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賣出天價〔2〕
桑紅透過變形的水柱衝出的模糊視線,調整車子方向避開前方黑乎乎的路障,然後車子減速、落地,在地面彈了幾彈,很乾脆地就停在了火海之後的一片開闊地面上。
兩個穿著制服的警察跑過來,把桑紅和秦青從變成烤爐一樣悶熱的車子里救了出來。
秦青感覺到肺部都要被燒焦了一樣難受,桑紅已經扯下了臉上的口罩開始大聲地乾咳。
一個消防隊員立即把一個氧氣罩罩在了她的臉上,桑紅微笑著閉了眼睛喘息,這時候她才發覺自己的手腳都嚇得發軟。
秦青和她並肩躺在那裡,有人也給他套上了氧氣罩,他吸了幾口,緩過氣,就擔憂地看著桑紅:「你需要馬上去醫院。」
桑紅點點頭,對他咧咧嘴:「我回去的,不過——和你一起,我總是有好運氣!」
秦青頓時哭笑不得,這叫什麼狗屁運氣,不過能死裡逃生,確實是靠她那一手玩命的車技:「你開車的本事挺牛的,在部隊學的?」
秦青眼中是由衷的讚賞。
桑紅咧咧嘴:「壓箱底的本事一不留神就被你偷瞧了去。」
他們身後就是那片大海一樣的湖泊,正是憑著這個湖泊,另一側的森林才倖免於火災,逃出來的一些動物有的在湖邊喝水,有的爬在湖邊休息,憂傷地回望著火海。
她掙扎著坐起來,覺得心跳已經恢復了平緩,純凈的氧氣讓她大腦很快就恢復了清晰的認知。
她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我去拍照,你直接去報社,這裡需要救援,設施和通訊都這麼落後,消息傳遞太緩慢,必須儘快把信息擴散出去。」
「小姐,請把面罩戴上。」一個消防員沖她喊著。
「謝謝,我馬上就戴。」桑紅沖他笑了笑,然後拿起相機開始拍照。
秦青抓住桑紅,把面罩往她臉上戴,桑紅一把抓住他的手:「那些消防員都沒有戴,這裡就是他們的前線,我有義務拍下他們的英勇姿態。」
秦青看著桑紅那認真的模樣,他緊緊地咬咬牙關,放開了她:「你小心一些。」
然後他開始拿出手機尋找信號。
「那個拿著相機的女人到底是誰?」一個指揮著的高級軍官在高喊。
「她是《甜水鎮報》的攝影師,」秦青也大喊道,「讓她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面罩,小姐,戴上你的面罩。」
桑紅恍如未聞,她開始在這條公路附近奔走,一個年輕的消防員,滿臉黝黑的煙塵,正半靠在一輛消防車上喘息,他似乎累壞了,桑紅對著他拍了好幾個鏡頭,然後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六個軍官的背影上,他們正舉著噴水槍,對著兩顆燒焦了的樹木,協力滅火。
天空上的滅火飛機已經抵達,對著大火開始投水彈,投完之後,就又飛到孔雀湖邊往浮箱里灌水。
桑紅用長焦鏡頭,拍下了一個非常經典的瞬間:水從浮箱里好像水晶一樣迸射而出,駕駛員若無其事地從駕駛艙里伸出頭往下看了一眼,他臉上一副操作正常的表情,彷彿這樣大的森林火災不過是他日常工作的一部分而已,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
桑紅換了一卷膠捲,正好趁著一堵火牆被撲滅的間隙。
她抓拍到了一個老軍官的特寫鏡頭——他的皮膚有著厚厚的灰塵彷彿石化水泥一樣的裂紋,紅色的火焰倒映在他的臉上,他睜大眼睛,一臉難以置信的神色。
