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真的病了
隔著一道紗帳,李代元靜靜的立在那裏,裏麵燭光微微顫動,交疊的身影清晰的映在床帳之上,屋裏隻聽得女子壓抑的吟哦再沒有旁的聲音了。等那帳內一場亦真亦假的歡愉結束,李代元才開口:“安順!”
帳內的孟氏躺在那裏,歡愉的快感猶存,臉上的紅暈還未散就聽見了一道冰冷滲骨的聲音:“安順!”
她一下子坐起來,伸手想找件衣裳穿上,卻什麽也沒有抓到,隻得扯了毯子裹住自己一絲不掛的身子。
先前那伏在她身上使勁渾身解數的太監這會兒連爬帶滾的從床上衝了出去,剛剛下地,一把明晃晃的劍就從外麵飛了進來,穿胸而過。
李代元自始至終沒有踏進那道門檻,雙手垂在寬大的袖子之下道:“太子妃身染惡疾,從即日起在院內好好休養,沒有孤的許可,不許踏出院門一步,亦不許人探視。院內的奴才,通通杖斃,後院的一切庶務都交由趙氏和洪氏一道打理。”
說完,轉身就朝外走去。
秋萊閣困不住林彩環,自然也關不住林金財,院子後麵有個狗洞,林金財經常 從那裏爬出去在東宮裏頭晃悠。那一回他半夜餓了,便悄悄從狗洞裏鑽了出去,誰知道黑燈瞎火的,他走錯了路,跟著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摸到了陽蕪院。誰能想到堂堂太子妃住的院子竟然還留了門,連個看門的都沒有,他跟了進去躲在帳子後麵看著那一男一女做那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他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在莊子上呆了幾個月,又在東宮呆了許久,雖然不能正大光明的出院子,可院子裏有專門和他玩的小太監,有些事情他大概還是知道一點的。比如這東宮有很多女人,都是太子的女人。
太子他是見過的,但是那個男人不是太子。有人睡了太子的女人——
他到底年紀小,想的太少,竟想著拿著這事情作為籌碼,能在太子麵前立一功 ,卻想不到自己知道了這樣令皇家蒙羞的醜事被他知道,李代元怎麽會放過他。
從來都隻有死人才能真正的守住秘密。
李代元來陽蕪院就是想知道林金財話的真假,誰曾想他運氣竟然這麽好,當真就撞上了。
孟氏,孟相的嫡長女,知書達理,明豔不可方物,賢良淑德,做姑娘的時候在京城就頗有盛名,再加上顯赫的家世,這才被皇帝和皇後同時看中迎進宮給李代元做太子妃。
誰能想到,因為太子兩年不踏入後院,她竟然耐不住寂寞與太監媾和,如此作賤自己。
若是放在尋常人家,她即刻就得死,但是她是孟家女,看在孟相的麵子上就不能讓她這樣死去,更重要的是李瑾鈺,他是太孫,日後的太子,再後來的皇帝,他絕對不能有這樣一個品行敗壞令皇室蒙羞的母親。
所以,孟氏得死,整個陽蕪院的奴才給她陪葬,然後讓她“染病”,慢慢的死。
孟氏慌亂無措的癱坐在床上,聽著那遠去的腳步聲理智漸漸回籠,然後笑出聲來。
知道了又怎麽樣,知道了李代元也不敢動自己。隻要孟家一日不倒,瑾鈺一日是太孫,她就還是太子妃,不過是獨守空房而已,以前和以後有區別嗎?
男人就能三妻四妾,見一個愛一個,愛一個丟一個。女人就隻能獨守空房暗自垂淚,還得假裝大度笑臉迎人,替他打點好偌大的府邸,憑什麽?
夜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宮裏各處也才剛剛歇下,皇帝剛剛在春恩殿臨幸了後妃,回了紫宸宮正殿,何秉就急匆匆的進了殿內,捧著拂塵稟道:“皇上,太子殿下派人去召了太醫,說是太子妃沾染了惡疾。”
皇帝剛剛躺下又坐了起來:“好端端的怎麽會沾染惡疾?派人去守著,看看太醫怎麽說,究竟怎麽一回事。”
何秉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原本已經熄了燈火的東宮此刻亮堂堂一片,仆婢成群的陽蕪院一片死寂,孟氏已然穿戴整齊,躺在床上燒了滿臉緋紅,許是因為高熱的緣故臉上和手臂上癢的忍不住想撓。
她沒有想到李代元竟然這麽狠,滿院的奴才被滅口不說,轉身就讓人給她灌了藥。
這藥——
昏昏沉沉的她聽見有人在說話,卻聽不真切,想開口,可張嘴跟要死的魚一樣隻能呼吸,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不甘心啊,可是再不甘心又能怎樣呢?
晚風徐來,夜漸漸深了,李代元卻沒有歇下,在陽蕪院的院子外麵站了一宿,第二日上朝神色比頭一日更為的倦怠。
天還沒有一絲晨光他就出了東宮,宮門剛剛開啟他就進去,直接去了紫宸殿跪在殿外求見皇帝。
東宮的事情皇帝是知道一些的,召他進殿道:“說吧,究竟怎麽回事?”
“孟氏感染了天花!”
皇帝驚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怎麽會得這種東西?”
李代元垂眸:“此事是兒臣的不是,已經命人徹查。”
皇帝看了他半響才道:“孟氏品性高潔,知書達理,持家有道,是朕親自給你選的妻子,又為你生下嫡子,瑾鈺是個好孩子,所以,你要想好怎麽跟他說,怎麽跟孟相說。”
天花,乃是不治之症,傳染極為厲害,一旦得上,死路一條。
不管到底真假,“天花”二字從太子口中說出,那孟氏隻能死。
皇帝看了李代元許久,才歎了一口氣道:“你行事素來有分寸,莫要叫朕失望。去吧,不要耽誤了正事。”
李代元恭敬的退了出去。
皇帝靠在椅子上眯著眼睛半響都沒有動,他在想,孟氏怎麽會突然得了天花呢?
他想到了太子,怎麽想也不覺得李代元有要殺孟氏的理由。孟家是他最有力的倚仗之一,他不可能蠢到自斷臂膀。
還有瑾鈺,東宮除了瑾鈺和蘭馨一直沒有別的孩子,也不見有女子有孕的消息,他就瑾鈺一個孩子,好在那孩子聰慧乖巧是個好苗子。
看在孩子的份上,隻要孟氏不犯大錯,都可以饒恕。
大概,是真的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