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你們找錯人了
秦瑟將頭發往後攏了攏,走過去倒了一杯水,慢吞吞的喝著,望著秦脂,淡笑道:“不好意思,我還真不記得了。”
秦脂大受打擊,一臉失望。
在她開口前,秦瑟又道:“就算我記得又怎麽樣?你知道,這個國家現在誰當家嗎?他要封我為郡主,難不成,我還有拒絕的可能?我要違抗聖旨嗎?”
秦脂一愣。
秦瑟嗤了一聲,“我看你真是被仇恨衝昏了頭腦,皇室,皇帝,萬人之上,手握生殺大權,我違抗聖旨,來表示我對巫族有多麽忠貞,然後把命搭進去,這就是你想要的,所謂的忠貞?”
秦脂錯愕,“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若是聰明一點,今天晚上就不會這麽火急火燎跑過來質問我。”秦瑟淡淡地看著她,“不是說,在你心裏,我比你的命都重要嗎?你就這麽不信任你的命?但凡你多信任我一點,仔細想一想,我有多少拒絕的可能,今天晚上都不會出現在這裏。”
“秦脂,你今晚這個表現,讓我很意外,同時很失望。”
秦脂麵色一白,著急道:“我,我真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怕女君你被皇室給的好處騙了,忘了我們的滅族大仇……”
“就算我忘了,又如何?”
秦瑟打斷她的話。
“你是不是忘了我的身份呢?我是一個在他處長成,甚至還未完全覺醒的人魂,你指望我對一個陌生的種族,有多少感情?你又如何指望,我能夠為沒有多少記憶的種族,再次掀起大戰,弄得民不聊生?”
秦脂愕然。
秦瑟繼續道:“我不是你們心目中,隻有巫族信仰的女君,我就是我自己,我知道自己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我也沒有那麽強烈的,對現在皇室的恨意,如果你們隻是寄希望於,我能夠覆滅現在的皇室,振興巫族,為巫族報仇,那麽我覺得,你們找錯人了。”
語畢,秦瑟喝光了手裏的一杯水,將杯子碰的一聲放下,淡聲道:“回去吧,今天太晚了,我不想再多費唇舌。”
秦脂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愕然離開秦家的,總之,她完全沒想到,秦瑟會這麽說。
而在秦脂離開不久後,謝桁便端著一碗熱騰騰地紅豆粥,進了房間。
秦瑟頓時露出笑臉來,“好香啊!你都不知道,我今日在大宴上都沒吃好,正餓著呢。”
謝桁失笑,“猜到了,一般宴席都吃不好,尤其是你,那麽挑剔的一張嘴,不過如今時間太晚了,隻能喝點粥了,正好喝完睡覺,不會難受。”
秦瑟點點頭,便趴在桌前乖巧地開始喝粥。
謝桁去收拾浴盆。
……
秦脂回到樓千機的別院時,還是一臉沒有想通。
樓千機拿著酒壺出來的時候,她甚至都沒有第一時間發現。
樓千機便立即察覺出她的不對勁來,挑眉問道:“不是去找你家女君了嗎,這是出了什麽事,怎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秦脂望著樓千機,第一次有很強烈的,向他傾訴的欲望。
她主動拽過樓千機的袖子,拉著他在廊下坐下來,問道:“我想問你一件事。”
樓千機順勢反握住她的手,笑意盎然,“問。”
秦脂一心都是自己的疑惑,並未注意到樓千機的舉動,聞言,便直接道:“我去找了女君,但她訓斥了我……”
然後,她把秦瑟跟她說得話,一字不差的轉述給樓千機。
隨後,有些不太理解地道:“她是巫族的女君,巫族的信仰,她為什麽能夠說,她對皇室沒有多少仇恨呢?”
樓千機另外一隻手拿起酒壺,給自己灌了一口,卻一點也不意外,“這很正常啊。”
秦脂皺眉,“哪裏正常?”
樓千機反問:“哪裏不正常?”
秦脂不解。
樓千機放下酒壺,彈了一下她的腦門,看著她那難得露出來的傻乎乎的樣子,失笑道:“小白眼狼,你真是鑽牛角尖了,相反,我覺得,秦瑟比你看得清楚。”
秦脂還沒有問出聲,樓千機便繼續道。
“你想想看啊,她不是你,她沒有關於巫族的任何記憶,包括現在的記憶,都是源於一場夢,你在夢裏看到的場景,會代入現實嗎?你會因為夢裏的一件事,對現實中的人和事產生厭惡嗎?”
秦脂皺著眉,沒有說話,但她心裏的答案卻是:不會。
沒有一個人,會因為夢裏的事,對現實中的人和事產生厭惡憤怒和批判。
夢就是夢,過了就算了。
即便那個夢,你感覺再真實,它依舊是夢。
“在秦瑟眼中,那就是一個夢,她的人魂沒有徹底覺醒,沒有關於巫族信仰的那一部分,她就是她,一個單獨的,普通的人,她對現在的皇室,沒有恨意,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而且,我覺得你們真的有點偏激了,你去問問謝桁,他是否希望,秦瑟再用女君的身份拿起屠刀,和皇室正式宣戰?”
“打仗很容易,但沒有戰爭不死人的,當時皇室征戰巫族,巫族被滅,皇家軍隊就沒有死人嗎?”
“大家都有死人,都曾經血流成河。”
“倘若來日再挑起大戰,當日的血流成河,會卷土重來。”
“秦瑟她看透了這一點,知道戰爭意味著什麽,她那丫頭看似好像什麽都無所謂,其實她比你們更在乎她的信仰,比你們想象中更悲憫,她不想挑起大戰,我現在甚至都在想,她是否想要徹底覺醒人魂?”
樓千機搖著扇子。
“我覺得吧,她現在應該不想覺醒人魂,覺醒人魂意味著坐實自己女君的身份,意味著會被你們這些失去家園的人逼著拿起屠刀,嘖——想一想那畫麵,我覺得她還挺可憐的。”
秦脂錯愕道:“你的意思是說,我一直在逼女君做她不喜歡的事?”
樓千機點了一下她的鼻子,“不是,我是說,你並不知道她心裏是怎麽想的,而且,你知道巫族傳承中,最重要的信仰是什麽嗎?是一定要睚眥必報嗎?是因為仇恨,就要挑起戰爭嗎?”
“就想我無法理解右巫祝一樣,他一直追殺女君,我從來無法理解,所謂的權利自我和仇恨,真的那麽重要?重要到,可以殺害無辜,殘害同族,不擇手段?”
樓千機舔了舔牙根。
“我看在秦瑟的心目中,仇恨或許並非最重要的東西。”
秦脂愣了愣,忽然開始回看自己的過往。
樓千機見她發呆,便笑著問了一句,“你呢,撇開從小到大有人給你所謂的仇恨記憶,你真的恨這個國家,恨這個國家的皇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