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我們好著呢
「奶奶的身體好著呢，再健健康康過三十年都沒問題！」唐無霜楞一下，接著說道。
奶奶忽然提起這個話題，她稍稍有些尷尬。
此時在奶奶身邊的吳啟涵，曾經跟她在中學時代有過轟轟烈烈的戀愛，甚至不久前，他們還短暫的舊情復燃。
「是啊，舅媽，你身體這麼好。」吳啟涵也跟著說道。
「小涵，」徐連華轉過半個身，「我跟你認真說一個事兒。」
吳啟涵有些緊張，立刻正襟危坐，「你說吧。」
「以後不要再叫我舅媽了，跟霜霜一樣，叫我奶奶。你也是一個苦命的孩子，爸媽不在了，這表嫂、表舅媽的稱呼也就沒有必要了，不用套這個輩分了。」徐連華說道。
「這……」吳啟涵臉色遲疑。
「我還是認你這個孩子，叫奶奶不是更親嗎？再說了，就像霏霏上次說的，你要叫我舅媽，那不是比霜霜還長一輩嗎？」徐連華繼續勸道。
「好，奶奶。」吳啟涵改口喊道。
徐連華臉上笑出了一朵花。
她一直把吳景松和吳啟涵當成自己孫輩來看，每年也給他們準備壓歲錢，此時吳啟涵這樣喊，就好像多了一個孫子，心裡很高興。
「霜霜，幫我把房間里的相冊拿過來。」徐連華再轉向唐無霜，說道。
「好的，奶奶！」唐無霜立刻起身，到房間里找出相冊。
她回到客廳，看到吳啟涵細心的給奶奶擦腳，幫她穿襪子和鞋。不論是出國前還是回國后，吳啟涵一直都對她奶奶不錯，當成自家的長輩照顧。
徐連華靠在沙發里，翻開相冊。
「奶奶怎麼突然想到看照片了？」唐無霜陪在徐連華身邊，問道。
「人老了，就總想著以前的事情。」徐連華略帶傷感，低頭翻了幾頁，漸漸的沉浸在她自己的情緒里。
這裡面都是一些老照片，許多都是黑白色的。
忽然，徐連華從裡面抽出一張照片，放到手裡，細細的凝視。
這是一個身形清瘦的老頭，拿著一把扇子，站在一條河流的前面，精神抖擻。
「奶奶。」看到徐連華十幾秒都沒說話，唐無霜輕聲的呼喚。
「唉……」徐連華又長長的嘆一口氣，「一轉眼，老頭子都走了十五年了。」
她望著照片，感慨道，「以前啊，他總跟我吵架，我覺得他煩，等到他不在了，又一直想著他。」
唐無霜搭住徐連華的肩膀，安慰她。
「他是關心我，才跟我吵架，以前我是一個粗枝大葉的人，脾氣還特別倔。他啊，出門怕我著涼，吃飯怕我噎著，走路怕我跌了，老說我，我還不領情。」徐連華接著說道。
唐無霜心中略略有觸動。
「這世道啊，找一個能讓自己開心一段時間的人不難，找一個能對自己好一輩子的人，就不容易嘍。」徐連華撫摸著照片，說道。
唐無霜沉默不語，這句話，打到她的心坎里。
「前幾天我看了一個連續劇，裡面有一句話說的好，說人吶，總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放在眼前的時候不珍惜，等到追不回來了，就一輩子懊悔。」徐連華把照片緩緩的放回相冊里。
這些話，像是老人的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她身邊的這一對年輕人聽。
聽到奶奶的話，唐無霜眼神飄忽，內心受到很大的震撼。吳啟涵也被這些話帶進去，有種惆悵的情緒。
「奶奶想吃餃子了。」徐連華忽然說道。
「我去給你買。」唐無霜立刻站起來。
徐連華擺擺手，「外面買的不好吃，自己家做的才好吃。家裡有麵粉和餡料，你們兩個小傢伙，親手做給奶奶吃，我看你們包餃子，怎麼樣？」
