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夜魔女的回憶
“所！以！說！讓我幫你吧，小林辰~~~~~~~~~~”
“說了不行就是不行！”
從後麵抓著洛曦的衣領，林辰打開門把她丟了出去，然後趕在她撲回來之前，用力關上了門。
“我很擔心你啊！”
林辰聽到洛曦正不斷地敲打著大門，門外也依舊傳來她不依不饒的叫喊聲。
“白癡……我更擔心你好不好。”
聽著從門上傳來的聲音，林辰皺了皺眉，然後毅然決然地轉身離開了門口，任憑洛曦依舊在那裏敲個不停。
無論如何，他也不打算把洛曦卷入這場以命相搏的戰爭之中。
……
洛曦捶門的聲音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應該是因為天色已經晚了，而她還要趕地鐵回去的緣故吧？
隻是，既然她已經知道了林辰家的地址，以後恐怕就會很麻煩了。林辰知道自己的這個學姐是怎樣的一個性格，雖然說看上去像是個小孩子一樣，但是卻有著超乎尋常人的執著和行動力，對於自己認定的事情更是會毫不懷疑地去執行，即使途中困難重重。
“好麻煩啊，要不要搬家呢？”
想到以後還要麵對學姐無止盡的騷擾，林辰不由得覺得一陣頭大。
“林辰哥哥？”
從上方樓梯處傳來的柔和聲音，仿佛是一股清泉湧入了林辰耳中，煩躁的心情立刻平複了下來，他順著聲音看過去。
出現在樓梯口處，如同幽蘭一般清雅的柔弱女子，正是蘇時令的妹妹蘇時雨，腿腳不便的她此刻單手扶牆，另一隻手拄著拐杖才堪堪穩住身體，但卻不敢往樓梯下多走一步。
“小心一點，要下去嗎？”
林辰趕緊上前扶住蘇時雨，盡管說經常做康複訓練，但是現在的她還是沒有辦法像正常人那樣行走。
“剛剛……我聽到聲音？”
站在樓梯口處向著下方望了望，蘇時雨的表情顯得有些疑惑。
林辰知道她說的是洛曦搞出的動靜，便回答道：
“沒事，剛剛有客人在，現在已經走了……快要到晚餐時間了，要先下去等著嗎？客廳裏有電視。”
“嗯，麻煩林辰哥哥了。”
“不客氣。”
蘇時雨柔美的笑容比任何事物都具有治愈人心的功效，林辰不禁一陣心曠神怡，他單手攬住她的腰，然後另一隻手從膝蓋處向前，一把把她抱了起來，向著樓下走去。
蘇時雨的身體驚人的柔軟，從她的身上散發出如同茉莉花一般的幽香，林辰不禁一陣心跳加快。
“會不會很重？”
蘇時雨看到林辰的臉有些發紅，不禁也低下頭，紅著臉問到。
“沒有沒有……好了，抓穩我，該下去了。”
抱著一個人下樓梯不是什麽輕鬆的事情，更何況對方還是蘇時雨這種柔弱的小姑娘，林辰更是要加倍小心，集中注意力不能讓她受到什麽傷害。
“好了，在這裏稍微等一下吧，晚餐馬上就好。”
將蘇時雨橫放在沙發上，林辰鬆了口氣，走上前把電視打開，然後衝著她爽朗一笑。
“嗯嗯。”
又是回過頭來對著林辰柔柔一笑，蘇時雨整理了一下沙發上的墊子，然後以一個端莊秀麗的姿態，靜靜地坐在了上麵。
一舉一動，全都禮貌得體，頗有大家閨秀的姿態，溫和動人。
如果不是雙腿的殘疾，這會是一個多麽完美的女子？
蘇時令為了對抗現實，為了在困難重重的現實世界中活下去，過早地從少年的夢想中脫離出來，成了一個在現實世界中掙紮的成年人。
但是蘇時雨不一樣，她是那樣的天真善良，那樣的溫婉動人，一舉一動都如同童話故事中走出的公主……就像是夢一樣美好的女子。
美好的夢想並非不存在，但是夢都是易碎易滅的，柔軟幻夢的存在，必須有堅硬的現實作為保護的外殼才行。
而她，就是蘇時令不惜犧牲自己的夢想，讓自己化成冰冷堅硬的鐵盾，也要竭盡全力守護的另一個夢。
……
