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公子竟是惜花之人
她將沒入畫壁的短箭拔了下來,想了想,還是用帕子將那東西包了起來。
這個東西收起來,等安將軍回來了給他看看,看看能不能麻煩他幫忙多弄一些這樣的短箭來,這玩意兒隻要力度夠,準頭好,簡直不要太厲害了。
安將軍,應該快回來了吧!
昭昭輕輕的噓了一口氣,伸手拿過幾案上的一本書,那是安戎冉先前看的兵書,還未來得及收拾人就走了。林長生在的時候經常看書,也教過昭昭,所以她認的字還挺多,翻了翻,少許認不得的猜猜也能讀個大概,倒是挺有意思。
瞅了瞅旁邊的盒子,伸手將裏麵的墨錠拿出來,研磨,提筆,歪歪斜斜的在紙上寫了幾個字:“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她想的沒錯,安戎冉是快要回來了。
安西大營這邊戰了一場,馬耳山那邊也是戰況異常激烈。
安戎冉帶了五千人馬潛進馬耳山接應彭垚,得到彭垚重傷的消息帶人前去相助。哪知那一模一樣的字跡竟然是仿造的,他雖然尋到了彭垚,卻落入耶律明昭的圈套,深陷囹圄,與大家失去了聯係。
剩下的人在山裏等著郭臨安和高適率大軍前來,先撤出一部分人與大部隊匯合,剩下的人則潛伏在西邊的山道上,隨時注意高涼人的動向,哪知耶律明昭喪心病狂的竟然下令放火燒山。
自年前那一場大雪停了之後迄今為止安西沒有落過一地雨,地麵幹的全是塵土,一把火點著,馬耳山上經年累月累積的枯葉全部燃燒起來,熊熊大火直接照亮了天空,夜間亮如白晝。
馬耳山以東到安西大營這邊幾十裏的地方都是荒漠,一眼就能看到好遠。山上著火的時候遠遠的瞧著天地相交的地方亮堂堂的,好像傍晚落下去的太陽又升起來了似的。
馬耳山那麽大,這燃起來的火能起多大作用真的沒法說,能說的就是這把火就跟一個信號似的,山上火一起來,高涼那邊也再一次起火了。
而郭臨安和高適率領的大軍直接連夜翻過馬耳山,趁著高涼駐地大亂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起猛攻。
曠野之上戰火紛飛,安西大營裏麵卻格外的安寧。
李雲歸在大帳裏頭將戰後損耗一一統計,英俊的臉上陰沉的都快滴出水來,嘶啞著聲音道:“郭衡,可查出來了,到底是何人所為?”
郭衡不敢抬頭,躬身道:“殿下,隻查出來水有問題,至於到底是何人所為,這個,這個還沒有眉目。”水,不止夥房的水有問題,取水的水塘子裏麵的水都有問題,裏麵有大量的巴豆,雖然時間隔了這麽久,藥性已經沒有那麽強了,但是還是能查出來的。他已經下令命人將水塘下方鑿開,讓裏麵的水全部留出去,重新蓄水。
巴豆是怎麽弄進池塘裏麵去的這個還在查。
那塘子邊上去的大多都是火頭營那邊的士兵,當然,隻是大多,並不是全部,旁人也有可能過去。看似有跡可循,查起來卻萬分的困難。
李雲歸的眼神突然就淩厲了起來,而後不知為何又舒緩開來:“查,繼續查,一定要將人揪出來。”內鬼不除,安西大營永無寧日,今日是巴豆,他日說不得就是砒霜。不用等高涼人打過來就能把安西軍一鍋給端了。
“殿下——有句話奴才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李雲歸道:“說!”
“水塘裏麵的水出了問題,全軍上下都中了招,就連殿下您也一樣,可是中軍大帳那邊那位林公子好像並無大礙。”
李雲歸一愣,抬頭看了他一眼:“你是說,那位林公子有問題?”
郭衡頓了一下:“奴才隻是覺得有些奇怪。”
“沒什麽好奇怪的。”李雲歸突然起身:“你若是懷疑,大可一直查下去,但是別的地方也不能鬆懈,務必盡快有結果。”那個姓林的據說早先得了安戎冉的允許自己在大帳那邊自己煮飯,沒有在夥房吃飯,所以沒有中招?
到底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拭目以待。
眼下為了一個安戎冉,他暫時沒有打算動那小子。即便她真的有問題,那自己也得壓著,壓著等真正能用到的那日。
昭昭還不知道自己被懷疑上了,沒有戰事,她日子過的甚為悠閑。
每日背著背簍,拿著小鋤頭,牽著馬兒,帶著黑子去小山丘那邊溜,回來的時候不是帶點野菜就是背一捆幹柴,背簍底下收獲滿滿。
這個季節山坡上一天一個樣,地裏麵的地蛋葉子也冒得老高,老遠都能看見一片綠。火頭營那邊稍微整頓了一番之後又開始播種玉米。雖然隨時都有戰事起來,但是春耕也是不能耽擱的,安西這邊這麽多的將士,一天的消耗可不簡單。
跑了兩日,昭昭回營的時候順便掐了一捧連翹回來。
早春的季節,桃花未開,杏花剛剛吐苞,唯有連翹開的正好,黃燦燦的,沒有一點綠葉映襯,反倒是耀眼無比。
剛剛繞過水塘子,就遇到了迎麵而來的郭衡,郭衡看著她抱著一捧花兒微微一愣,再瞅了瞅那張巴掌大的笑臉眉頭微微一蹙,這位林公子長的也太精致了一些,就算是個姑娘家也少有這樣的顏色。而且,他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眼熟,卻又想不起來。
“林公子!”
昭昭聽見他那尖細的聲音停住步子看了他一眼沒有開口。
她知道這是那個監軍李雲歸跟前的人,卻不知道怎麽稱呼,她也懶得問,總歸跟她沒有什麽關係。
郭衡並沒有因為她不開口而減弱臉上的笑意,看了看她道:“沒有想到林公子還有這等閑情逸致,竟然是惜花之人。”
昭昭看了看他道:“惜什麽花?連翹可以入藥!”說完,背著背簍,抱著花就走了。
她是喜歡花,但是為什麽要讓不相幹的人知道,她又不傻。
郭衡在原地目送她離開,半響都沒有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