不到三十分鐘,她拍完了十二卷膠捲。
天空有六架飛機在參與滅火,地上有八輛消防車在拚命地抽水,周圍的溫度太高了,她汗流浹背。
她明白戰地攝影師為什麼總是渴望向著戰火跑,那是因為,靠近死亡邊緣,會有一種不可抵抗的誘惑,攝影師透過取景器來看這一切,好像相機就成了堅不可摧的盾牌,讓你以為你站在了相機的後邊,就不會受到傷害,理所當然地把自己排除在危險之外。
桑紅一路流暢地拍攝著,完全無視大火已經把這條公路烤的好像馬戲團的連環火圈。
「你——攝影師——我命令你離開。」
一個負責指揮的軍官看到桑紅,指著她喊道。
「兩分鐘,再拍兩分鐘我就離開。」桑紅回答著,開始緩步往後退著離開。
忽然,嘩啦一身,一片火焰突然從一棵樹上掉落下來,火團里包著一個消防員,就在那個軍官面前不到三米遠。
他和兩名同事向那個消防員撲過去,桑紅把相機對準了消防員燃燒的身體,他痛苦地轉過身,桑紅按下了快門,他的衣服和頭髮都燒成了紅色,隊員們拚命幫他撲滅身上的火焰,但是火焰滅了之後,那個消防隊員卻依然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
那個高級軍官長大嘴巴開始哀嚎,狂躁得好像心臟病發作一樣,桑紅按下了快門,在感覺到自己眼睛里的淚水。
最後一張照片,那個軍官滿面煙塵色,跪在自己部下的屍體邊,雙手捂住了臉,畫面的背景是烤紅了的天空。
秦青跑了過來,抓著桑紅的胳膊:「我們該走了,這邊的火勢失控了。」
一個軍官過來催促:「快點撤離,快點。」
秦青開著車,載著桑紅,他第一次不守常規,把車子開得好像逃犯一樣快,不到十分鐘,就到了最外邊的大道口。
他們已經脫離了森林的籠罩。
在轉而返回甜水鎮之前,桑紅又跳下車,站在海拔很高的公路上,俯瞰著馬特谷的火災,拍完了又一卷膠捲。
火勢依然十分兇猛,上空投水彈的飛機似乎都要被大火吞噬一樣,巨大的濃煙籠罩著山谷,那裡不久之前,還是蓊蓊鬱郁的古老松樹林。
「美林的木屋估計也完了。」秦青站著她身邊說。
「是,即便木屋倖存,誰回到一片烤焦的樹林里度假呢?」桑紅嘆息道。
車子衝到甜水鎮附近的時候,秦青的手機開始響了,然後秦青就開始滔滔不絕的對話。
「是,很抱歉,馬特谷發生了大火——你的木屋恐怕——目前一個消防員已經遇難——是的——我和桑——黃一鶴在一起,我們沒事,有驚無險——好好,馬上回去。」
秦青說著掛了電話,正要開車,電話又響了,他看看號碼,抬手遞給桑紅:「是報社,我們趕快回去。」
「黃,聽到你的聲音真好,你和秦青怎麼樣?」裡邊是湯姆克魯斯的聲音。
「我們挺好。」
「你們在馬特谷附近嗎?」
「是,我們剛剛從那裡出來,沒有受傷。」
「那裡的火災怎麼樣?」
「依然兇猛,已經犧牲了一個消防隊員了,我拍了現場的照片,馬上回去給你彙報。」桑紅說著,秦青已經發動車子,以九十碼的速度開往甜水鎮。
「好,你做的很好,快回來,我把頭版頭條空起來,等你回來。」
湯姆克魯斯掛了電話,然後猶豫片刻,把電話打到了菲爾麗那裡,讓她聯絡安妮,說有甜水鎮的特大新聞火災現場圖片,讓她半個小時之後聯絡自己。
同樣的時間,原始森林另一側的谷口,那裡有幾個人正在用吊車把被森林大火嚇得鑽入圈套的珍貴野獸鐵籠子往大客車上裝載。
珍貴稀缺的動物,他們都用鐵籠直接運走,不怎麼稀缺又有著極好毛皮的動物則直接被殘忍地殺死剝皮,有的動物毛皮剝下了,還沒有死去,凄慘的叫聲尚未出喉,就被直接削掉了腦袋。
