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史氏這意思是想把大哥兒養到她的膝下了？徐老夫人皺了皺眉, 把大哥兒讓史氏教養那倒不如直接讓孫媳婦自個兒養。
這嫡長孫要養到長輩膝下的規矩京城各個府裏都是差不離的規矩, 就連徐老夫人當年也親自養了賈赦。可這史氏, 徐老夫人想到了那個每天天剛亮就對著馬棚背書的二孫子, 她依稀記得賈政年幼的時候也是個活潑伶俐的孩子來著。
徐老夫人實在對史氏調養人的手段放心不起來, 要是二房的嫡次子讓史氏養了也就養了, 可這個可是要承擔起榮國府門楣的長房嫡子。
至於賈代善, 徐老夫人想也不想的放棄了，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賈代善也不過就是粗通文墨, 要讓他給孩子啟蒙倒是足夠。
可賈代善本就是個狠不下心的人，就連賈政鬧騰著非要接著去金陵趕考賈代善都狠不下心拒絕，還要賈赦這個當大哥的出馬, 更何況是到了孫子這兒。徐老夫人想了想自己也算是個一心為家族綢繆的人了, 可賈赦小時候一撒嬌，她就想著要不然讓賈赦就這麽當個紈絝算了, 賈家那麽大的基業, 足夠孫子敗的。
於是, 賈赦還沒據理力爭的要從她娘手裏把兒子攔下來自己教養, 徐老夫人就先開口了。
“這大哥兒, 就讓赦兒他們夫妻養著便是, 難道這偌大的東院，還騰不出一個給我曾孫住的地？”
徐老夫人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賈赦又是個機靈的, 立馬打蛇棍上, “老太太說笑了，大哥兒的地方早就讓人收拾好了的，就在隔壁的廂房裏，我和顧氏平日裏照顧大哥兒也方便。”
史氏這臉色已經相當的不好看了，心裏更是罵了徐老夫人不知道幾遍。當年她生賈赦的時候住的可不也是東院，徐老夫人怎麽說的。
說什麽你又要管家，又要照顧赦兒實在不方便，倒不如把赦兒抱到我那裏去。還說什麽東院到底是地方小了些，倒不如把赦兒交給我，你和善兒也可以早日給赦兒再添個弟弟。
等一下！徐老夫人是不是在敲打自己不肯放手管家權，史氏覺得自己已經掌握了真相。
史氏這會兒是真的恨不得現在就把管家權交接給顧悕之。可是這顧氏剛剛生產完，她就是好心真的想把管家權交給顧氏，可過幾日也怕是會傳出些她苛待兒媳婦，月子裏都得讓兒媳婦管家的流言來。
要不交給王氏？史氏看了一眼王氏，王氏正盯著賈赦懷裏的大孫子笑得一臉扭曲呢。她倒是有心想讓王氏管家，畢竟小兒子以後是要分出去，好歹現在也給她們夫妻留點好處。
可看著王氏這樣子，史氏這念頭在心裏過了一邊以後就打叉了。要是讓王氏管家，苛待了她的大孫子可怎麽辦。
史氏這想來想去也沒想起半個可以把管家權交出去，把大孫子領回榮禧堂的主意。史氏想著賈代善也已經在她耳邊念叨了許久的要含飴弄孫，徐老夫人這兒她是占不到什麽便宜，要不然讓賈代善來跟徐老夫人講。
事實證明，賈代善在他娘這裏的戰鬥力也接近於零。
賈代善是真心像過一過含飴弄孫的日子，他的那些個兄弟們基本上都有孫子了。也不知怎麽地，現在他的那幫子兄弟們現在聚在一起也不比官位，也不比又得了什麽禦賜的東西，開始比起了孫子。
要說兒子，雖然賈政是個戰五渣，可好歹也是不吃喝嫖賭，最多就在馬棚旁背背書，還能勉為其難說一句上進。更何況還有賈赦這個樣樣都讓他長臉的兒子。
可這孫子……賈代善的同僚們已經在他麵前炫耀了快兩三年了。這個說，我孫子昨兒會喊祖父了；另一個說唉，我家那個是個皮小子，昨天在我剛做好的衣服上畫了地圖。
賈代善這越聽他們講越發對孫子渴望起來，他也想有個會甜甜的喊他祖父的大孫子。哪怕皮一點也沒事，男孩子嘛，淘氣些也正常。
賈代善日盼夜盼的等著養孫子，這乞休的折子都寫好了，就等著大孫子來了。結果大孫子倒是來了，但是他想養大孫子的願望被他娘給罵回去了。
“你自己寫字都跟狗爬似的，還想教大哥兒寫字？我們家好不容易從赦兒這輩要轉文了，你還想再退回去？”
