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瞪著北鬥,然後眼珠慢慢往下滑。
“你別打什麽主意,就算你衣服穿得多,我也能一劍割破你喉嚨。”像是知道她想什麽,北鬥的聲音更冷。
“我可以告訴你們雪橇在哪,不過,我真的要……”
北鬥的匕首一頂打斷了蘇月的話,淡聲道:“對不住,你不能去找你的主人,一旦你被抓,就會透露出我們的行蹤,要不,跟我們走,要不,讓我殺了你。”
蘇月很是有些無語的看著他。
可心中也知道,麵前這個人,是說得出做得到的。
前頭他們兩人的對話裏便透露出,要是不能帶這二貨回去,那位寧五爺隻怕全家的性命都不保。
這個時候對於他們兩人來說,沒有任何事比帶回去二貨重要。
她要是說什麽帶著我拖累你們啊,她相信,不等她說完,北鬥就能捅死她……
“好吧。”輕歎了一口氣,蘇月用手套推開北鬥的匕首:“我帶你們去拿雪橇。”
“快走吧,要是戎人回頭就麻煩了。”一直屏住呼吸在外頭看著的南鬥趕緊道。
北鬥收回來了匕首,冷聲道:“別耍花招。”
“我能幹嘛,你這麽凶。”蘇月哼了一聲,扶著凍土站起身,在轉身之時,偷偷的用手指摳斷了手腕上的蜜蠟珠鏈,丟了一顆在地上。
然後快速挪出凹口道:“就在我們進樹林的那地方的左邊。”
說話之間,已經看到了岸上的慘狀,後麵那兩字便有些啞聲。
“我們先出樹林。”南鬥將二貨背上,轉頭對蘇月道:“別看了,快走。”
蘇月收回視線,手在胸口壓了一下,轉身,跟在了南鬥後麵。
她先頭被謝玨保護的好,什麽傷都沒受,而且身上穿得厚實,一路這麽滑下來,身體是有酸痛,但是並無大傷,走動是完全沒問題。
隻有後腦勺,許是被那鮮紅色刺激得,如同針紮一般的刺痛。
“你倒是鎮定。”北鬥跟在她身後,淡淡的道。
這人年紀不大,看著也就是十三四歲。
他和南鬥第一次看到被砍死之人的時候,也大概就這個年紀,那時候,他們兩人嚇得渾身發抖,連隔夜飯都吐了出來。
後來跟著寧五爺走多了,路匪也遇見過好多次,再看到這種場麵,便也不再害怕。
隻是還會惡心而已。
而這個少年卻隻表示出了惡心之意,一點害怕都沒有。
就好似剛才他將匕首比在他脖子上,這少年也隻有驚訝,並沒有害怕。
“嗬嗬。”蘇月輕笑了兩聲。
北鬥也不再說話,隻是帶了警惕的走在了蘇月身後。
為了宿營方便,當初寧五爺選擇的地方離林子的入口並不遠。
南鬥帶頭,從戎人追擊的相反方向繞行,走了沒有多久,便出了林子,外頭,是一望無際般的白色原野。
原野上的雪地幹幹淨淨,一點痕跡都沒有。
想來不管是逃跑的,還是戎兵都沒有到過這裏。
“這裏便是咱們進去時候的左邊,在哪?”南鬥回頭問道。
蘇月四下看了看。
茫茫原野,前後左右看上去都一樣。
“你不知道嘛?”北鬥的聲音極冷。
蘇月回頭看了他一眼,再轉回頭。
昨日夜裏,一邊吃著烤肉,謝玨一邊給她說了。
那個廢棄村莊裏的篝火,還有藏做幾處的雪橇。
藏做幾處……
謝玨說,考慮到要是出事,逃出來的方向未必一樣,所以他讓人將雪橇在不同的方向藏下。
大部分都是散件。
隻有兩架是裝配好,可以隨時拿出來用的。
兩架一架在林子的左邊,一架在林子的右邊。
謝玨說的時候,蘇月便明白,這兩架其實是謝玨替她準備的。
真要出了事逃跑,以謝玨和侍衛們的功夫,跑得肯定比雪橇要快。
但是她跑不動。
想到謝玨,蘇月的眼眶又有些紅,搖搖頭,指著荒原上突出的一塊石頭道:“那。”
“那?”南鬥順著蘇月手看了看,很是懷疑的道。
那雪橇的體積可不小,那一塊石頭不過突出來一點,怎麽藏得住雪橇?
“走。”北鬥推了蘇月一下。
蘇月回頭瞪他,可瞅他臉上神色,又什麽話都沒說,隻是帶頭往那處走去。
離得那塊石頭還有一米的距離,蘇月停下腳步,彎腰,在雪地裏摸索了一下,然後掀起了一塊白布。
白雪紛紛而落,白布下麵顯露出了一個完整的雪橇,那個石頭,正是雪橇往上翹起的部分。
說是藏,不過是在這雪橇上麵蓋了一塊白布,再在上麵覆蓋上雪。
晚間新雪一落,這周圍的痕跡便被掩埋。
南鬥不覺讚了一聲。
北鬥卻是瞧著那放在雪橇上的小包袱緊皺起了眉頭。
不用打開,北鬥都能猜到那裏麵放置的應該是食物。
這麽精巧的利用盲點的設計,還有這麽周全的小心思。
那位謝爺,一定是有豐富的野外求生經驗。
絕對不會是一個什麽濰州大戶,想出來遊曆遊曆替自家織坊找銷路的大少爺。
想到此處,北鬥不覺握緊了匕首看向了蘇月。
能被那樣的人寵愛著,這個少年……
就算他們安全回去了,若是被人知道威遠侯的二公子居然到了戎人之地,隻怕……
“北鬥,過來幫忙。”越過一臉無知的蘇月,南鬥瞧見了北鬥臉上的神色,忙叫道:“我一個人拉不動這雪橇。”
北鬥微微鬆了下手,上前和南鬥一起,將那雪橇給拖了出去。
在將那依然昏迷的二貨搬上雪橇之時,南鬥低聲道:“不過一個孌童!”
他能懂什麽?他說的話誰會信?
再說,隻要他們看緊一點,不讓他接觸外人不就行了嘛!
北鬥輕輕的嗯了一聲,抬起了二貨的腿將他放好,然後回頭對蘇月道:“能走嘛?”
蘇月正在看著樹林方向,聽他問下意識的便道:“不能走你要殺了我?”
見北鬥神色一冷,忙道:“可以走可以走!”
不能走都得走啊!
北鬥哼了一聲,和南鬥兩人將雪橇上係好的繩子搭在肩頭,道:“你走前麵!”
蘇月啊了一聲,在他那如刀一般的視線下,乖乖的邁步,隻是在越過雪橇之時,手下垂,往下麵丟了一顆珠子。
蘇月上前之後,南鬥和北鬥拉起了雪橇,拚命往前走。
誰也沒有注意,那個躺在雪橇上麵的二貨,慢慢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