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原來他的心裏住著一個人
童依蓉醒來，已是第二天中午。
宿醉後給她的第一感覺就是頭痛、四肢無力。第二感覺就是餓得慌。
撐起疲憊的身軀，下了床。走到鏡子前看著鏡中的自己——原本白皙的膚色變成了暗黃、水靈的眼睛邊緣掛著重重的黑眼圈，看上去沒有一點精神。
自己看自己都有點看不下去，於是趕緊穿衣洗漱，打算化個淡妝再下樓。
十分鍾之後，童依蓉穿戴整齊、精神奕奕的出現在客廳。當然，能‘精神奕奕’完全是因為化妝的原因。
客廳裏隻有段翔飛和安微在，倆個人不知在商量些什麽，見她下來又趕緊停下了下來。童依蓉明顯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氛，雖然好奇，但她並不是多嘴之人，乖巧地跟他們問了聲好就溜進廚房找吃的了。
她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哪裏還顧得上什麽形象，看見吃的便大把大把地往嘴裏塞，直到把整張嘴都塞得鼓鼓的才停下來慢慢嚼著，樣子甚是搞笑。
看見微波爐裏還有一鍋雞湯，忍不住誘惑，於是拿了個碗裝了滿滿一大碗端在手上，正當她想大口喝之時，忽然瞥見門口杵著一道熟悉的身體。
她愣住。
好久才聽到自己因塞滿食物而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你你你、你、怎麽會、會在？”
“這是我家，我為什麽不能在？”段展煜覺得好笑，說完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礦泉水就喝了起來。
童依蓉看見他那滾動的喉結，不自覺吞了吞口水。可她忘了自己嘴裏還有食物，這樣一咽，全卡在喉嚨裏，導致她猛烈地咳個不停。
“咳咳咳咳.……”
段展煜皺著眉看了看咳個不停的人兒，麵無表情地走過去幫她拍著背。
“水、水、我要水……”童依蓉掐著自己的脖子，痛苦地說。忽然看見他手上的礦泉水，立刻搶了過來咕嚕咕嚕地喝了下去。
終於，咽下去了。。。也舒服了。。。可、可是.……她剛剛喝的水貌似是.……
這算不算間接接吻？
童依蓉一邊想一邊傻乎乎地幹笑兩聲，若無其事地把水塞回段展煜手上，正想收回手，不料卻被他抓住。
“昨晚的事你都記得？”句子是疑問，語氣卻是篤定。
童依蓉一愣。昨晚的事她當然記得，怎麽能不記得呢。
昨晚她對他說的那些類似於表白的話，還有他聽了之後的反應，她似乎有點不敢麵對他了。
不敢麵對他的原因並不是因為向他表露心意，而是怕他明明已經知道她的心意還像昨天那樣狠狠傷了她。
“不管你記不記得，我的回答還是和昨晚的一樣，就當你是喝醉了亂說話。還有，我現在再清楚明白的說一次：不要對我抱有任何的幻想。”
“誰說我對你抱有幻想了？”童依蓉一邊說一邊笑，心裏卻在滴血。為了那所謂的自尊心，她把自己對他所有的感情都一一撇清了。
“哦？”段展煜有點不可置信。昨天她哭著求他不要喜歡別人的一幕幕浮現在眼前，那時的她不像醉後亂說話，而是像酒後吐真言。
隨即他又笑了笑，說：“沒對我抱有幻想那最好。”頓了頓，他又說：“因為我永遠也不會愛上你。”說完離開她的視線。
童依蓉看著他的背影，失神地倒退了兩步，身體靠在了牆上，然後順著牆慢慢滑落.……
永遠也不會嗎？那，誰又是你永遠都愛著的那個人呢？
嗬，童依蓉，你這個超級無敵笨的大傻瓜，他都說永遠不會愛上你了，你還在幻想什麽？還在期待什麽？
童依蓉不斷地在心裏罵自己，可是罵了也沒用……
“劈裏啪啦.……”一陣花瓶被打碎的聲音回蕩在整個段家。
不止童依蓉，連呆在二樓房間看書的段展詩也聽見了，都好奇地走到客廳一探究竟。
隻見段翔飛非常生氣地用手指著段展煜的額頭，而安微則在一邊扶著段翔飛，苦口婆心地說著：“翔飛你先別激動，好好聽聽展煜是怎麽說的。”
“媽，該說的我都說了。你也別再勸我了，我已經決定了。”段展煜看著自己的母親，說完抿了一口茶，仿佛事不關己的樣子。
“就為了一個區區的女人而跟你老子鬧翻你覺得值得？”段翔飛問他。
“哈哈哈哈.……”段展煜覺得好笑，“爸，當初你傷害她的時候怎麽就沒想到她隻是區區一個女人而已。”
站在一旁的童依蓉早已神色正常，她目光定定的鎖住段展煜，剛剛她竟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哀傷.……他的臉，出現了她從未見過的悲痛。
如果可以，她多想奔過去擁住他，告訴他：“你還有我，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就算你不愛我。”
如果可以，她多想賴在他的懷裏問他：“那個她，是不是就是你曾經想要永遠都愛著的人？”
可是現在，她有這個資格嗎？
“好了展煜，你爸他其實也知道當初他做錯了，你就.……”