看著這樣的蘇時雨，林辰暗暗在心裏下定決心——一定要在她哥哥不在的這段時間裏好好地保護好她。
……
由於妹妹鬧了些脾氣，所以這次的晚餐便隻能由林辰自己來做。
一麵做著飯，林辰也把廚房的門打開，和客廳裏的蘇時雨進行著交談。
他想要知道更多的事情，更多關於蘇時令的事情。
“我哥哥嗎？”
聽到林辰提及自己的兄長，蘇時雨並不覺得驚訝，她稍微思考了一下，便回應道：
“其實，我平時和哥哥接觸的並不太多，他早上走得很早，晚上又總是淩晨才會回來，平日裏照顧我起居的都是雇來的保姆，這也是我見得最多的麵孔。”
盡管家裏並不富裕，但是蘇時令卻一直把自己妹妹的開銷放在首要位置。盡管他平時工作忙沒有機會照顧蘇時雨，蘇時雨由於身體原因也不能自己去學校，但是他卻花了不少錢請來高級保姆和家教，專門負責照顧妹妹的生活以及學習事項。當然，出於安全考慮，他找的保姆和家教都是女性。
“時令他平時的工作……應該很忙吧？”
林辰回憶起自己見過的，蘇時令一直帶著疲倦神情的麵孔。
“嗯……哥哥一直都很累，雖然他在我麵前總是盡力掩飾，但是我都能看得出來。”
“小雨你知道時令他是在做什麽工作嗎？”
“這個……”
蘇時雨遲疑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
“我有問過哥哥，但是他隻是隨便解釋一下就不再往下說了，他隻說自己在什麽公司上班。”
說到這裏，蘇時雨抬起頭來，將視線從沙發上越過看向林辰。
“林辰哥哥，你知道哥哥在哪裏工作嗎？”
“不……”
林辰搖搖頭，“我也不清楚。”
他當然知道，蘇時令不會真的是在什麽公司上班，盡管他出門一直都提著公文包，也經常穿著一身幹淨的西裝，但是林辰知道他這樣做隻是為了在蘇時雨麵前圓好自己的謊，讓她放心而已。
林辰還記得自己曾經在某家雜貨店見到打零工的蘇時令，那時候他已經換上了一身工作裝，西服則是被收拾整齊，裝進了破舊的公文包裏收好。
……
“小雨，”
林辰接著向蘇時雨提問：“時令他這次出去出差，有說過自己要離開多久嗎？”
“出差？”
蘇時雨疑惑地反問了一句，接下來的回答卻讓林辰大吃一驚：
“哥哥他不是要到外地拜訪親戚，大概半年左右才會回來嗎？”
“……啥？”
聽到了和蘇時令口中完全不同的回答，林辰頓時愣住，手中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林辰哥哥……”
蘇時雨顯然也意識到了什麽，她立刻追問道：
“我哥哥他……”
“大概是我記錯了吧。”
快速反應過來，林辰打斷對方的問題，立刻回答道：
“我想起來了，時令他的確說自己在省外有個親戚，要在那裏幫一段時間的忙，說起來也算是外出工作，和出差什麽的意思區別不大，還真是有點容易記混呢，哈哈……”
盡管說言語上盡力去蒙混過蘇時雨，但是林辰卻無法壓抑住自己內心的震驚。
整整半年的時間？時令，你這家夥到底是去幹什麽了？
一開始沒有和我說真話，是因為擔心我覺得時間太長而拒絕照顧小雨吧？真是個見外的混蛋……
……
林辰知道蘇時令有自己的原因，但是被一直以來的老友所欺瞞，他的心情還是變得有些糟糕，感覺就像是籠罩上了一層陰雲。
沒再和蘇時雨搭話，林辰默默地做完晚飯，上樓叫了一聲自己的妹妹，然後三個人一起坐到了餐桌上。
多半是因為看到洛曦已經不見了，林夜的表情也變得開朗起來，她和蘇時雨湊在一起悄悄說著什麽，不時發出輕笑聲，看上去關係很好的樣子。
林辰則是因為想了太多蘇時令的事情，並沒有太好的胃口，匆匆吃了點晚飯，便獨自回到了房間。
