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戰事在即

  到達兩國交界之處時正是中秋前夜,若按以往的習俗,中秋即至,將士們本該準備著與家人團圓一番,而今卻隻能睡在冰冷的軍帳裏,而等待他們的很有可能就是死亡。


  宣軍隻有一個晚上可以休息,車馬勞頓,士兵們很快進入了夢鄉,而蘇硯卻毫無睡意,隻能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劍身。


  這時,張海全卻來了。


  “大帥。”


  蘇硯起身相迎,張海全隻斜眼看了他一眼就兀自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太子是在他的手裏被捉走的,這罪名自然扣到了他的頭上,可說起來這事又怎麽能怪他,怪隻怪那個癡傻的太子趁著自己不注意竟獨身衝了上去。他也不想想北疆申元是何等厲害的人物,他到底是憑什麽覺得自己可以贏得了人家?


  而今皇上大怒,又派了大皇子過來,說好聽了是助陣,說不好聽就是信不過他了,又找了個人來替他。


  這讓他把臉麵放到哪裏?


  張海全越想越生氣,怒瞪著蘇硯說道:“聽說你在宮中有武學第一的稱號,就是不知道是貨真價實還是紙上談兵?”


  蘇硯謙恭笑道:“蘇硯年輕,自然多是從書本上學的,遠不及大帥身經百戰足智多謀,今後還請大帥多加指點才行。”


  吹捧這二字到哪都是受用的,張海全一聽他這番說法,心裏火氣消失大半,他高傲地揚起下巴,道:“你這話說得倒是不錯,我征戰沙場幾十年難道還不如你個初出茅廬的臭小子?皇上他也真是多慮,我自會將太子救回來的,何必多費那麽多車馬錢糧讓你過來?”


  當年是他助蘇浣弑帝登基,所以自然不把蘇浣放在眼裏,何談這麽個突然從民間蹦出來的大皇子?

  “大帥所言甚是,蘇硯年輕,所知甚少,隻不過……”蘇硯直起身子,恭順的麵容湧上一絲桀驁,“隻不過戰場之上生死一瞬,無論有多少經驗也無法完全控製戰事,若是疏忽大意了,恐怕就連性命都沒辦法保住,依我看太子他之所以被俘,也正是大意使然。”


  提及太子被俘一事,自然是將矛頭指向了張海全,張海全氣得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兩隻眼睛瞪得像銅鈴一般:“你!你說什麽?”


  蘇硯笑道:“若是蘇硯有什麽說錯的地方,還請大帥指正。”


  “哼。”張海全怒哼一聲,“我倒要看看明日一戰,你會如何!”


  他說罷怒氣衝衝地摔門而去,蘇硯驟然收住笑容,他背過身去拾起寶劍,冷道:“進來吧。”


  門未關,鳳鴛從轉角處走了出來,自始至終她都站在那裏將兩人所說之話盡收耳中,隻是沒想到張海全都沒有察覺出她的存在,蘇硯竟然知道。


  她提著白色裙擺悠然跨進門檻,信手將房門關上,巧笑道:“將軍是何時知曉小女在外麵的?”


  蘇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猛地將手中的劍往這邊一揮。


  劍鋒劃過空氣發出一道風聲,鳳鴛腰身向後一彎躲過了攻擊,然後饒過劍尖慢慢起身,“小女隻是想為將軍診上一脈,並非故意探聽將軍說話,將軍何必這樣狠心呢?”


  她挑著眉撫上蘇硯的手,將劍按了下去,然後摸上他另一手的指尖,隨後順勢往上。


  柔軟的手若有似無地觸碰著他的皮膚,眼睛像是會勾人魂魄般淡淡地笑著,可蘇硯卻冷冷一笑,甩掉她的手,道:“多謝醫仙,但我現在不需要診脈,還請醫仙回去罷。”


  “這可不行。”鳳鴛再度握住他的腕,“皇上命我務必治好將軍的病,若是因病耽誤了戰事,恐怕皇上會降罪於我。”


  她抓得比方才更緊一點,蘇硯亦使出更大的力氣甩開,“不勞醫仙費心,兩國交戰成敗乃兵家常事,皇上萬萬不會將責任歸結到一個女人身上,醫仙無需擔心,還是早些休息去吧。”


  兩人對峙片刻,鳳鴛一聲“那小女就得罪了”剛落,就加重了扣腕的力道,蘇硯也不示弱,反手擒之,鳳鴛不服再扣,蘇硯亦再掙脫,二人反反複複對陣十數次,直將鳳鴛逼至門板上才停下來。


  蘇硯冷漠地盯著她,道:“想不到醫仙不止醫術高明,連功夫也是人之翹楚。”


  “怎麽,想認輸了?”


  “哈。”蘇硯大笑一聲,迫近鳳鴛,將之緊緊地壓在門上,“醫仙自己不會看麽,現在是你弱我強,要論認輸也該是你先認輸。”


  鳳鴛眼中含笑,媚意十足,“將軍是征戰沙場的英雄,而小女隻是靠醫術活命的弱女子,就算要贏將軍,也不會用這種方式的。”


  她瞥了眼被蘇硯按在門上的手,慢慢地閉上眼睛。


  蘇硯一怔,眉心微蹙,“你這是做什麽?”


  “噓——”


  紅唇吹出的氣將白色麵紗微微吹起,淡淡的香氣悄然噴灑在男子的頸間,蘇硯警覺地看著她,不明所以。


  兩個人的手腕貼在一起,鳳鴛能夠感覺到他的心跳。


  明日就是中秋了,等到夜裏,蘇硯體內的寒症就會迸發出來,如果不能及時地控製住,說不定就會被別人發現他妖化的摸樣。


  而現在,他的脈象已經開始發生變化了。


  “敢問醫仙現在到底是在幹什麽?”蘇硯的語氣不善。


  “小點聲——”鳳鴛睜開眼,神色清冷,方才挑魅之意半分不剩,她道:“將軍如果想讓嗜血之症變得更可怕的話,就盡管衝著我發怒吧。”


  怒火灼心,會讓人失去理智,尤其是在蘇硯妖化失去神智之時更是如此。


  蘇硯被鳳鴛的話嚇了一跳,“你是怎麽知道的?”而今世間知道此事的人除了花玉容,再無二人才對,可她又是如何得知?

  “是將軍的脈象告訴小女的。”


  鳳鴛掙開一隻手,摸上他的左胸膛,心髒跳動的聲音登時傳到掌心,“將軍可知,皇後娘娘和將軍的脈象十分相似,小女隻不過根據娘娘的症狀對將軍的病稍加猜測罷了,不然將軍覺得,小女是如何知道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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