「好啊！」吳啟涵迅速答應。
自己奶奶特別想吃自己孫女做的餃子，唐無霜當然也答應。這是她應盡的孝心。
「家裡保姆秀菊今天請假了，餡料是提前做好的。」徐連華帶著他們兩人來到廚房。
「我來擀麵皮，無霜負責包餃子吧。」吳啟涵挽起袖子，說道。
說話間，他從柜子里找到麵粉，用溫水合成麵糰，放在小面盆里使勁揉壓。
唐無霜從冰箱里找到了餡料，拿到廚台上攪拌解凍。徐連華站在旁邊，指點他們。
十幾分鐘之後，唐無霜把餡料處理的差不多，添加了一些調料，吳啟涵也把麵糰處理完畢，挫成幾個條狀，放在廚台上。
他把袖子挽起，雙手變成白乎乎的一片，額頭出現了細密的汗水。
「奶奶，你教他做餃子皮……」唐無霜剛要說話，卻看到吳啟涵拿起擀麵棍，從長條的麵糰里捏下一小塊，放到廚台上面輕輕一卷，就壓成了一個規則的圓形。
他專心致志，沒有絲毫停頓，熟練的拿起一片，放到旁邊，再捏一小團，壓成一片……
轉眼之間，就做了四五個餃子皮。
唐無霜眨眨眼，覺得自己有點不認識他了。
「你還會做這個？」她忍不住，帶著懷疑問他。
「去美國留學幾年，什麼都會了。」吳啟涵擦擦汗，說道。
接著，他又拿起擀麵棍，壓了一片餃子皮出來。這個餃子皮不僅形狀合適，而且不薄也不厚，很規整。
小小的廚房裡，隨著吳啟涵的動作，麵粉飛揚。
這是一個家庭化的場景，唐無霜看著他，感覺到一種獨特的男性魅力。
在她原本的印象里，吳啟涵是一個大男孩，是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小少爺，但是此刻，她居然看到一個讓她心動的成熟男人。
一會兒的功夫，吳啟涵就做了幾十張餃子皮。
「霜霜，不要光看，包餃子啊。」徐連華站在旁邊，提醒說道。
「哦……」唐無霜回過神，拿起吳啟涵做的餃子皮，挑了一些餡進去，包出一個餃子。
她包的餃子雖然不好看，但至少成型。
兩人並肩站立，一個做餃子皮，一個包餃子，漸漸，廚台上擺出歪歪扭扭的八九個餃子。
「你這樣包餃子會漏的，應該這樣做。」吳啟涵轉頭看看唐無霜包的餃子，騰出雙手，拿住唐無霜正在包的一個餃子。
他親自示範，一個很漂亮的餃子就出現了。
但唐無霜做的還是不好，吳啟涵就抓住她的手掌，調整她的手指來教她。
唐無霜的半個肩膀幾乎貼在吳啟涵的懷裡，吳啟涵很認真的修正她的錯誤，而她感覺到有一種……與眾不同的幸福感。
她轉過頭，發現奶奶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悄悄出去了。
「這些都是你在美國學的嗎？」唐無霜問他。
「在美國都是自己做飯，出去吃就太貴了。拿著菜譜一點點學，幾年的時間，我練出十幾道拿手菜，以後可以給你試試。」
「誰稀罕……」唐無霜努努嘴。
這個廚房是一個封閉又狹窄的空間，他們一邊做餃子一邊說話，感情似乎拉近了不少。
而隨著熱氣騰騰的鍋子打開，看著幾十個晶瑩剔透的餃子在裡面翻騰，滿頭汗水的吳啟涵和唐無霜互相看看，都開心的笑了。
這是收穫的喜悅。
以前的不愉快，似乎也煙消雲散了。
餃子出鍋，三人坐在餐桌邊吃著，徐連華滿心歡喜，讚不絕口。
吳啟涵和唐無霜看到奶奶高興，也就跟著高興，再想到這是他們一起做的餃子，吃在嘴裡，就有別樣滋味。
「奶奶，我去洗碗！」吃完餃子，吳啟涵主動收拾碗筷。
他捧著碗進入廚房，徐連華看看唐無霜，「怎麼讓小涵洗碗，沒規矩，去幫忙！」
唐無霜於是也就跟著進廚房。