他又想起了莉莉絲之前說過的：精神的痛苦來自於矛盾，而蘇時令的矛盾已經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
……
這天晚上很靜謐，莉莉絲似乎是因為白天的事情而有些勞累，並沒有再次出現，而林辰雖然心裏事情繁多，卻也是早早地就躺在了床上，漸漸進入了夢鄉。
林辰不是個會經常做夢的人，就算做夢，也往往是一些無厘頭的事情，比如自己被一個巨大的雞肉漢堡追著跑，或者家裏的家具變成了活著的東西四散而逃什麽的……
有人說夢境能反應現實的某種欲望，照這麽說起來，林辰的欲望還真是有夠無聊的。
隻是，今夜的夢境，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樣。
所視所見如此真實，感覺就像是置身於夢境之中，而夢的內容又是那麽清晰，仿佛是某人在講述著一個古老的故事。
……
他看到一片無比廣袤的天地，大地平坦，向外望去一覽無餘。
他看到一座古老而雄偉的祭壇，四麵棱台的金字塔形狀，從下向上起碼有數千級台階，如同山巒一般高大。
而在祭壇的四周，是黑壓壓的人群，這些人的裝束看上去像是什麽古老的人種，但是卻又不在林辰所知的任何古代文化體係的範疇之內。
祭壇最上方，在一處一尺見方的石台上，一名美麗的少女正靜默地躺在上麵，雙眼緊閉，少女不過六七歲的模樣，皮膚白皙，身形嬌小，她的黑發順著石台的四周散落下去，有一種說不出的美感。
而在石台的四方，是四名祭司打扮的老者，身著帶著兜帽的白色長袍，須發灰白，神情虔誠。
“創造與消亡同在，偉大的眾神之主，這個世界真正的王啊，請將您的智慧分享給我們，請將您的力量交付於我們，讓您的子民即使是在看不到黎明的無邊長夜，也能膜拜您的曙光……”
四名祭司同時發聲，吟唱起晦澀低沉的漫長咒語，盡管說是四個人，但是四人的聲音卻完全重合到了一起，聽上去就像是同一個人的聲音一樣。
“最後的神明已經降臨，她會是預言中的神女嗎？他會是您對我們最終的饋贈嗎？偉大的王啊，請給予我們真相……”
四名老者的吟唱悄然而止，他們緩緩地麵朝前方舉起手臂，四道銀白色的光束從四名老者的掌心射出，在少女的正上方匯聚成一個晶瑩剔透的光球，向外散發出明亮的白光。
石台上的少女，緩緩起身，她緩緩睜開明亮的眸子，瞳孔如同星空一般璀璨動人。
少女抬起頭來，而光球下移，在所有人視線下，光球緩緩地融入了她的額頭之中。
她的身體也隨即發生了變化，懸浮於半空中，從她的體內散發出柔和的白光，讓她整個人看上去如同降世的女神一般。
四名老者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光球靜靜地懸浮在少女頭頂一米左右的位置，在這一瞬間，無論是這四名老人，還是祭壇下方黑壓壓的數萬人群，似乎都在同一時刻屏住了呼吸，睜大眼睛注視著石台上的少女。
在他們的眼神中，有興奮，有緊張，有哀傷，有憧憬……而最多的，是深深的期冀。
而下一秒，少女的身體發生了變化。
柔和的白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漆黑長夜一般的黑霧，猛地向著四麵八方擴散出去！
失落的哀嚎聲幾乎是從所有的地方響起，下方的人中傳來陣陣號叫，人們流著淚互相安慰著，甚至還有人以頭搶地，痛苦萬分。
老者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同樣失落的哀愁，宣布道：
“神已經公布了他的意願，最後的神靈已經降臨……”
“她的神位是——夜之魔女。”
