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外出約會(3)
梅蘭兒心裡憋氣得很,聽她說得好像宋書煜就成了她們家的人一樣熟稔,不由有些嫉恨,語氣雲淡風輕地說:「他不是一個人來的,陪著一個嫩得不像樣的小丫頭過來看病。」
說完,瞥了眼她的臉色。
果然,只見趙嫣然嫵媚的臉先是疑惑、不解,旋即就被笑容掩了:「恐怕是他們團里的新兵,有什麼意外的。」
「這不太清楚,不過,他倒是向我介紹,說是他女朋友來著。」
「什麼,女朋友?他說是他女朋友?怎麼可能?」趙嫣然大驚失色,聲音都控制不住地顫抖,那掩飾不住的震驚,失落,委屈和氣惱,讓梅蘭兒瞧著真解氣。
「那小丫頭瞧著很恃寵生嬌的,都不拿正眼看人,說著不願意來醫院看病的,聽那口氣,是書煜太緊張她了,因為訓練疲勞,呼吸短時休克。」
梅蘭兒說得繪聲繪色,激得趙嫣然妒火中燒。
「短時休克,我也不是沒有見過因為強度訓練休克的,一般休息過後就好了,哪裡用得著專門過來看?」
趙嫣然畢竟是軍人,她知道訓練時,出現這種情況並不是少數。
「就是,要不,我怎麼瞧出他對那小丫頭的在意?」梅蘭兒反問。
趙嫣然有些坐不住了,她不再和梅蘭兒一樣故作優雅,直白地問:「他們呢,去放射科透視了?」
梅蘭兒點頭,口中兀自說:「別這樣,去了又怎麼樣?不過是徒增傷心而已。」
趙嫣然站起身,側頭對她冷笑:「徒增傷心?你恐怕是自傷居多,忍耐力強悍無底線,可是我和你不一樣,我不會在聽了這件事之後,還能微笑著和人若無其事地聊起。」
說完,她就大步走了出去。
梅蘭兒頹然地坐下,揚揚眉,不這樣又能怎麼?
一般強顏歡笑地裝著,時間久一些,笑容就會更自然了。
那邊趙嫣然步履匆匆地走著,轉過了樓梯口,腳步卻也漸漸地慢了下來。
滿眼的淚水盈著,搖搖欲墜。
她以為自己會是他女朋友的最佳人選,天時地利與人和,都占著,卻愣是近水樓台空望月。
到了放射科的樓層,她猶豫著,終於還是止住了腳步。
她也不勇敢,她不能肯定自己,當宋書煜對她介紹他的女友時,她是不是會失態到痛哭?
她小心地戀了多少年的人,一不留神,竟然讓一個名不見經轉的小丫頭給拐走了,憋屈啊,她抓狂得想哭想喊,卻知道那事兒只能關起門一個人的時候再做。
知彼知己,方能百戰不殆,女朋友怎麼了,結了婚的還會離婚哪,別說這種壓根兒不搭調的兩個人,她需要冷靜地想想,不能太過冒失,毀了一切。
這樣想著,她抬腳走下了樓,目光輕易就找到了停放在醫院門口的那輛熟悉的軍牌車。
她剛剛站住,就覺得不對勁,連忙往一棵雪杉樹后一站。
不一會兒,就看到宋書煜挺拔的身影一點點地近了。
在他的身側,跟著一個腳步蹦跳的小丫頭,她那步子一點都不安分,一會兒走在他的左邊,一會兒走在他的右邊,甚至還走到他的前邊退著走,無論她怎麼走,在趙嫣然看來,顯然都是為了面對著宋書煜說話。
這是一個軍人嗎?
