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眾醫聲討
蘇硯看著一眾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的禦醫們,麵色森冷,“都給朕說話,朕養你們有什麽用?”
話音平靜,卻不怒自威,老少禦醫們無一例外都不自覺地顫抖著,緘默不語。
“來人,把他拉出去砍了。”
蘇硯指著跪在最後的一個年輕大夫,漫不經心地開口,一侍衛從門外衝進來,拉住那年輕人就往外拖。
男子被嚇壞了,大喊饒命:“皇上,臣冤枉啊,是那醫仙給眉貴人用錯了藥才造成如此大禍,與臣無關,無關啊!——”
眼見著他就要被拖出門外,蘇硯擺擺手讓侍衛放開他,“用錯了藥?”
“是啊,皇上……”男子一邊爬過來,一邊哭道:“不信皇上可以問問其他太醫,醫仙所用的藥材中有一味西杆是不宜女子服用的,這才會引起種種不適之症,皇上,臣所言句句屬實,還請皇上明察啊……”
哦?
蘇硯挑眉看了看別人,“他所言,可否如實?”
禦醫們紛紛伏地稱是。
“那你們之前怎麽不說?”
“回皇上,宮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那醫仙是皇上麵前的紅人,在眾多太醫中唯我獨尊,我們豈敢多說啊,老臣上了年紀,馬上就要回鄉,遂生了這種苟且過活的想法,臣有罪,臣有愧太醫之名,但今日既有後生敢於上稟,臣也不能再緘默了。”
為首老臣說到這,還流下眼淚,又道:“那醫仙平日裏孤傲無比,自詡醫術無人可敵,又自恃得皇上信任,根本不將臣等放在眼中,此次還害眉貴人出了事,實在罪無可恕,還請皇上為臣等和眉貴人做主啊。”
“還請皇上為臣等和眉貴人做主。”
老臣言罷,眾禦醫皆磕頭附和,恰巧鳳鴛剛剛趕到門外,聽到這一番話,腳下登時停了下來。
房間內一片靜默,就等著掌握生殺大權的男人開口,同樣,門外的女子也不敢輕舉妄動,心跳越來越快,心跳聲越來越重,強烈得幾乎要蹦出胸腔,卻聽蘇硯淡漠開口:“傳醫仙。”
她聽不出他語氣中的意思,隻是那樣冷漠的口氣讓她無端心底發涼,她退開幾步,門被小諾子從裏麵打開,“呦,醫仙來了啊,正巧兒,皇上叫您去呢。”
鳳鴛點點頭,緩步而入,恭敬行禮。
“你都聽見了?”
“是,皇上。”
蘇硯皺皺眉頭,“那朕就聽你解釋解釋。”
“回皇上,小女無可解釋。”
她回得冷靜而漠然,蘇硯不禁用力抓起垂在桌下的方毯,這個蠢女人,給她機會都不知道為自己說話,那他又怎麽在一眾臣子麵前護她呢?
鳳鴛娥眉淡掃,瞧見蘇硯莫名折起的眉頭,心裏不是滋味,他倒平白無故生起氣來,她受的委屈有誰知道?
“如果小女說,小女配的藥中並無西杆,皇上會信麽?”
信,我當然信。蘇硯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滿是不服的眾位禦醫,想要說的話還是無法說出口,他故意沉下臉色,負手而立道:“事實究竟如何不能聽你一人所言,你們都是朕的臣子,朕無法偏袒任何一方。”
“皇上!藥方在此,皇上請看。”
方才的老臣將藥方子遞上去,蘇硯凝神一看,卻見西杆二字清清楚楚寫在第二列首位,且字跡,就是鳳鴛的沒錯。
他猛地抬頭,眼睛微瞠,鳳鴛被瞧得心頭一咯噔,“皇上……”
“來人,將醫仙帶回去,軟禁起來,沒有朕的命令,不許任何人進去!”
蘇硯……
被人捉住手臂往外走的那一刻,鳳鴛仍不敢相信蘇硯就這麽輕易下了決斷,她知道那方子上定有那味不該用的藥材,但筆跡尚可偽造,一份小小的藥方子寥寥幾筆,又怎會輕易露出端倪?
他難道就不能多為她想一想嗎?
她回過頭,萬分失望地看了一眼蘇硯,便被人強拉著回到住處,身邊丫鬟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嚇得臉色煞白,“這到底是怎麽了?皇上怎麽突然就要軟禁醫仙呢?”
鳳鴛沒有說話,將自己關在房裏,沒想到沒過一會小諾子就過來了。
“又有何事?”
想起蘇硯,她就氣不打一處來,“莫不是皇上要將小女再押進牢房,用刑逼供吧?”
“醫仙姐姐誤會了,皇上哪會啊。”
小諾子一臉巧笑,湊過來道:“皇上是讓小諾子過來告訴姐姐一句話——想要自保,唯醫好眉貴人這一條出路。”
鳳鴛訝然,“這是什麽意思?”
“聖意難揣,小諾子可不懂,還請姐姐抓緊時間吧,皇上說了,明日一早便是最後期限。”
小諾子走後不久,就聽丫鬟說,一群太醫在院門口胡吵亂罵,大鬧了好一陣子,鳳鴛在心中暗斥這幫人頂著官銜平日裏人模人樣的,一逮到機會就拚命把人往泥裏踩,實在令人作嘔。
可反過來一想,蘇硯將她軟禁在此的目的難道並不是不信她、懲罰她,而是太信她,保護她,想將她護在這裏專心研究藥方子,好及早脫難?
不然,他也不會特意派小諾子過來說這麽一番話來。
思及此,鳳鴛臉上陰沉的神情終於褪去大半,可輕羅的事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她的藥方子根本沒有任何問題……
——姐姐落水後,我以為是安緣逮住了我的把柄告訴了皇上,實在氣不過才在那天晚上打她的,姐姐不計前嫌想幫我脫難,我確實萬分感激,可就在姐姐走後,眉貴人就過來了,她說,隻要我將事情都推到姐姐身上,就能離開這裏,重獲恩寵——
——誰知眉貴人竟是在騙我,那封嫁禍姐姐的悔過信呈給皇上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皇上,這時我才知自己是上了當,恐怕要在這冷宮裏過一輩子了——
——隻是我實在不服,憑什麽眉貴人就能在人前裝成無欲無求的摸樣,得皇上的寵,而我卻要受一輩子的罪,姐姐,而今能拆穿她麵目的人就隻有你一個了——
想起李心玨與她說的話,她幡然醒悟過來,既然輕羅並非是她想象中的樣子,那這次的事,就不能不將她考慮在內,甚至於,這一切就是她自導自演的一場大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