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放肆!”甩掉按在自己肩膀上的那隻大手, 青年猛地拍桌而起,“趙崇!你不要欺人太甚!”


  頭一次看到對方如此失態的表現,覺得新奇的趙崇虛虛向下壓了壓手:“小聲點,太極殿的隔音可不太好。”


  “趙崇!”放低音量, 青年的聲音卻仍難掩激動,“朕好歹敬你一聲皇叔,你難道就沒有一點禮義廉恥嗎?”


  “這天下的男男女女那麽多, 若皇叔想要,大可直接越過朕去辦一場選秀。”


  不認同地搖了搖頭,趙崇無所謂地一笑:“左右也是沒有血緣的虛名,安兒又何必在意那麽多?”


  想要便奪, 他趙崇做事, 又何曾顧慮過那麽多?

  “本王不是在逼你,”輕輕撣了撣青年染了酒液的衣袖,趙崇不緊不慢地開口, “本王隻是在給你選擇。”


  “若你不願, 隻需今夜子時緊閉清晏殿宮門,本王就當此事從未提過。”


  不再多留,男人整了整衣物便轉身離去, 身後的青年像是被人點住了啞穴,一改方才的怒火陷入了沉默。


  他就知道對方無法拒絕這個條件, 將空曠且寂寥的殿宇留給首位上的青年, 趙崇勝券在握地勾起了唇角。


  為了不成為亡了淩朝的千古罪人, 哪怕心中再不情願, 青年也會乖乖低頭向他妥協。


  這看似大方的荒謬提議,其實早在最開始就隻剩下了一個走向。


  [他有病吧,]看著逐漸遠去的某個身影,零十一在心裏毫不客氣地吐槽,[要美人不要江山,這可一點都不像咱們老晏的性格。]

  [不要江山?]嗤笑一聲,林果坐回硬邦邦的椅子,臉上則做出一副分寸恰好的空洞與茫然,[以原主的性格能力,就算真的放權給他,他又能掀起多大的水花?]

  [無非是在騙人時先給點甜頭,等他膩了,收回權利不還是分分鍾的事。]

  [聽起來可真像個渣男,]搖頭晃腦地感慨一聲,零十一還是拋不下自己一向專注的八卦,[今晚的房門你開嗎?要不要幫你弄個道具給他點顏色瞧瞧?]

  甜蜜太久,偶爾來個相愛相殺什麽的倒也正好可以解解膩。


  [開,為什麽不開?]扶起那隻被自己衣袖帶翻的酒杯,林果的語氣滿是一副看透劇情的了然,[你以為處在原主的人設下,我們真的有機會去做選擇?]

  不改朝換代是原主如今唯一的指望,若非如此,他早就該抹了脖子和父兄一同下了黃泉。


  [但我怎麽覺得你的眼神有點小興奮?]狐疑地望了林果一眼,零十一不忘負責任地囑咐,[您老稍微克製一下,就算知道趙崇殼子裏還是一個人,也拜托你千萬不要ooc。]

  自從接了這個連環任務,它就沒見自家宿主的積分有任何上漲,收支平衡已是勉強,如果再拿不到能讓獎勵翻倍的S級評價,零十一表示它一定會分分鍾吊死在自家宿主麵前。


  [麻煩不要質疑我的專業素養,]瞧著躬身低頭進來灑掃收拾的宮女太監,林果撐著椅子的扶手慢慢起身,[隻是前幾世的經曆溫和慣了,對這霸道王爺的強製款,我還真有那麽一點小期待。]

  宮燈明滅,身著華服的青年避開龍攆,孤身一人靜默地走在幾近無人的宮道上。


  海晏河清,國泰民安。


  沒人知道看似處於萬人之上的皇帝陛下,此刻到底麵臨著怎樣艱難的選擇。


  *


  當夜子時。


  如約來到青年所居的清晏殿,發現殿內漆黑一片未曾點燈,趙崇將手裏的宮燈交給喜德,隨後偏頭看向了今夜當值的喜順:“這是怎麽了?”


  “回王爺的話,今日陛下很是乏累,是故從太極殿歸來沐浴後便早早睡下了。”


  睡下了?玩味地挑起眉梢,趙崇擺了擺手:“都退下吧,今夜除了喜德喜順,清晏殿無需任何宮人當值。”


  “是。”點頭應聲,管事大宮女謹慎地行了一禮,之後便帶著清晏殿所有值夜的宮人齊齊退下。


  雕花的宮門看似緊閉,實則卻是稍稍用力便能推開的輕掩,意料之中地發現宮門未曾上鎖,趙崇示意喜德喜順留在門外,自己則是邁入殿內將宮門內部的插銷反手合上。


  事已至此,他可不想讓到手的獵物因為後悔害怕而成功出逃。


  和在門外所見相同,清晏殿內光線昏暗,甚至連蠟燭都沒有點上一根,空氣裏彌漫著淡淡的水汽和龍涎香,似是剛剛才有人在屏風後洗過澡。


  借著窗外朦朧的月色,早已在行軍中習慣夜視的趙崇刻意放重腳步,一路無磕無碰地走到了內間。


  ——明明可以貓一般輕巧無息,可男人偏偏要弄出點步步緊逼的聲響嚇唬寢殿內的青年,趙崇此人性格上的惡劣,從這樣的小事上便可見一斑。


  皓月皎皎,明黃龍塌上有被子攏成了不大的一團,不緊不慢地走至榻前坐下,趙崇隨手撚起幾縷散落在被子外麵的青絲:“醒著?”