宋書煜那一絲不苟的嚴肅的面孔,大步流星地走著,身邊圍著一個花蝴蝶一樣飛來飛去的小丫頭。
近了,她聽到那清脆的笑聲,也看到那炫目刺眼的青春靚麗的笑,那張眉飛色舞的小臉,第一次讓對自己相貌十分滿意的她生出了羨慕來,這步態,這氣息,明明就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而已。
宋書煜竟然喜歡這一口。
她抬手捂住額頭有些眩暈,她顯然也曾這樣圍著宋書煜走過。
從宋書煜出現在她的視野,到現在目不斜視地走過她身邊,他壓根兒就沒有張口說過一句話,可是,他那明晃晃亮得幽黑的眼神很生動,臉上那樂在其中的神韻,怎麼都無法逃過她敏銳的觀察。
宋書煜抬腳上了車,進去駕駛室探手推開了另一側的車門,那女孩抓住車邊,身體一聳,就輕巧地坐到了座位上。
趙嫣然不由笑了,他連給她開車門都懶得繞過去,顯然,並不是對她有多在意,在趙嫣然看來,他雖然臉冷了一些,可是,紳士一樣的舉止從來都是很嚴謹的。
比如,她坐車的時候,他從來都很殷勤很體貼地先幫她開了車門,看她坐好,這才轉過去開車的。
她的心底隱隱升起一抹希望,目送著心上人和他的小姑娘一起遠去。
桑紅自從宋書煜丟開了檢查單,不再押著她往放射科進,小臉上的惶惑和驚恐馬上就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飾的燦爛笑臉。
她甚至尖聲笑著撲到他懷裡,抱著他的腰雀躍。
惹得走廊上的病人和各個科室的醫務人員都探了頭來看他們。
她兀自不覺,依然不停地抱著他的腰晃著跳。
宋書煜額頭上的黑線終於耷拉了下來,他面無表情地拉開她的手:「注意形象。」
桑紅的眼睛一骨碌,頓時羞得紅了臉低頭,捂住臉、小碎步飛快地往外逃。
宋書煜不由咧嘴笑了,這丫頭,剛剛那是不是叫喜不自禁?
他似乎想起來,幾歲的時候,老爸帶他來醫院看病,臨時有事兒無法陪同,讓他老媽過來押著他,在他撒嬌賣萌了好久之後,老媽終於被他逗得破涕為笑,摸摸他的頭,帶著他開車離開。
他那時候的感覺,幾乎是絕處逢生一般,一路上都是情不自禁的開心,應該和剛剛她的遭遇差不多吧。
果然,走出了醫院的辦公樓,他就發覺她那小嘴嘀嘀咕咕地說個沒完,繞著他蹦蹦跳跳地什麼都說,彷彿在用自己能想起來的所有辦法,在努力討他開心。
「數字0在街上遇到了數字8,看到人家不搭理自己,氣憤憤地說,小樣,到迪廳扭了扭,就忘了當初和我一樣是零蛋了。」
「數字6在飯店看到數字9人模狗樣地坐著,不由鄙視,頭朝上坐著,我就認不出你丫是一個和我一樣的漏勺了?裝吧!」
她的聲音模仿得極端可笑,他從來沒有看過有人會把一個笑話轉述到這樣的程度,聲音動作,語氣對白,情態情境……他能輕易就看出來,一個笑話裡邊所有能通過她傳遞的信息,她都毫不放過。
宋書煜很想陪著她笑,可是,一貫標準的軍人做派,讓他怎麼都無法有一絲表情。
他很遺憾,一出現公眾場合,他就是這樣的一副嘴臉,嚴陣以待,無法讓自己步態輕盈起來或者陪著她的笑話大笑。
他清清楚楚地記得,爸爸在他穿上軍裝之後,對他說——軍人是國家的柱石,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要謹小慎微,一穿上這身衣服,你就代表了軍人這個群體的榮譽和形象,要讓人一看到,就能心生敬畏和信賴。
爸爸在家都是儼然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媽媽也是,他一直都很好奇普通人的家庭,父母都是怎麼相處的。
和她相處,時時都有意外之舉讓他驚奇。
「喂,我說笑話是不是很失敗,怎麼你都不笑一下?」
桑紅有些鬱悶了,「為了報答你對我的體貼之意,我可是把從小都熟練起來的說學逗唱的功夫都用上了,盛怒中要揍我的老爸都能很快被我搞定,你怎麼還是一副撲克臉,我就不信了,換一個再來——」
宋書煜嫌棄地瞟了她一眼似乎覺得她很幼稚。
桑紅挑釁一笑:「問你一個問題,你有沒有隻需要添加一種東西,就把一瓶茉莉蜜茶喝出五種口味過?」
宋書煜淡然搖頭。
「想著你都沒有試過,我和你一起分享一個獨門秘方,改變一下你乏味的味覺和想象力。」
宋書煜凝眉想,那是蜜茶,加什麼才能喝出五種味道而不相互衝突,使前後融合能勉強入口?