一時間這個隱蔽的山坳處血腥味映著遠處的大火,恐怖得如同人間地獄。
「動作快點,在火災的消息傳出去之前,我們必須撤離這裡。」
「急什麼,這裡這麼落後,除了一家報紙還是地方性的小報之外,即便其他的媒體都因為賽事聚集在這裡,也不會傳播得那麼快。」一個渾身沾滿血腥的傢伙,獰笑著讓同伴寬心。
「誰能想到這場大火,讓捕獵變得容易了許多,而且,順便也能向那女人交代,那兩個傢伙一定燒死在谷底了。」
「哪裡會那麼容易,你應該直接在木屋周圍放火的。」有同伴覺得不保險。
「靠,我要是在木屋周圍放火,我自己能逃得出來嗎?放心好了,這是冬天,本身就是火災高發期,我走的時候把他們放在外邊的車子的輸油管割斷了,沒有車子,大火逼近的時候,只有死路一條。」
「好了走吧。」
「可惜了這麼多的純正野味。」一個傢伙看著堆積如山的被剝光的動物屍體,有些捨不得。
「帶著目標太大,這一筆買賣做成,夠我們花很長一段時間了,快點收拾東西離開。」
「到高速上手機有了信號,就給那女人電話聯繫,讓她快點匯錢入賬。」
「這場買賣值了,不過是順手牽羊而已。」
五輛蒙的嚴嚴實實的大卡車,從林間小道上偷偷開出去,很快就上到了州級高速路上,向著西部更西的地方開去。
秦青他們的車子剛剛看到報社門,就看到湯姆克魯斯正在外邊急得團團轉。
看到桑紅下車,他激動地過去問她:「你一共拍了幾個膠捲?」
「帶去的二十個膠捲都用完了。」
「太好了,我馬上排版,準備印刷,你快點回去沖洗,除了咱們的頭版頭條之外,挑出一些不錯的給菲爾麗做展覽,今天展覽正式開始,你的照片將會乘著這場火災,變得異常搶手。」
「搶手?誰會要?」桑紅不由問,照片可以賣,但是用搶手好像誇張了一些。
「《紐約時報》《新聞周刊》《今日美國》也許還有《世界地理》《旅行家》他們都能支付最高的價格。」
「誰來賣呢?」秦青敏感地問。
「當然是我了,以我們報社的名義,正好,你可以連菲爾麗的這份授權代銷委託書簽了。」
湯姆克魯斯說著就往辦公室走。
秦青看看桑紅:「你和他簽訂協議了?」
桑紅點頭:「我們是合作夥伴,這一行他比我們熟,你現在還是趕緊組織你的電子版好了,互聯網的影響力比紙質媒體快得多。」
秦青點頭:「簽約書拿給我看看再簽。」
桑紅把從湯姆克魯斯手裡接過來的簽約書遞給他。
他看了一下只有四個月的代理期限,心裡放鬆了一些,又仔細地看了分成條款,不得不說,這是一份對桑紅十分有利的協議書,他讚賞地點頭,桑紅拿過筆就簽上了名字。
湯姆克魯斯對桑紅說完,回頭對秦青說:「你的語言組織能力不錯,現在你把現場看到的場景給我描述一遍,組出第一版的文字材料,付諸印刷之後,我就馬上趕去火線親自了解現場,跟上後續報道。」
秦青想了想,就很簡潔地描述了一下基本情況。
桑紅很無私地把自己相機里尚未取出來的膠捲倒了一遍,讓他過目。
湯姆克魯斯很小心,因為他知道這是第一現場的照片,每一張都有可能成為新聞圖片的焦點或者經典。
他看得很認真,也很小心,他甚至擔心導致膠捲曝光,連碰相機一下都不曾,任由桑紅按著下翻鍵往後看。
湯姆克魯斯無疑有著極好的文字功底,有了這些現場照片輔助,和秦青的描述,他很快就抓到了能吸引讀者視線的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