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不死之身的價值
幫助蘇時令把昏迷不醒的蘇時雨抬回家去，然後又和莉莉絲一起把同樣昏迷的洛曦學姐送到江楓大學的學生宿舍，林辰這才踏上了回家的路途，此時已經臨近黃昏時分。
林辰和莉莉絲並排走在小區的石板路上，背對著落下的夕陽，霞光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在地上投下一大片的陰影。
兩人都沒有說話。
並不是因為起了矛盾什麽的，隻是林辰本身就是個不善言辭的人，而莉莉絲雖然在用言語挑撥他的時候很是起勁，但是本身的性格還是偏向冷淡的，也不是會主動發起話題的類型。
於是，一男一女沉默地走在路上，氣氛便像是凝固了一般，變得十分奇怪。
……
“為什麽要做那種事情？”
沒有任何預兆的，莉莉絲突然這樣問到。
“啊？”
林辰的腦袋完全沒有轉過彎來，他將茫然的目光投向莉莉絲，發現對方並沒有看著他。
“那種事情”指的是什麽呢？
是指答應最好的朋友照顧他的妹妹嗎？還是說是指冒著被發現的風險在那裏觀察兩名主神的行動？
“在那時候，麵對那種攻擊，林辰先生為什麽要衝上去呢？”
莉莉絲的下一句話解開了林辰心中的疑問。
“那個時候啊……”
林辰回憶起幾個小時之前，當他看著那把巨大光劍緩緩下落，以及蘇時令那混合著震驚與恐懼的目光時，自己是怎麽想的呢？
是因為蘇時令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他才會冒著被撕成碎片的風險，衝上前去嗎？
不，不是吧？
雖然這種可能剛剛沒有發生，林辰覺得也不會真的發生，但是他知道，就算那時出現在那裏的是一個與他毫不相幹的陌生人，他也會毫不猶豫地衝上去的。
“與其說是‘為了什麽’，倒不如說是完全沒有經過思考，身體自顧自地行動起來了吧？”
就像是一種本能。
林辰這樣回答了莉莉絲。
“這樣啊，”莉莉絲轉過頭來，用看什麽稀罕物品一樣的眼神看著他，“原本如此，林辰先生的腦殼裏，沒有大腦的存在啊。”
“你是不是故意曲解了我的話……”
“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莉莉絲的語氣似乎一下子轉變了，明明臉上還是那副一如既往的冷淡神情，但是卻莫名地讓林辰感覺到一股壓力。
“一次也好兩次也好，林辰先生總是會莫名其妙地應衝上來，然後把自己的身體當作人肉盾牌亂用一通，將原本就很麻煩的戰場搞得更加混亂，感覺就像是在炫耀自己的不死之身一樣呢。”
“不，我可不覺得有這回事。”
林辰立刻搖搖頭，不死之身的存在並沒有讓他覺得自己有什麽特殊，倒不如說總是要想辦法隱瞞這一點，反而讓他覺得相當苦惱。
“是呢，林辰先生你，隻是單純的沒有把自己的性命當回事罷了。”
將視線緩緩地掃過來，莉莉絲像是不經意地看向林辰的臉。
“因為是不死之身，所以無論被做了什麽都沒有關係；因為就算被毀壞了還能複原，所以就算身體被刺穿，被割裂，被切成碎片，被燒成灰燼也都沒有關係，林辰先生一定是這麽想的吧？”
“這個……”
林辰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回答才好了。
莉莉絲的話語似乎一下子就尖銳了起來。
他不得不承認，她說的的確沒有什麽錯。
在戰鬥的時候，他往往會在心裏這樣安慰自己，然後就一股腦地衝上去。
“但是，這是事實吧？”
林辰對上莉莉絲的視線，他說：
“不死之身不就是該這樣用的嗎？”
永遠都不會消亡的生命，永遠都不會損毀的身體。
用來戰鬥再好不過了。
……
“不是哦。”