「要聽嗎?給點掌聲鼓勵一下嘛!」桑紅瞧出他似乎有些困惑。
宋書煜忍耐地眯眯眼,不打算睬她,他敢打賭她絕對忍不住。
果然,桑紅毫不氣餒道:「簡單死了,到超市購買一瓶茉莉蜜茶,喝一半加入一半的水,就變成了茉莉清茶,再喝一半后加入一半水,變成了什麼口味?」
宋書煜搖頭,那答案顯然是他所無法想象到的。
「笨哦,呵呵,那就變成了茉莉蜜茶無糖版!」
宋書煜抿唇,挑眉,臉上有了絲笑意。
「喝到了三種口味了吧?那再喝一半加一半水成了什麼?」
宋書煜傻眼,還加水啊,那還能有什麼味兒?
「嘿嘿,當然就成了農夫山泉有點甜啊。」
「不是還有一種口味嗎?」
「簡單啦,再喝一半加一半水,當成礦泉水喝好了,剛好清清蜜茶的甜膩!哈哈,怎麼樣?夠五種口味了吧。」
宋書煜對她無聲地咧了一下嘴巴,似乎是笑的意思,逗弄她:「哪裡有什麼笑點。」
桑紅受到鄙視,不由開動腦筋,想了一下道:「你讀過魯迅的《少年閏土》嗎?」
某男點頭,那樣經典的文字恐怕不知道的人很少吧。
「那你一定沒有聽過玄幻版的。」
傻眼,那個也會有玄幻版?確實是沒有看過,老實地搖頭。
桑紅伸手捂住嘴巴里噴涌而出的笑聲,得意地悶笑了下,示意他聽:「那年祭祀之後,閏土就跟著父親回了老家,魯迅常常想起來他;幾年後的一天——魯迅走在路上,突然聽到有人在身後喊他『迅哥兒』,回頭只見一個唇紅齒白的美少年向他走來。魯迅問你是?少年說,迅哥兒,你忘了那個站在金黃的圓月下,碧綠的西瓜地、鋼叉、項帶銀圈的少年了嗎?魯迅興奮地抓住他,潤土,你是閏土!那少年對他一笑說,不,我不是閏土,我是猹。」
宋書煜終於被結尾的這個出乎預料的笑點都笑了,「嘿」了一聲就住了聲。
這就算笑了?
桑紅不滿極了,她徹底挫敗地垮了小臉,這廝一不小心就成了面癱臉:「你不覺得一個人連開心的笑都不能忘形地表達出來,是很遺憾的事情嗎?」
宋書煜有些不忍心:「你覺得我現在穿成這模樣,如果在公眾場合裏手舞足蹈地大笑歡呼,能適應嗎?」
桑紅愣了一下,側頭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終於煞有介事地嘆口氣:「嘖嘖,確實是無法想象,可能會讓人有天下大亂的感覺;可是,你這個團長當的,這輩子不知道要被這身衣服迫害到什麼程度,以後咱們出來都穿便裝好了,對了,我剛剛那模樣,是不是特毀軍人形象?」
宋書煜一怔,不知道這話該怎麼回答,索性實話實說:「你那模樣挺可愛的,重壓之後的釋放方式挺好,足以表達你的快樂。」
「我問的好像不是這個問題?」桑紅被他糊弄得有些害羞地捂臉,扭捏著。
宋書煜詫異地調整思路:「軍人的形象就由我來維護;打眼一看,誰都能看出你是個新兵蛋子,沒有人會苛求的;不過,以後出來,咱們就換了便裝好了。」
「嗯嗯,這主意好。」桑紅聽他話里沒責備她的意思,更開心了。
「現在回去也跟不上下午的訓練了,你有什麼想買的?」宋書煜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