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〇章
與殿下目光相匯的瞬間,夏沐立即判斷出——這頭幼崽喝醉了!
她一低頭,就瞧見推搡的人群腳下,一隻穿著橘紅色淺口皮鞋的腳,正踩在某根紫色條狀物體上,時不時還用力攆兩下……
結合殿下那聲如泣如訴的「尾巴」,夏沐頭皮一炸,確認那根條狀物體就是尊貴的王儲龍尾,立馬毫不猶豫的彎身,推開了那隻踩著殿下尾巴的腳,人群被推得發出一陣驚呼聲。
夏沐匆忙扶起椅子上的段紫潼,推擠開人群,想走進包間。
隨著殿下站起身,那條紫色條狀物體也跟隨著提起一截,慌亂的人群終於察覺出,那似乎不是一條蛇。
大家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又窸窸窣窣的議論開——
「那是卷卷的尾巴?」
「是尾巴……」
「垂耳兔的尾巴怎麼會長這樣?夏沐,你看這尾巴怎麼……」
夏沐正架著爛醉的蛋卷殿下往外擠,聞言毫無耐心的對質疑者飛去一個眼刀,「都說了是稀有品種!快讓開!」
眾人頓時噤聲,乖乖讓出條道路,目送卷耳貓架著稀有品種的垂耳兔,走去了餐廳的小包間。
隨著包間的門被夏沐合上,大廳內鬨的一聲議論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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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間里,夏沐將「未成年酗酒犯」丟在軟椅里,蹲身撿起殿下的尾巴,用手心輕輕捂住剛剛被踩中的位置,抬頭擔憂地看向段紫潼,問道:「疼嗎?」
大概是疼痛感消散了一些,殿下的眼神又開始渙散,陷入被酒精麻痹的安逸之中,垂頭獃滯的看著蹲在身旁的夏沐,威嚴地發號施令:「揉。」
夏沐:「……」
算了,還是等酒醒了,再跟這頭毫無自制力的幼崽算賬吧。
她擦乾淨尾巴上沾染的灰塵,雙手握住尾尖,輕輕的在掌中搓揉。
由於殿下沒有出鱗,尾巴的質感雖然結實,卻並不會劃破掌心,觸感是涼絲絲的,但很快會被掌溫焐熱。
這條尾巴已經不像殿下年幼時的那麼一小截了,如今長度及地,結實有力,從尾部到根部,由細漸粗。
已經有了成年狄赫拉的尾部輪廓,只是顏色還沒有透出那種成年的深紫色,依舊還是偏粉的淺紫。
夏沐的手掌在尾尖徘徊摸索,狄赫拉實體結實有力的觸感,跟她這類攻擊性較小的獸人,有著截然不同的質感,摸起來並不溫順舒適。
似乎是潛藏在基因里的求生本能,接觸狄赫拉的實體,讓夏沐發自內心的有種顫慄感。
祖先留下的記憶在提醒她,眼前這傢伙是極度危險的物種,這樣近距離的接觸,隨時都可能讓她喪命。
這似乎是夏沐第一次產生對頂端獵食者本能的畏懼,她的手掌不自覺的就開始后縮,漸漸停下按揉。
頭頂立即傳來殿下不滿的嗓音——
「揉!」
「好好好……」夏沐被幼崽一嗓子給喊回神,繼續輕輕按揉起來,那股畏懼感也被吹散了。
雖然心裡知道殿下意識混亂,未必聽得懂教育,夏沐還是忍不住抱怨:「看你給醉的,以後還敢喝酒嗎?未成年喝酒是違法的知道嗎?小心我告訴你媽媽!」
她原本只是隨口埋怨幾句,沒想到正在發獃的蛋卷殿下聞言一激靈,立即坐直了腰板!
殿下一臉驚恐地低頭看向她,帶著點醉酒後的大舌頭,含含糊糊的回答:「不……不告訴媽媽!」
夏沐猝不及防,「噗哧」一聲笑出來,仰頭看向滿面驚慌的幼崽,繼續嚇唬道:「我偏要告訴你家長,說!你的監護人叫什麼名字,電話多少?我現在就要告訴她!」
蛋卷殿下顯然很緊張,眨巴了幾下眼睛,神色頹然地哼哼:「沒有監護人……我,是個孤兒,就請你把我送到…大橋底下吧。」
「噗!」夏沐急忙捂住嘴,笑得肩膀直顫。
這頭腹黑幼崽也是成精了,醉成這樣,智商還沒掉光,還裝出一副被父母遺棄的小模樣,腦袋上的捲毛還十分應景的翹起幾根,落破極了,真是可憐得讓人心都化了。
夏沐被這頭腹黑幼崽捉弄了一個多月,平時比智商比武力全部被碾壓,幾乎毫無抵抗的餘地,此刻哪裡捨得放棄這次難得的反擊機會!
