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白紗之吻
輕薄的紗擋不住他嘴唇的熱度,鳳鴛呼吸一停,男子的臉近在咫尺,眼底帶著迷離的醉意。
他真的醉了。她試著撐開他的身子,卻被沉聲喝止:“別動。”
就連醉酒的時候也這麽霸道,鳳鴛不理會他,尋隙欲走,蘇硯捉住她的手腕按在牆上,“我說,你不許動。”
想起曾在浮世宮時的場景,她的笑有點淒冷,“我想去哪是我的自由,就算你是大皇子,也不能為所欲為,否則會被人嘲笑酒後失德,多得不償失。”
“酒後失德?”蘇硯慵懶地勾起唇角,“別在我麵前裝了,這麽晚了你到我門前,不就是在等我對你做些什麽嘛?”
笑裏藏著危險的意味,鳳鴛心裏一緊,他突然拽住她的兩隻手用力地按在頭頂,這樣的動作有點難堪,她仰眸怒瞪,溫熱的氣息突然襲來。
她一驚,下意識地閉起雙眼,一片黑暗裏,她能夠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一下,兩下,三下……\t
心髒不知在為什麽感到不安,但蘇硯的唇始終沒有落下,她小心翼翼地睜開眼,卻見一雙冷靜的眼些許淡漠些許嘲諷地看著她。
“你沒喝醉!”她回過神來,心頭登時湧上一絲怒意。
蘇硯放開她,“我醉沒醉不一定,但你一定沒醉,不是嗎?”
他別過目光,推門入房,鳳鴛靠在牆上低著頭眼看著影子一點點消失。
唇際有些僵硬地勾起,她告訴自己該高興的,他在試她,無論目的是什麽,他總歸是對她產生了好奇,關於她,他有了想知道的事情。
那麽,總有一天,他會愛上她的,她相信。
離開蘇硯門前,她邁著緩慢的步伐有點出神的走著,經過一條交叉的廊道時,卻發現花玉容正站在那兒。
她微驚,“你怎麽在這?”
他神情有點不對頭,也不回話就這麽直直地盯著她。
“你這麽看我做什麽?你怎麽了?幹嘛臉色這麽不好……喂!你該不會是在夢遊吧?”
鳳鴛抬手戳向他的額心,卻被一手抓住,她嚇得身軀一震。
“醫仙,你最好和我老實交代,你到底對蘇硯安的什麽心?”
看來不是夢遊啊,鳳鴛無奈道:“我哪敢對他安什麽心啊,你有空擔心他還不如擔心我呢,行了,看你這臉色差的,快洗洗睡吧。”
她不由分說推著花玉容往前走去,到了他門前,花玉容半開門扇,半扭著身子回頭看了看她,“仙仙,你剛才說的話是真的?”
那一聲“仙仙”已將鳳鴛的耳際磨得發麻,她點頭如搗蒜,擺手道:“真的真的,好了,快進去吧。”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將這一身粉裝的玉公子痛快地推進門去,然後大門一關得個清靜。
誰料花玉容竟突然聽起話來,他謙謙一笑,應了聲“哎”就進了房門,鳳鴛站在門外有點發愣,這孩子,到底是不是夢遊?
——
皇上的消息終於到了這裏,但出人意料的是,蘇浣的決定竟然是接受北疆的割地求和。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打算的,可身為人臣就要聽君主的命令,江山社稷中,他們隻是其中很小的一環。
除此之外,還有一份密旨是給蘇硯的,他展開一瞧,上麵隻有四個字——速速回京。
花玉容溜到身前,一把將信拿了去,目光輕掃,他一笑,“看來太子的死對他打擊挺大的,不過別說他了,就算是個身體康健之人也難以承受喪子之痛啊,依我看,這回他的大限恐怕真是要到了。”
他說罷一抬頭,本以為會看見蘇硯一如平常的淡漠,卻在不經意間瞧見了一瞬間劃過的遲疑。
“你後悔了?”花玉容收住笑,問。
這四個字像跟刺,刺得蘇硯失了冷靜,他衝過來一把奪過密信,喝道:“你胡說什麽?我怎麽可能後悔!”
毒是他下的,計是他設的,蘇浣的死早就在他的預料當中,如今他的目的就快達到了,他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麽會後悔?
他瞪著眼睛看著花玉容,情緒敏感得可以被任何一句話輕易激起,花玉容頓了頓,道:“蘇硯,真相是怎麽樣都好,我隻是希望你不要傷害到自己。”
蘇浣是生還是死,天下是禍亂還是平定,這一切都和花玉容無關,他在乎的隻是蘇硯罷了。
他替蘇硯將信燒毀,離開時在門前停了下來,“決定好什麽時候回京之後告知我一聲便可,我會早早收拾好東西,隨時準備出發。”
風從半支起的窗吹進來,將落在桌上的灰燼吹散,蘇硯站在原處,方才還是怒氣騰騰的臉上是鮮少流露出的柔軟。
——
花玉容所言不錯,蘇浣確實因太子之事大病起來,宮中太醫束手無策隻能每日用高參續命,但他的身子還是迅速地虛空下去,好不容易清醒了也隻能勉強撐起眼皮,連身前的人是誰都看不清。
國喪之日近了,宣宮內一片低沉的氣氛,皇後身子本就不好,再為皇上操心勞神也是虛靡之色。
但就在這時,一個消息像一道驚雷般劈來,貴喜公公急匆匆地跑進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皇上有救了!醫仙……醫仙回來了!”
鳳鴛跟著蘇硯馬不停蹄地趕到京城後在第一時間就入了皇宮,皇上的病萬分危急,相比於這個不得寵的皇子,宮裏人更在意這位醫仙的歸來。
她由著小太監拽著跑進殿裏,蘇硯就在身後大步跟著,陰沉的表情看不出他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也許,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皇上,小女請脈了。”
鳳鴛跪在地上靜摸脈相,胸口突然像被什麽壓住了一般。
如果她竭盡全力想讓他暫時不死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她真的要救他嗎?
他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父母兄姐,無數條性命葬送在他的手上。正因如此,她才會從十四歲開始就立誓殺他,不是麽?
更何況,她已經放過他一次,那已是對他最大的仁慈了。
她抿了抿堅毅的嘴角,銀針落在皮膚上,蘇硯從旁看著,正瞧見那銀針的光映在她的眼底,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