“誰說我做錯了。”段翔飛打斷了安微接下來要說的話，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當初要不是我發現了那女人的手段，恐怕現在死的不是她，而是你.……”
“可我寧願死的是我.……”段展煜大喊一聲。此刻的他已經背對著他們，誰都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你真是氣死我了。那好，從現在開始，我就當你死了，就當我段翔飛從沒生過你這個兒子，現在馬上給我滾出去！”段翔飛現在在氣頭上，說出來的話特別重，聽的人也都嚇了一大跳。
“翔飛。”
“爸。”
“伯父。”
四周的人都想勸說，可是，“爸。不，應該是段董事長，你有把我當做兒子看待過嗎？”段展煜說著，眼睛四周看了看，像是在回憶。“這個家，就算你不說，我也不想再踏進一步。當初要不是媽求我，你以為我會回來？”
段展煜不明意義地笑了兩聲，然後毫不留戀地往外走。
“哥。”站在一旁不說話的段展詩上去拉住了他。
段展煜看了看這個比他小五歲的親妹妹，雖然這些年他們的相處方式隻是偶爾打打電話，但他對她還是非常寵愛的，摸摸她的頭，說：“詩詩，以後有什麽事還是可以像以前一樣跟哥說，知道嗎？”
“嗯嗯。”段展詩重重地點了點頭，眼淚在眼眶打著轉：“哥，你好不容易才回家，能不能不要離開。爸他隻是一時的氣話……”
“對啊展煜，你爸他太愛麵子了……”本來扶著段翔飛的安微也走了過來想挽留。可都被段展煜打斷：“好了，你們什麽都別說了，我走了.……”
童依蓉站在一邊咬著唇，看著漸漸走遠又消失的背影，她竟然什麽挽留的話也說不出口，因為，她實在沒有立場.……
段展煜回到車裏，一腳用力踩著油門，車子像箭一般衝了出去。這種速度不知維持了多久，直到開到了一處海邊時他才把車停了下來。
頓時四周安靜得要命，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陽穴，倏地腦中蹦出一張俏麗又倔強的臉。
她說：“展煜哥哥.……以後還是不要喝那麽多酒了，這樣很傷身體的，我也會擔心。”
她說：“展煜哥哥，如果你隻有我才可以抱那該有多好。”
她說：“我沒醉，我很清醒，一直都很清醒。”
她說：“誰說我對你抱有幻想了？”
……
段展煜嚇了一跳，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會想到她。還有昨天就因為她的一句“展煜哥哥，如果明天還能看見你，那該有多好。”他莫名其妙的就留了下來。之前他那麽久都沒有回來住，其實已經搬出去了。卻又因為她的一句話，他又回來住了一晚。
甩甩頭，不願再多想，然後開車離去。
夏天的夜晚月亮總是把大地照得亮亮的，而冬天的夜晚，沒有月光，隻有寒冷。
童依蓉一個人趴在二樓的陽台上，身影被燈光拉得長長的。刺骨的寒風吹起了她單薄的衣角，背影顯得孤獨又落寞。
從房間裏出來的段展詩看見了她，走過去。“蓉蓉，怎麽樣還沒有睡？”
童依蓉看著前方，不知在想什麽。許久，才說：“睡不著。”
“我也睡不著。”段展詩嘟了嘟嘴，此時她還在為段展煜和家裏的斷絕關係而不開心呢。
倆人仿佛都各有心事，誰都不說話。
又過了好久，段展詩才說：“蓉蓉，不好意思，昨晚把你帶到宴會上又不管你，丟下你一個人，是我的錯，你懲罰我吧。”
段展詩閉著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童依蓉不忍笑了。可是還是裝作我很生氣的樣子：“哼，想我原諒你，就趕緊把昨天和你跳舞的那個男人招出來，不然.……哼哼。”
“你、你都看到了？”兩朵紅雲爬上她的臉頰。
“嗯。是喜歡的人？”童依蓉問。
段展詩低著頭，好久才見她輕輕地點了點頭，表情即嬌羞，又有點擔憂：“可是.……我想……我哥不會喜歡他。”
“為什麽？”
“我也不知道，隻知道哥他很反對我和他來往。就像昨天宴會一樣，因為他在，我去了，哥有點不開心了。”
聽她這麽說，童依蓉回想了一下，昨天段展煜確實是有這麽個現象。
“詩詩你很喜歡他嗎？”
“嗯……很喜歡的……”段展詩這時臉上又爬上兩朵紅雲，低下頭說：“我、我、我先回房睡了.……”
“詩詩.……”童依蓉快速叫住她。
“嘎……”快到房門口的段展詩停住腳步，並轉過頭來，臉上的紅暈還沒有散開。
“昨晚，是誰送我回來的。”
“你不記得了？是哥送你回來的。”
童依蓉搖搖頭說：“不記得的了。”說是這樣說，但其實昨晚的一切，她都記得。剛剛叫住她隻是想問：那個女人是誰？
但話到了嘴邊又問不出口。
接著段展詩又說：“我還以為哥送你回來就走了呢，沒想到還住了一晚。如果哥昨晚沒有回來那就好了，不然也不會跟爸鬧成這樣。”
童依蓉笑笑沒說什麽。
是啊，如果昨晚她沒有喝醉，那麽他就不會送她回來，不送她回來，那麽她就不會知道他心裏原來還有一個不惜和家裏鬧僵，也要保護周全的女人……盡管那女人已經不再這個世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