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如此情深
「你替她打牌了?贏了多少?」桑大偉聞言頓時興奮異常。
「爸,這些都是我贏的。」
桑紅瞧他那財迷樣,無力得連翻白眼都懶得了,真覺得這傢伙確鑿無疑是她親爹,她看到錢就覺得踏實,摸著麻將就興奮,說不定都是得自他的遺傳基因,這樣想著從褲子口袋裡把那疊錢掏出來,丟給他。
桑大偉興奮地接過來,噗地吐了口唾沫搓搓手指頭,開始數錢,正著數了一遍,倒著數了一遍,他笑眯眯地用手指撣撣那疊薄薄的錢,露出不相信的神色:「就這些?都在這裡?」
桑紅無力地嘆口氣:「爸,底碼一千塊啊,咱們輸不起,就這已經很費力了。」
「費什麼力?我知道你丫頭牌技好,你但凡對母親有一點孝心,就去賭場打幾把,你媽媽的病不是早就有錢治療了,哪裡用得著去低三下四地求人?」
桑大偉沒好氣地搶白她,眼睛卻是謹慎地觀察著她的神色。
「爸,賭博場上無常勝,我不是你想像的金手指,別妄想了。」
又是這調調!
桑紅已經耗盡了心思,實在沒有心情聽他牢騷,看也不看,錯身就要從他身邊回房。
桑大偉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心底鋪墊了一晚上的小心思終於忍不住了,只見他一咬牙,竟然「噗通」一聲對著女兒跪下了。
桑紅嚇得趕緊拉他:「爸,你這是幹啥?」
只見他聲淚俱下、哀哀地求:「紅紅,爸爸知道你成績好,愛惜顏面……厭惡那下三濫地方的歪門邪道,可咱家這走投無路了啊,就是人家借了我們錢,怎麼還上?那是三十萬,不是三萬塊……你要是覺得進賭場丟人,你就把你的牌技教給我好了,我去贏錢,給你媽媽治病好不好?爸爸這張老臉,不怕丟人……」
桑紅揉揉痛得要裂開的頭,霎時白了小臉,啼笑皆非地看著跪在地上貌似鼻子一把淚一把的老爸,他竟然還存著這心思。
她掙了兩下,脫開爸爸的掌控,躲開他的跪拜,頹喪地坐到旁邊的沙發上抓狂地扒拉扒拉自己的短髮:「爸,你這是幹啥,我告訴你贏牌的訣竅好了。」
「好好好,你說。」
桑大偉聞言骨碌一下就爬了起來,湊到她身邊的沙發上,眼巴巴地望著她,那眼神亮得讓她小心肝兒顫顫的,可哪裡有一點點淚花花的影子。
「爸,以前不告訴你,是擔心你過於絕望,失了心裡的那點依靠,現在,既然你產生了這樣的妄想,我不妨實話實說了;在確保這必贏之前,必須有足夠的時間計算——先是聽骰子,根據對方按輪盤的力道和時間,把握每一個對手打庄的特點,牌桌電動骰子本身的設定頻率,就是每秒鐘篩子轉動多少次,哪一個點出現的幾率最高,這都是需要時間去辨別去掌握的;你覺得自己多久能辨出幾率?」
桑大偉一頭霧水地搖頭。
桑紅好脾氣地耐心往下講:「好,第二招,一局打完后,亂牌被大家胡亂地往自動麻將桌中間洞口推,這時需要嫻熟的擺牌技巧,既要看清經自己雙手推入的牌,也要記住不同方位的牌,然後麻將桌開始自動洗牌,這個洗牌的轉動頻率,需要至少再打三把牌,才能摸清什麼樣的牌可能出現在什麼地方,這些很費心力的,而且不排除失誤;你覺得你的耐心和眼力夠么?」
這回桑大偉聽出來了意思,卻只能繼續搖頭。
「今晚王姨借給了我一萬塊賭資,我輸了一多半才弄清了這些個問題;老天又借了我幾分好運氣,這才僥倖脫身,這錢贏得我是心驚肉跳的,不是你所幻想的隨手抓來的。」
「怎麼可能?兩三歲我抱著你打牌的時候,你隨手幫我按骰子,次次靈驗啊!難道你那時候就會算!」桑大偉幾欲抓狂。
「次次靈驗?決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明明你摸了牌就會贏的!」桑大偉神色可怖地喊。
「爸,你應該會記得,每一次你讓我幫你按骰子的時候,都是你輸得慘不忍睹的時候;還有,更多時候,你把我的手指死死地拽著按在骰子上邊,我都不願意去按一下;還有那時,你的牌友常常是固定的,省了我很多的力氣;現在不行了,自動麻將桌更新換代了三代了,牌友常常是隨機湊成的;所以,不要有逼我用絕技撈錢之類的念頭,老老實實地過咱的日子,家裡的債務有我,你只要安分守己地好好照顧媽媽就行了。」
桑紅說完,再也沒勇氣看那張失望至極的臉,起身回房。
「你這個沒有良心的死丫頭,到現在還哄我——」桑大偉回過神,看女兒大刺刺地從身側離開。
敢耍他?失望加惱羞成怒,起身追過去,熟練地伸手去抓她的頭髮。
桑紅聽得他的怒呵,心生警惕,閃電般轉頭,只見那隻曾經讓她又恨又懼的大手已經向著她的頭髮揪來。
桑紅冷笑咬牙,本能地閉眼低頭,弓步側身,那招練得無比熟練的肘擊狠狠地撞在桑大偉的右臂下肋骨縫,左拳已經回身砸過去。
心有餘悸地回頭,看著桑大偉痛得捂著右肋和腹部,震驚地瞪著她緩緩蹲下身子:「你——你——。」
不知道是疼得還是氣得,半晌憋不出其他話來。
桑紅咬著牙瞪他,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別——再——對我——動粗!」抬起右腳,輕輕一點,靈巧地就把蹲著的他踢出了自己的房間,迅速地關門反鎖。
她退後一步,拉過桌子邊的高凳緊緊抵住門,坐下,明白老爸那性子,一旦他緩過氣,絕對饒不了她。
果然,不過片刻,罵罵咧咧的聲音響起,隨即跺門聲震得她心肝兒發抖。
主卧室里傳來媽媽虛弱的喊聲:「大偉,你不要再打紅紅了,她都長成大孩子了,你要是氣不過,乾脆打死我好了……」
桑紅鬆了口氣,一物降一物,只要媽媽出聲了,爸爸一般就蔫了。
果然桑大偉收斂了很多,改用拳頭擂了幾下門,咬牙切齒卻不得不放低聲音警告她:「死丫頭,那件事要成了,我就不和你計較,媽的,翅膀硬了,都敢打你老子了!」
「大偉,別嚇她了……」桑媽媽喊聲高了些。
桑大偉悻悻地吐口唾沫,轉轉離開,口中兀自憤然:「青燃,我能嚇住她?你瞎操心了,這死丫頭無情無義,剛剛竟敢還手,疼得我一口氣差點緩不過來,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都是你嬌慣的,她才敢這樣沒大沒小。」
桑大偉埋怨著進了卧室。
林青燃訝然地笑笑,拍拍床沿說:「莫要胡說,咱家紅紅最是手善的,過來,讓我瞧瞧,打著哪裡了。」
桑大偉尷尬地摸摸腦袋,擠到床上:「那麼個女娃子,能有多大力氣,不過她這巧勁兒倒是不容小看,她跟誰練的,招式挺像回事。」
林清燃不依,他就脫了衣服,指著肋骨讓她看,她抬手輕輕一摸,他疼得直抽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