086 我來找你
半月之後,大宣果然譴使來訪北疆,楚軒早早命人布置好一切以迎使者。
鳳鴛名義上雖然是楚軒的女人,卻沒有正式的身份,按理說是無法出席如此正式的場合的,但作為皇妃的隨身丫鬟卻是可以入殿。
當她話也不說就換掉惠兒隨張清楠進去的時候,直把張清楠氣得夠嗆,卻敢怒不敢言。
北疆所設的洗塵宴的排場照比大宣的有過之而無不及,雖然沒有山珍海味華貴裝潢,卻有北疆頗有特色的食物以及獨特無二的歌曲舞蹈,讓人享樂其中流連忘返。
可來使之人的心思似乎並不在於此,當那個即便一身侍女裝扮卻依然美冠群芳的女子踏進大殿之時,他的目光立刻呆直了,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向她走去。
他怪異的行為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鳳鴛亦看了過去。
太子……?\t
蘇浣竟然派了自己的兒子出使北疆?
若是不知情的人也許會覺得這是大宣對本次出訪的重視,可鳳鴛知道他是什麽才資,難道蘇浣就不怕事情就這麽被自己的兒子搞砸了?
太子像被勾了魂似地緩緩走來,鳳鴛怕他真做出什麽不合情理的事情忙用眼神勸慰他,可他仍舊不管不顧地移動著。
就在這時,站在太子身後的一名隨侍抓住了他的袖子,輕聲道:“太子殿下,您這是要做什麽?”
那隨侍是一歲數不大的少年,身子看上去極為單薄。太子煩躁地一甩胳膊,竟一下子將那少年推得往後踉蹌一步重重地撞上一旁鐵製的高架。
架子上放著一個碩大的香爐,被這麽一撞竟就如此栽了下去,按此發展,恐怕那少年與太子都不能夠幸免。
可太子卻並沒有注意到危險的發生,也就無法躲閃,眾人驚愕之下,突有一人衝了出來。於此同時,香爐翻滾而下,那人竟直接用手去擋。
咣當一聲,香爐摔到了地上。
太子被嚇了一跳回身一瞧,但見一位隨行的侍衛躺在地上抓著左手腕嚎叫不止,而他的左手手心已被熱滾滾的爐身燙得一片鮮紅。
“太子殿下,您無礙吧?”
“太子殿下!”\t
所有人都圍了上來尋看太子的安危,卻沒有人在意那個侍衛,厚重的盔帽遮下一片陰影,擋住了他的臉,他的五官隱匿在暗色裏,可在拋光大理石反射的光裏,他的容顏仍舊在偶然的一瞬間裏浮現出來。
可隻是這一瞬間,也讓鳳鴛凝滯了目光。
她沒有看錯吧,那個男子分明是——夜!
身為侍衛守護主子是分內之事,隻要太子沒事,其他人等就不再重要了。
救下太子的侍衛被太子褒獎一番後便被人忘到了腦後,但他好歹是因公受傷的,太子特許他留在北疆宮內安排好的住所中好生休養。
太子被嚇得回了神,在一幹隨行使官苦口婆心勸說下終於穩住了情緒,可整個宴會期間,他的心思也不在正事上,一邊和北疆皇說著話還不忘向鳳鴛瞟上兩眼。
那廂鳳鴛的心中也不甚平靜,她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著方才一閃而過的那張臉,心下也愈加確定自己並沒有看錯。
真的是夜麽?\t
他是來帶她離開的麽?
可如果真的是他的話,又怎麽會出現在大宣來使的隊伍裏呢?
她惦念著惦念著,好不容易熬到了夜色。之前她已打聽好了楚軒為其安排的住所之處,襯著大家都入睡了,她換了件深色的衣裳便要前去一探。
當她的手剛碰上門栓之時,窗棱突然發出了細細的摩擦聲。
她警覺地扭頭一看,卻見窗戶慢慢地開了一條縫,旋即一個黑色的影子躍了進來,其速度快得讓人心驚。
“你……”她道。\t
男子慢慢靠近,別樣的氣息一點一點將鳳鴛圍繞,她警惕地隨之後退,可一種名叫熟悉的東西一下又一下敲擊著她的心髒,讓她無法出手,甚至無法問出聲。
“鴛兒……是我……”
她未問,他卻答了。
他扯下黑色麵罩露出完整的麵容,他含著激動的淚光衝她一笑,“鴛兒,是我,我來找你了。”
那張她在夢裏見過無數遍的麵孔這一次真的出現在了她的麵前,鳳鴛吞下喉嚨的酸澀,努力控製住手指的顫抖,撫上他的麵頰,竟也微微一笑,“夜,我就知道,你我終會再見的。”
是的,正因她如此相信,才會堅強地活下來,然後逃出這裏,去見他。哪怕再見要花費她一輩子的時間,她也無所謂,哪怕再見要等到再一次的輪回,她也會等下去。
不為別的,隻為她愛他。
“夜,你怎麽會在北疆使者的隊伍裏?這一切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鳳鴛從他懷裏揚起臉,疑惑地問道。
蘇硯又將她攬進懷中,道:“你我分開之後,我就一直在尋找能夠進入北疆宮的方法,傷好了一些後恰聽聞大宣要派使者出訪北疆,我心下一動認定這是我帶你離開的好機會,便混入出訪隊伍,隻是沒想到事情會如此順利,剛剛到了這裏就遇上了你,老天待我實在不薄。”
確實,別國使者出入皇宮並不會經過過於嚴苛的盤查,的確是離開北疆的好辦法,對於二人來說無疑是絕處逢生之路。
“那你今日因救太子而受傷,是有意為之?”鳳鴛看著他的掌心,微微蹙起眉頭。
“我的鴛兒果然聰明。”蘇硯笑笑,“隨行侍衛要時時刻刻護在太子身旁的,隻有受了傷我才能有機會來找你啊。”
鳳鴛聞言稍安下心來,卻又擔憂起來,“你的箭傷又如何了?有沒有留下什麽不好的遺症?”那天,楚軒的金箭就這麽無情地穿透了他的肩膀,也穿透了她的心。
她極其小心地撫摸著他的肩膀,心疼得一塌糊塗,男子抓住她的手,笑道:“已無礙了。”
“真的?”
“嗯。”蘇硯點點頭,頓了頓又道:“隻是玉容他……”
鳳鴛心頭一緊,“花玉容怎麽了?”他不會真的死了吧?她好害怕……
蘇硯似是聽見了她的心聲,安慰地拍拍她的背,道:“放心吧,他沒死,你別看那個臭小子那副消瘦的樣子,卻厲害得很,我若是不允許,他是不敢死的,隻是若想恢複,還需要些時日罷了。”
鳳鴛這才稍稍放下心來,道:“那便好了……”
這時,寂靜的夜裏突然傳來接連的敲門聲,門外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紅妝,你在嗎?”
不好。
鳳鴛心裏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