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為什麽不喜歡我?

  瞧這話問的,就好像合該所有人都喜歡他一樣。


  晏柏一時不知是氣是笑,他想毫不留情地甩開對方的手,卻又因為少年燈光下格外真摯的雙眼而頓住了動作。


  罷了,這到底還隻是個孩子。


  林果不知道對方的心裏在那一秒閃過了什麽念頭,察覺到男人一瞬間的軟化,他立刻打蛇上棍地追問:“晏柏,你為什麽不喜歡我?”


  開玩笑,他可是要拆散晏柏和主角受的男人,要是不能在對方心裏占據一個很重要的位置,到時候他還怎麽在關鍵時刻幹預劇情?

  無論晏柏和原主之間有什麽恩怨,林果都不能讓這事兒藏著掖著,隻有知道了症結的所在,他才能對症下藥改善兩人的關係。


  被晏柏不帶感情的眼神注視,饒是林果也感到了些許壓力,但他仍然倔強地仰頭看著晏柏,一副不得到答案不罷休的架勢。


  然而離得近了,林果才發現這人薄唇上一層似乎被遮蓋過的青紫,心中一跳,他忽然想起了對方在原著中的那個結局。


  原來“反派”最終的病發,竟然在這麽早的時候就埋下了伏筆。


  “你醉了,”避開林果的問題,晏柏第一次在少年麵前露出笑容,“要不我叫張媽來送你回房吧?”


  張媽是林家資曆最久的老人,由她來照顧對方,應該不會出什麽差錯。


  盡管那隻是一個十分禮節疏遠的笑容,但它還是成功讓少年安分了下來,林果深諳事不過三的道理,他慢慢鬆開晏柏的手點了點頭,順著對方的心意做出一副乖順的困倦模樣。


  症結根深蒂固又隱藏頗深,看來他要做好長期抗戰的準備。


  果然是個好騙的孩子,背對著林果,晏柏轉瞬間收斂了臉上的笑容,隻是為了防止身後的人再鬧,他又不得不輕聲囑咐一句:“跟著我。”


  初秋的天氣有一點涼,將身後溫度適宜的花房拋在身後,林果在月色下輕輕打了個哆嗦,身前的男人似有所覺的一頓,最終卻還是沒有回頭。


  [溫柔深情?]林果在心裏磨了磨牙,[主角受他可別是眼神不好吧?]

  幸災樂禍地嘎嘎兩聲,零十一沒什麽誠意地安慰:[大風大浪都見過了,別把這點小場麵放在心上。]

  虐渣部的工作並沒有聽起來那麽輕鬆,會產生自主意識並讓虐別人的訴求強過救自己的角色,往往所苦的都不是情愛、而是一些更殘忍更透不過氣的黑暗,林果想拿到S級評價,就要全盤接受原主的一切,從原主最低穀的那一段日子開始切入。


  零十一看過多少次林果的意氣風發,就同樣看過多少次林果的狼狽不堪,拯救部的任務雖然玄學了點,但好歹能給果子一個不錯的角色身份。


  就算之後虐渣部發派了任務下來,他們也不至於像以前一樣從負開始。


  [我隻是對角色的ooc表示控訴,]拒絕了零十一提供的透明護罩,林果慢吞吞地跟在突然加快腳步的晏柏身後,[連個具體的進度條都沒有,拯救部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玄乎。]

  我和反派第一好,可他要對晏柏怎麽好,才能變成傳說中的第一好呢?


  一陣冷風打斷了林果心裏的嘀咕,好在花房和主宅的距離不遠,在林果打上第三個哆嗦前,他終於回到了溫暖明亮的客廳。


  聽到聲響,在廚房忙活的張媽立刻迎了上來,看到從未一同出現過的兩人,她先是和晏柏問了聲好,隨後便慈愛又責備地看向林果:“喝醉了還要偷偷跑出去,你要是生病了,老爺夫人他們可都要跟著心疼了。”


  張媽是陪原主從小長到大的人物,因此原主和對方的關係很是親近,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林果討好似的抱了對方一下:“我就是突然想看看我的花。”


  因得原主在平時就有一點不著調的任性,所以張媽隻是對林果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轉而又親切地對晏柏道:“老爺醉得沉了,客房已經收拾好了,晏先生今晚就在這裏住下吧。”


  “不了,”晏柏搖了搖頭,“我已經叫了司機來接我。”


  這當然是謊話。


  林家與晏柏在商業上常有合作,久而久之林父與晏柏也就成了相差二十餘歲的忘年交,雖說兩人平日除了合作接觸不多,但這一老一少卻意料之外地投緣。


  這點在原著中也略有提及,隻不過在主角受的眼中,晏柏和林父都是會害薛睿破產的壞人,這兩人每每一起出現,也隻能被主角受憤憤地稱為一丘之貉。


  林父林母都是真誠熱情的性格,拋開商業合作不談,晏柏也偶有受邀來此小聚。


  雖然隻有他自己才知道那是因為什麽。


  見客人突然要走,張媽遲疑道:“夜已經深了,外麵又那麽冷……”


  對方這話雖是客套、但也多多少少包含了幾分真心,若是放在平時,晏柏也不會不識趣的非要走人,但今天不同,他實在不想再被某隻膽大不怕他的醉貓纏上。


  “他不會走的,”換回幹淨拖鞋的林果突然開口,聲音裏竟能略微地聽出點清醒,“張媽,幫我們準備點喝的吧,要熱的。”


  不知這兩人到底在搞什麽名堂,張媽最後還是聽了自家小少爺的話,滿頭霧水地去了廚房。


  站在門邊沒動,晏柏了然道:“醒了?”