  無人應聲,男人也不惱,帶著薄繭的大手順著被子外的線條緩緩向下,似是不適應這樣過於親密的接觸,躲在被子裏的青年克製許久,終是控製不住地抖了一下。


  愉悅地輕笑出聲,趙崇拉開青年頭頂處的被子,一眼就看到了那不知是因為憋氣還是因為羞惱而暈開一層緋色的臉頰。


  “安兒不覺得悶嗎?”


  根本沒有和男人閑聊的心思,避無可避,青年幹脆自暴自棄地滾出被子,上刑場一樣閉眼直楞楞地躺在了龍塌裏側。


  被子下的青年隻穿了一襲曆代帝王專屬的明黃裏衣,細軟柔滑的料子淩亂地堆積,更襯出對方留露在外的肌膚白皙勝雪。


  “過來。”不滿於青年這樣敷衍的態度,趙崇倚在床頭,拍了拍自己身側的位置。


  一動不動,青年就像屏蔽了外界所有的信號,完完全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小世界中,壓下心頭莫名的不適,趙崇沉著聲音開口:“記得嗎?同樣的話本王不想說第二次、更不會說第三次。”


  “既然已經做了決定,陛下就該走好你選擇的那條路。”


  “如果陛下真的不甘願,本王也不會多做勉強,”深諳與人談判的技巧,趙崇欲擒故縱地起身,“今日之事就當本王從未提過,夜色已深,陛下還是早些安歇吧。”


  “……別走。”


  衣袖被人不輕不重地拽住,趙崇眼底閃過一絲不出所料的笑意,麵上卻還是那副冷漠無情的不悅模樣。


  “我願意,”拽著袖子的手指慢慢收緊,青年不知是在安撫男人還是在說服自己,“朕願意。”


  無論再怎麽沒有天賦、無論再怎麽對爭權奪利沒有興趣,身為淩家子孫,他都不能讓淩家的江山葬送在自己手裏。


  看著男人順著自己手中的力道再次坐下,僅著裏衣的青年無師自通地湊上前,垂著眸蜻蜓點水般地碰了碰男人的唇角。


  青澀僵硬,還充斥著一股無論如何都無法掩蓋的不甘願,這本該是一個並不美妙的吻,但趙崇卻偏生愛極了對方那份矛盾而又掙紮的美麗。


  察覺到自己的衣袖快要被緊張的青年生生撕下,趙崇好笑地拍了拍對方的拳頭,然後將它掰開搭在了自己肩上。


  翻身覆下,猛虎終於叼住了心儀獵物無害且毫無防備的咽喉,秋夜的微風適時拂過,吹散了寢殿深處所有引人遐思的響動。


  *


  被臉頰上微微的癢意所擾,腰酸背痛且折騰了一整夜的林果睜開眼,差點就因為被擾清夢的惱意崩了人設。


  “醒了?”自然地打了個招呼,趙崇表情平靜得仿佛剛才那故意把人吵醒的動作根本與他無關,“本想讓你再多睡一會兒,但想到今日還有早朝,想必安兒也不願就此錯過。”


  又困又累還要演戲的林果:不,我願意錯過,求你再讓我睡一會。


  然而,吐槽是輕鬆的,現實卻是殘酷的。一秒進入戲精狀態,林果冷淡地起身,連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留給對方。


  不過他衣衫不整,鬆散領口露出來的鎖骨上還遍布著點點嫣紅的痕跡,再加上那被咬破的薄唇,饒是趙崇因得對方的冷臉壓了一口氣,他也無法真正地對著青年發火。


  就是這樣兩相對比後的反差,反而讓趙崇更懷念起昨夜青年失神無意中對自己展現的親密與依賴。


  “昨夜你哭了,”抬手捏住青年的下巴,趙崇將對方的臉輕輕轉向自己,“跟本王在一起就這麽讓你覺得不堪?”


  他不會承認,在昨夜撫到青年眼角的那滴淚時,比起憤怒或是欲|望,他心頭最先湧現的居然是一種說不清緣由的心疼。


  深覺自己下巴總有一天會被捏碎的林果:……我要說我是爽的你信嗎?

  拉住自己腦內脫韁的思緒,青年默默移開目光,算是無聲地回避了這個兩人心知肚明的問題。


  “本王從不會因為別人的眼淚而心軟,”氣急反笑,趙崇用手指重重拂過青年迤邐勾人的眼尾,“陛下在臣榻上哭泣的樣子很美,如果不是存心勾引,下次陛下最好還是少流些淚水。”


  “少哭,才能少受些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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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子:以後誰受罪還說不定呢。


  因為覺得卡在上章太欠揍了,所以就幹脆雙更啦。


  之前生病耽擱了一周,12月的五天日萬活動趕不及了,但是會用一周的雙更補上,就從今天開始吧!【這樣就不算食言了吧

  一直到下周四每晚八點雙更這樣子。


  日常比心,今天的話話才不短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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