“你也不看看滿京城哪個大老爺們跟你似的要養孫子，你能養麽？”
“怎麽就養不了了，這不是有奶媽子和丫鬟們麽？”賈代善是真得委屈了，現在京城就流行當祖父教導孫子，他哪裏會養不了大哥兒了。
“都讓奶媽子去管，那你這個當祖父的還能幹什麽？行了，就這麽定了，先讓赦兒媳婦養著大哥兒。”
賈代善還想跟他娘在爭辯幾句，這兒徐老夫人已經發話了“你若是有這空閑時間在我這裏磨，倒不如想想我們大哥兒的名字，你要是不樂意取，那就讓赦兒自己給他兒子想一個得了，橫豎他好歹也是個進士。”
賈代善生怕再在榮慶堂磨下去，這給大孫子取名他都撈不到，急忙趕著回了榮禧堂的書房裏查說文解字。
大哥兒這輩是該從玉的，這從玉的字裏吉祥的字挺多，賈代善這都快挑花眼了。
隔壁家的大孫子擇了個珍字，要不然大哥兒叫賈寶？不成不成，這也太不尊重，一點也沒有承重孫的氣魄。要不然叫賈珠？這也不行，這明顯是比著寧國府來的，倒顯的榮國府的嫡長孫低了似的，要是給次子，才合適。
賈代善這左挑右選的，足足寫了七八頁紙，實在是選不好了，才抓鬮似的抓了個瑚字。這瑚璉都是宗廟禮器，既符合嫡長孫的身份，又正好將來大哥兒有弟弟，可以叫璉，這一看就是一家子的。
賈代善這邊興衝衝地給大孫子起好了名字，打算給賈赦知會一聲，這好歹是孫子的爹，總有權知道一下自己兒子的名字。
可哪裏料得到賈赦竟對這個他精心挑選出來的字表達了強烈的不滿。
賈赦聽顧悕之說過紅樓裏的賈瑚是早夭的，比賈敷和賈珠都要慘上不少，好歹後兩個至少還留了個後代，哪裏能讓兒子叫這麽個名字。
更何況這瑚璉說是宗廟禮器，又有隱喻國家寶貴人才的意思。可說白了，就是祭祀用的器具罷了，這什麽東西帶上了祭祀，就會讓人感覺不太舒服了。
“這名字不妥，大哥兒的名字還是由兒子來取吧。”
“我這個當祖父的還不能給孫子取個名字了？”
賈代善已經在徐老夫人那裏碰了一回頭，結果給孫子取名字這事又賈赦這裏碰了一回頭。一時之間惱羞成怒的喊下人們要請家法，賈家哪有什麽家法，不過早年間的軍棍倒還是留著。
“快去把我的軍棍拿過來，我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個不孝子。”
下人們哪裏敢真的去拿軍棍，別看賈代善這會兒這麽惱怒，等平息下來了又指不定怎麽後悔呢。到時候可不又成了他們這些拿了軍棍過來的下人們的錯。隻得一麵應和，一麵又趕緊派了人去找了史氏和徐老夫人。
賈赦好歹也是史氏的親生兒子，這又本就是在榮禧堂的書房，下人們軍棍還沒找回來，史氏已經趕過來了。
“老爺這是做什麽，要是厭惡了我們娘幾個，我明兒就帶著赦兒政兒幾個回金陵老家。”每逢賈赦或者賈政要挨打，史氏用得都是這招，連這句話裏的字都沒來沒換過。可賈代善偏偏就怕了這招，見史氏這麽一說，忙跟史氏賭咒發誓沒這麽回事。
“我看你倒不是厭惡了你媳婦，怕是厭惡了我這老婆子吧，你也不想想，赦兒好歹是個從五品的官兒，今天被你打了，明兒不能去應卯，我看你怎麽辦？”
“兒子哪裏敢厭惡娘親，兒子不過嚇唬嚇唬這不孝子罷了。”
“我看你才是不孝子。”
賈代善這還沒把史氏安慰好，親娘又開始來教育他了。賈代善隻能暗搓搓的瞪了賈赦幾眼，一麵得哄好史氏，一麵又得跟徐老夫人解釋。
史氏和徐老夫人帶過來的丫鬟婆子們也沒來得及看這個榮國府每過一段時間就會上映一次的熱鬧，忙將賈赦簇擁出去。
賈代善好不容易送走了親娘，又哄好了媳婦，越想越覺得不甘心，他孫子的名字他還不能取了？
賈代善索性親自去了寧國府的賈氏宗祠，打算先下手為強直接就在家譜上把賈瑚的名字添上去。
原本宗祠隻是每年祭祖的時候才會開，要在家譜上添人，也得等到那時候。可誰家賈代善是榮國公，賈家的族長又是他正兒八經的堂哥。
這事隻需要跟賈代化打個招呼，然後賈代善就利落地在家譜上添上了：賈赦長子賈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