莉莉絲立刻搖搖頭，反駁了他。
“雖然說被毀掉了也還是能複原，不過就算不死，也還是會痛的吧？”
“被砍掉頭顱，被捏碎骨頭，被劍刃刺穿身體……這些普通人一生最多承受一次的痛苦，你已經承受了多少次了呢？林辰先生你的不死之身並不是祝福，其實是一種詛咒哦。”
“別把自己的生命，看得毫無價值啊。”
她這樣對他說。
“……”
林辰陷入了沉默。
而莉莉絲也不再說什麽，因為家住的房子已經出現在了視線之內。
林辰沉默地走過去，想要踏入家門的一刻，卻被莉莉絲從後麵拉住。
“怎麽了？”
他轉過身，看到莉莉絲對著他搖搖頭。
“先不急著回去，今天晚上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嗯？”
林辰感到疑惑——已經走到了家門口，卻不打算進門嗎？
莉莉絲卻也並沒有要給他解釋的意思，她走進庭院，召喚出那把被稱為“夜薔薇”的匕首，林辰看到匕首的表麵又開始發亮。
“隆隆……”
伴隨著一陣低沉的轟鳴，庭院裏的土地突然像是沸騰的水一般翻湧了起來。伴隨著泥土的翻騰，一個如同棺木一般的長方體，仿佛從泥土裏生長出來似的，緩緩地立起在兩人的眼前。
棺木的門緊接著打開，一個被繩子緊緊捆住的身影出現在那裏，林辰認得他的臉。
“天蠍？”
他疑惑地看向莉莉絲。
“對待應該予以信任的盟友，卻偷偷地在背後搞偷窺這種無聊的把戲，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莉莉絲對著被困在棺木中的聖騎士，輕描淡寫地問到。
聖騎士先是劇烈地一陣咳嗽，然後扭動著脖子回避四周的灰塵，睜開眼看向莉莉絲。
他苦笑一聲。
“會因為一點小小的監視就把別人困在地下一整天的家夥，也就隻有你這個狠心的夜魔女了。”
“哎呀，那還真是抱歉了，你的猜想不太準確哦，我是打算把你埋在裏麵直到你在土裏生根發芽的。”
“那樣的話聖母一定會直接向你宣戰的……不過既然你是這麽打算的，為什麽又把我弄出來？”
天蠍這麽說著，扭動起被困在棺木中的身體，“在回答之前，能先幫我把這些東西弄掉嗎？”
莉莉絲隔空輕揮了一下匕首，捆著天蠍的繩子立刻化為幾段落在地上。
“我希望你能帶我們去見雅典娜。”
“見聖母？”
聽到她的要求，天蠍的臉上露出明顯的苦惱神情。
“我可不覺得她會想要見你。”
“她願不願意對我沒有意義，我要見她，這就足夠了。這是單方麵的要求。”
“能告訴我你的意圖嗎？”
“有事情要問她，關係到我們每個人的生死。”
“另外，根據她的回答，我會自行判斷我們的聯盟還有沒有持續的必要。”莉莉絲又補充了一句。
“這麽嚴重嗎？”
天蠍微微眯起眼睛，他問：
“你能保證隻是去問一些事情？不會對聖母不利？”
“你會相信夜魔女的保證嗎？”
“……”
……
皺起眉頭，天蠍沉默著，開始來回用手指輕敲著手臂的關節，顯然在認真地思考著什麽。
突然，他將目光落在了林辰身上。
“你也打算帶這個人類過去？讓一個區區的人類站在聖母的麵前？”
“哎呀，這話可是有點過分了。”
莉莉絲微微轉了一下手中的匕首，引起了天蠍本能的警惕。
“我說過的吧？他可是我尊貴的主人大人啊，要是你再隨意用這種詞去貶低他，可是會被身為主人忠犬的我的無情攻擊的。”
又是這種讓人臉紅心跳的台詞。
林辰站一旁，光是聽著她把話說出口，就覺得相當羞恥了。
而天蠍則是又陷入了沉默。
林辰知道，他的心裏也同樣下著一盤棋，每一步走法都要仔細考究。
一步走錯，全盤皆崩。在這場戰爭中，所有人都是一樣的。
……
“好吧。”
看來天蠍已經在心裏落下了棋子。
“我帶你們去見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