她走到吳啟涵身邊，拿起水池裡的一隻碗，「你不會是跟我奶奶說了什麼吧？」
「我沒跟奶奶說過我們的事兒。」吳啟涵立刻回答道。
他並沒有說謊，他沒有直接找奶奶，是唐曉霏去找奶奶說了一些事情。到底唐曉霏怎麼說的，他也不知道。
「我……」
唐無霜正想說話，忽然手中的碗不小心滑了出去。
「小心！」吳啟涵伸手去接碗，沒有接住，就迅速把唐無霜拉到自己懷裡，再轉身過去。
當……
瓷碗在水池邊緣摔成碎片，一些鋒利的邊角，劃破吳啟涵的衣服。
唐無霜怔怔的看著吳啟涵。
吳啟涵放開她，彎腰撿起碎片，用塑料袋包起來，扔到垃圾桶里。然後，走到水池邊，「你想說什麼？」
唐無霜黯然的看著他，「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是我心裡有些結沒打開。」
「我不逼你，其實說到底，我剛回國就追你，太莽撞了。我只是怕你會被其他人帶走。」吳啟涵說道。
「你就是這樣，風風火火的，做事也不考慮後果。」唐無霜說道。
「不如我們約法三章。第一條，我不干涉你的工作，你也不干涉我的工作。第二條，我們正常約會，看電影或者逛街。第三條，如果真的不合適，我們和平分手。」吳啟涵斟酌幾秒，說道。
「給我一點時間考慮。」唐無霜望著吳啟涵的雙眼，說道。
吳啟涵雖然讓步，但只要她答應，就還是成為吳啟涵的女朋友。吳啟涵挖了一個甜蜜的陷阱。
「怎麼把碗摔了，不是吵架了吧？」奶奶徐連華出現在廚房門口，擔憂的問道。
「沒有，我們好著呢！」吳啟涵勾住唐無霜的肩膀，露出愉悅的笑容。
唐無霜在他腰間擰了一把。
「我看外面天色也不早了，小涵，你送霜霜回家吧。」奶奶說道。
「好，沒問題！」吳啟涵立即答應。
唐無霜嘆氣。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奶奶成為吳啟涵的助攻了。
她家距離奶奶家不遠，今天的天氣不錯，她是順著馬路走過來的。她不讓吳啟涵開車送她，吳啟涵就陪她走一段。
「走過去十幾分鐘的路程，我就當鍛煉身體了，你怎麼還粘著我呢。」唐無霜假裝抱怨的說道。
「保護你啊，奶奶不是說了嗎，出門怕著涼，吃飯怕噎著，走路怕跌了。」吳啟涵說道。
「誰要你保護……」唐無霜翹翹小嘴，帶出一點嬌嗔的感覺。
他們走上一座橋，順著河水望去，晚霞飛揚，十分美麗。在金色光輝里的唐無霜，有著超越凡俗的仙靈之感。
她其實不反感吳啟涵陪著她，如果是董文源，早就被她趕跑了。她只是沒想好，要不要重新做吳啟涵的女朋友。
畢竟，上一次的感情，還是中學的時候。
「路上車來車往的，擔心你總可以吧。」吳啟涵說著甜甜的話語，引得唐無霜飛來兩個白眼。
他的話音剛落，突然一輛白色的貨車朝著唐無霜猛衝過來。
「危險！」
吳啟涵急忙把唐無霜拉到側面。
眼看就要避過，車子卻因為急剎車撞到路沿而失控，朝著唐無霜傾斜過來！
情急之中，吳啟涵再拉了唐無霜一把。
咚！
一聲巨響。
貨車撞爛了橋面的欄杆。
噗通……
唐無霜隨著欄杆的水泥柱，掉到五米寬的河流之中！
吳啟涵手裡抓著她的半片衣袖，心裡猛地涼了半截……唐無霜最怕水，她完全不識水性！
噗通……
吳啟涵縱身一躍，從三米高的橋面跳進冰涼的河水！
————
感謝「plutovspluto」、「專註的呼吸」、「你說我是誰，我是神。」的打賞。
雖然寫的慢，但是寫的很認真。（抽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