懸浮在半空的少女仿佛失去了助力，開始向下墜落，數秒之後，然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
林辰睜開眼睛。
他從床上坐起來，眼前是一如既往的，自己的房間。
看了一眼牆上的掛表，時間已經是早上九點，陽光從窗戶照進來，隱隱約約地，可以聽到樓下林夜和蘇時雨的調笑聲。
“好暈……”
一覺睡到天亮，然而這次的睡眠並未給林辰帶來任何放鬆休息的感覺，反而是腦中強烈的眩暈感揮之不去。
“那些……都是什麽？”
林辰回憶起昨晚的夢境，一切的一切都無比真實，甚至現在回憶起來也如同昨天剛剛發生的事情一樣清晰。
那座建築，那些人，老人的聲音，那名少女……
林辰突然愣了一下，他發現自己回憶不起少女的模樣。
他還記得在昨夜的夢裏，明明他很仔細地觀察了少女的容貌，應該記得很清楚才對。
於是他又試著努力了一下——還是完全想不起她的模樣。
林辰突然有一種深深的失落感。
這種感覺就像是他愛上了一個夢裏的女孩，在夢裏和她經過了生活的點點滴滴，但是一覺醒來之後，卻忘記了她的模樣，不知道該怎樣才能見到她，更不知道她的名字。
名字？
林辰突然想了起來，在夢境的最後，老者用沙啞聲音說過的話。
最後的神靈已經降臨……
她的神位是夜之魔女……
夜之魔女？
夜魔女？
……
難道說，自己昨天晚上的夢境和莉莉絲有關係嗎？
想到這裏，他立刻抬起手臂，看向手腕上那道手環般的印記。
“莉莉絲？”
他試著叫了一下——沒有反應。
難道還是在睡覺嗎？
“喂，莉莉絲？你在嗎？”
再次呼喚——還是沒有反應。
林辰不知道該怎樣做夜魔女才會出現，之前都是她主動現身出來，林辰還從未試著呼喚過她。
不過，林辰覺得夜魔女多半已經聽到了自己的呼喚，隻是故意想要刁難他而已。
說不定，那家夥現在正一麵看著自己苦惱的模樣，一麵偷笑呢？
想到這裏，林辰打算用一些其他的辦法，他再次呼喚：
“那個，莉莉絲，快點出來吧？”
“正好今天有時間，我們一起去市中心的高級餐廳吃披薩怎麽樣？”
手腕上的印記突然亮了一下，盡管說隻是一瞬間，但是卻被林辰敏銳地捕捉到了。
心裏暗自笑了一下，林辰接著說：
“啊，對了，我記得市中心最近還開了一家最新的冷飲店，據說那裏的草莓聖代超級讚的，一起去怎麽樣？”
這一次，印記終於又亮了起來，並且沒再暗下去。
黑色的霧氣從裏麵湧動出來，在床邊凝聚成人形，莉莉絲嬌小的身影立刻出現在那裏。
“把別人心愛的東西當作籌碼，用這種方式來達到自己目的的家夥最差勁了，你變得卑劣了呢，林辰先生。”
剛一出來，夜魔女就把長長的頭發一甩，然後對林辰發表了貶低的宣言。
林辰看著嘴角的口水都還沒好好擦掉的夜魔女，頓時有些無語。
“明明是你這家夥自己經不住誘惑吧？關我什麽事？”
“此言差矣哦，林辰先生，你覺得作為夜之化身的魔女，永恒之夜女王的我，會被那種愚蠢的人間食品所誘惑嗎？”
“哈？這樣啊？既然你不喜歡，那還是算了，剛剛我說的話就當沒聽到好了。”
“這……這個就……”
林辰看到莉莉絲的表情變得有些僵硬。
“既然你都誠心誠意，五體投地地來邀請我了，我要是不同意的話就等於違背了賓客的禮儀，所以……所以我還是勉為其難地接受林辰先生的供奉吧！嗯，就是這樣！”
……
看著莉莉絲流著汗，用如同難堪的小孩子一樣的語氣把話說完，林辰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
話說，這樣的莉莉絲還真是頭一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