她立即露出惡魔的笑容,一雙琥珀色的貓瞳緊盯著蛋卷殿下,低聲恐嚇道:「孤兒?不對呀,我記得你好象是王后家的孩子呀,我還是把你送回王宮吧!」
段紫潼嚇得尾巴都從夏沐手裡抽走了,一臉嚴肅地否認:「不,你認錯人了。」
夏沐樂壞了,繼續逗殿下:「你不是咱們伏奧帝國的王儲嗎?紫色的眼瞳,略微的自然卷,高鼻樑,跟那個演儲君的大明星施尋,有點像呢~」
殿下茫然的沉默了一會,抬眼認真的看著她:「沒錯,我就是施尋,我給你簽個名,你放我走吧。」
「哈哈哈哈哈哈!」夏沐實在忍不住了,笑得快岔氣!
也不知道殿下酒醒後會不會留下記憶,她很可能會被滅口啊!
但是……根本停不下來啊!
她順著殿下的話,繼續誘導:「好啊!我給你去找紙筆簽名,你等等啊!」
她跑到包間的小工作台上,拿來點單的紙筆,彎身捧至殿下面前:「簽吧,我的偶像!」
蛋卷殿下暈呼呼的直起身,摸到筆,目光渙散的對著紙面,歪歪扭扭的寫上了「施尋」兩個字。
夏沐一臉狡黠的唬道:「不對呀,『尋』字,好像是三點水的那個『潯』啊!」
段紫潼一愣,隨即痛苦地再次抬起筆,給『尋』加了個三點水。
夏沐憋住笑,繼續糊弄醉酒的幼崽:「哦哦哦!我好像記錯了,應該是沒有三點水的,應該就是尋找的尋!」
段紫潼的忍耐顯然已經到了極限,握在指尖的筆,發出了「喀拉喀拉」的聲音,欲斷不斷的支撐著最後一口氣。
然而,想到自家監護人母后河東獅吼的可怕畫面,殿下最終還是忍下了這口惡氣,哆哆嗦嗦的把紙上的三點水給劃掉了。
夏沐笑得眼眶都濕潤了,不知死活的繼續逗幼崽:「好像也不對,應該還是有三點水的那個潯。」
「……」段紫潼猛然一抬頭,兇狠的看向夏沐。
那雙桃花眸子在憤怒時,盡然有一股別樣的憂鬱感,生氣都顯得迷人,老天真是太不公了!
段紫潼蹙眉瞪視著夏沐,結結巴巴的怒道:「你、你追個星,總、總該有點責任感吧?名字都不清楚,就不能用手機查找確認一下么?」
「噗……」夏沐立即抱歉的點頭:「是是是,您教訓的是,我的確沒想到您不會寫自己的名字。」
「哼。」殿下高傲地揚起下巴,「吧嗒」一聲丟開筆,看著夏沐,一雙紫瞳漸漸清醒起來,似乎有什麼重大發現。
終於,那雙桃花眸子微斂起來,直勾勾地盯著夏沐,勾起嘴角低低笑道:「是你……是你,蠢貓咪。」
夏沐見段紫潼認出了自己,急忙收起紙筆,以免這段記憶,在酒醒后深刻的殘留在殿下的腦海。
她乖巧的搬來椅子,坐到段紫潼身旁,撈起殿下的尾巴,繼續討好的按揉起來,柔聲哄到:「殿下不會生我的氣吧?」
段紫潼緩緩低垂下腦袋,目光渙散得像是隨時都要睡去,聞言,眼神又漸漸有了焦距,似乎是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嗓音含糊的回答:「生氣。」
「啊?」夏沐眨巴著眼睛看向殿下:「殿下大人有大量,我剛剛都是跟您開玩笑呢,您就原諒我好不好?」
段紫潼沒有抬頭,頓了許久,答非所問的開口:「還有最後一塊拼圖。」
夏沐:「……」
跟醉幼崽果然是無法交流的。
夏沐低頭開始專心的柔尾巴,發現尾尖似乎比剛剛腫了一小圈,有點心疼。
她下意識抓起尾尖,輕輕含在了嘴裡,用舌尖舔了舔,又拿出來吹吹。
段紫潼面無表情的精緻臉龐,剎那間浮起一絲紅暈……
夏沐正要再次舔舐尾尖,身後忽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她立即抬起頭,藏起殿下的尾巴,問道:「誰啊?」
門外傳來田文姍的嗓音:「是我,我下樓買了醒酒藥,卷卷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