  “一點點,”輕哼一聲,林果將一雙新開封的拖鞋扔到對方麵前,“畢竟、今夜的風的確是挺冷的。”


  少年刻意加重了“風”和“冷”的讀音,卻因為帶著點鼻音而沒了張牙舞爪的氣勢,晏柏瞧著對方微紅的鼻尖,突然覺得自己有點沒意思。


  都三十多的人了,.他沒必要在張媽麵前駁了對方的麵子,更沒必要為對方替自己做了決定而不悅。


  他該壓抑好自己的情緒。


  “騙子,”就在晏柏低頭換好拖鞋的瞬間,一直在旁邊盯著他瞧的少年忽然湊上前來,“你根本就沒給司機打過電話。”


  少年溫熱的呼吸近在咫尺,還沒等晏柏說些什麽,手腳麻利的張媽就端著兩杯熱飲從廚房走了出來,聽到張媽的腳步聲,他麵前的林果立刻站直身體後退一步,像極了一隻受了驚的小貓。


  端著裝有溫熱清茶的杯子,晏柏坐在沙發上靜靜注視著皺眉喝蜂蜜水的林果,專注的就像在看方才花房裏的那朵花。


  之前倒是從未察覺,對方嬌氣高傲的外表下竟然藏了一副大膽活潑的性子。


  晏柏的眸色極深,尤其是當他認真去看什麽的時候,那雙瞳孔便會變成一種更懾人的漆黑,脊背一涼,正在喝東西的林果動作一頓,差點沒被一口蜂蜜水嗆死。


  不是他胡說,除開晏柏唬人的外表,林果直覺對方更像一條陰冷的蛇。


  暖都暖不動的那種。


  [七秒零三,]零十一的聲音突然竄出,[果子,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開端。]

  林果嗤笑:[在這樣的死亡射線下喝蜂蜜水,沒被嗆死都算小爺命大。]

  他這人愛吃,對甜味也還算認可,隻是不知為何,他總是沒辦法習慣蜂蜜水的味道。


  不過不管怎麽說,能把晏柏留下來過夜總是好的,相信今晚過後,無論是喜是惡、“林果”在對方心中都絕不會再是以前那種從外人口中聽說的片麵形象。


  沒有人說話,晏柏在手中的瓷杯變涼後便道了晚安上樓,林果應了一聲,抱著抱枕窩在客廳布藝的沙發上玩起了遊戲機。


  原主的性格中多少帶有幾分傲氣,之前還能借著酒勁兒拉下麵子接近對方,可如今風也吹了蜂蜜水也喝了,若是再眼巴巴地做個跟屁蟲,以晏柏的性格絕對會起疑。


  林果雖然很想和對方打好關係,卻也不是要急於求成,離季和光入住晏宅還有兩周,他完全還有時間仔細謀劃。


  盡管任務描述很抽象,但林果金牌員工的名聲也不是吹出來的,他執行任務時一向用心且耐心,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隻要“林果”能十年如一日地對晏柏好,就總會有和對方成為第一好的那天。


  反正他的時間還多得是。


  [我回來了,]將打包好的資料投放到林果的遊戲機上,零十一老媽子似的囑咐道,[這是網上能找到的所有關於晏柏的資料,你最好趁著沒人的時候趕快把它看完。]

  [誇你一下。]懶洋洋地歪倒在沙發上,林果一麵滑動手指瀏覽著資料,一麵默默在心裏記下了各種各樣的備忘錄。


  年幼失怙,以一己之力撐起偌大的商賈世家,關於晏柏個人的報道很少,大多都是在圍著這一點做文章,林果搖了搖頭,伸手將各種不靠譜的新聞都劃到了一邊。


  他試圖在資料中找到對方的一個喜好做突破口,可一圈資料看下來,林果竟然沒有發現有什麽東西是被晏柏喜歡過的。


  不抽煙不喝酒,潔身自好且少食葷腥,除了一些不得不參加的宴會,晏柏就連騎馬高爾夫這種所謂的上層遊戲都很少露麵。


  想到對方唇色上的青紫,林果大致猜出了對方這樣克製的原因,可一想到晏柏冷著張臉偷偷替自己抹唇膏的模樣,他又控製不住地想笑——


  一個不討厭且有趣的男人,隻要對方別在他的任務上出什麽幺蛾子,也許他們真的會成為第一好的朋友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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