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從來都沒有這麽丟人過
高涼大軍翻過馬耳山就尋了地方駐紮下來。此番耶律明昭東征大蜀可是立了軍令狀的,帶兵五萬,幾乎是整個高涼一半的兵力,意在一舉拿下安西道。誰知道出師不利,首戰就失敗,可這也不代表就這樣他就退回去。
剩下的兵馬就在西邊原地駐紮,好在高適知道適可而止,若是窮追不舍,翻過這馬耳山,估計是難以活著回去了。安戎冉那一劍力度可不輕,耶律明昭的胸口直接被穿了一個大窟窿,血流不止,一路快馬加鞭進了馬耳山,然後由底下的親衛製了滑竿先一步抬到西邊的營地,待安頓好,血直接染紅了半身袍子。
隨軍的大夫替他止血的時候手都在顫抖,好不容易止住了血,然後叮囑道:“王爺,近日都不要再動啦,雖然是右側,沒有刺中心口,但是傷口太深,危險的很。”
耶律明昭一臉白如錫紙,難看的很,半響才從牙齒縫裏麵擠出一個字:“滾!”
他都快疼死了,還在這裏羅裏吧嗦的,哪裏來的那麽多廢話,他難道是第一回受傷嗎?
等那大夫馱著褡褳戰戰兢兢的出了帳篷,耶律明昭才道:“三王爺那邊有消息了沒有?”問完不等人回答又喘著氣道:“加派人手,不惜,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找到他。還有,派人,派人給我好好查查,跟我交手的那小東西到底是什麽來頭。”
安戎冉刺了他一劍他都不生氣,他氣的是那小崽子,居然一腳把他踢下馬,他這輩子自從學會殺人開始從來都沒有這麽丟人過。
被他惦記的耶律顏良這會兒其實離他挺近,隻是他暫時不知道而已。
從安西道回高涼,最近的路就是翻過馬耳山,到了陽會河就算是到地方了。耶律顏良想要安然回高涼自然要走那條路,出了安西大營,與接應的人碰頭,還沒有走多遠,後麵就有人追上來了,這一追就偏離了方向,直接進了馬耳山和光雲領之間的西溪峽,完美的與耶律明昭錯開。
雙方在西溪峽一場惡戰,耶律顏良身邊的人死的一個不剩,他倒是逃掉了,卻也傷的不輕。
慌不擇路的逃進林子裏頭,連方向都沒有來得及辨認,隻知道憋著一口氣往前跑,終是沒有熬住,倒了過去。
迷迷糊糊之時,一道清亮的歌聲在山林中響起來:“春來好風光,遍地換新裝,待到秋收時,稻米滿地香……”
聲音由遠及近,很快就到了跟前,一個背著背簍,穿著青灰色麻衣的小姑娘跟一個長相很清秀的少年。
小姑娘手上拿著一個小鋤頭,背著小背簍嘴裏哼著歌兒,不時的這瞅瞅那看看,尋著能入藥的藥材。
挖到一株就喊那少年:“阿兄,你瞧瞧,是不是石斛,鐵皮石斛哎!”
少年暖暖的對她笑笑:“阿喬,是鐵皮石斛,你該認得的,怎麽還要來問我。”
阿喬嬉笑,放下背簍,將得的藥材放進去道:“這不是想跟阿兄你說話嘛!阿兄,你這一段時間不管是在家裏還是出門都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年齡到了,季節也到了,想給我找個嫂嫂了?”
少年臉瞬間就紅了,故作凶狠的看了她一樣:“不許亂說,小姑娘家怎麽能什麽話都說,沒羞沒臊!”
“略略略……”阿喬吐舌頭做鬼臉,背起背簍嬉笑著跑遠。
少年抬頭看著遠處的南天白雲輕輕的噓了一口氣,然後抬腳跟了上去。
阿喬在林間野慣了,眨眼間就沒有了人影子,少年隻好高聲喊她:“阿喬,阿喬!”
下一刻,不遠處的灌木後麵就傳來一聲尖叫:“啊!”
少年心裏突的一聲,抬腳就朝那邊跑過去,是阿喬的聲音。
兩下距離的並不遠,少年很快就到了跟前,阿喬背著背簍癱坐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指著不遠處,帶著哭腔道:“阿兄,死人 ,那裏有個死人!”
少年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不到十步的距離,蜷縮著一個人,素色的袍子,血跡斑斑,蜷縮在那裏一動不動。
這裏是光雲嶺的深處,真正人跡罕至的地方,這兄妹二人也是仗著自己有幾分手段才敢進來采藥,不知道這人是什麽人,怎麽會在這裏。
附身將阿喬拉起來,替她撣了撣身上的泥土微微歎息一聲道:“阿喬,你是大夫,怎麽能這樣膽小。”
阿喬噘嘴:“大夫怎麽了?大夫也是人啊。”
少年走過去瞧了一眼,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轉臉對阿喬道:“沒死,還有氣息在。”
阿喬愣了一下,背著背簍走過去,蹲下來瞧了瞧:“阿兄,你說他是什麽人啊?跑到這深山老林裏來做什麽?這一身的傷,這麽多血,會不會引來什麽東西直接把他吃了啊?”
少年半響才道:“不能留下他在這裏,我們帶他下山吧!”
“啊?”阿喬有些不願意:“阿兄,你不要總是什麽人都救,這深山老林裏麵,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這人一身傷倒這裏,說不定惹了什麽不得了的麻煩。我們帶他回去那就是自找麻煩。”
“阿喬!”少年抬頭看著她道:“我們是大夫,怎麽可能見死不救?”
阿喬撇嘴,好吧,誰讓他們是大夫呢!
兩個合力砍了兩根胳膊粗的棍子,然後用藤條臨時纏了纏,做了個簡單的滑竿,氣喘籲籲的抬著耶律顏良下山。
耶律顏良還有些意識,隻是沒有完全清醒,迷迷糊糊的看著一高一低兩個身影,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何處,隻感覺好像沒有著地一樣的晃呀晃,似夢似醒。
說話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在他腦子裏嗡嗡回響,想聽聽到底在說什麽,可怎麽努力也聽不清楚。
滑竿晃呀晃,上上下下的像搖籃一樣,晃的耶律顏良實在支撐不住,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他躺在一張床上,身上蓋著被子,一睜眼就看見了天青色的帳頂。
他想坐起來,奈何傷的太重,掙紮了半天就起來一點又摔了回去。先前還能撐著一口氣逃跑,這會兒卻是連挪都挪不動了。若再落在安戎冉手裏,那就隻有任他宰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