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難消受美人恩(四)
“自然。怎麽你不知道嗎?”那男子眉頭微皺:“你怎的這副神情?沒有一點喜悅的模樣。倒像是要上刑場一般。”
喲,這鄭爺可是口口聲聲替著毅王爺辦事,我這是傻了,自己送上門來給人宰。哀怨完畢,我開始暗暗打量此人的身手如何,若是我那副半吊子的武功,能否打過眼前這個下盤穩健,似乎深不可測的人。又尋思了一下一個從六品的京官與天潢貴胄的親王哪一個勢力比較大,接著我便想起史書之上、丞相的兒子若是與了皇帝的兒子搶女人會有什麽下場。
一番思考之後,我換上一個義憤填膺的模樣:“唔……我隻是想著毅王爺這一世英明要毀掉,心下不忍而已。誠然那鄭爺追尋之人的確是我,可我卻不是什麽小倌兒,乃是聽說畫舫之上有歌女歌喉甚美,實實在在去聽曲的,恰巧遇得一個自稱做鄭爺的人前來挑釁。我本是無意得罪他人,隻是兄台你可知曉那鄭爺尋得什麽由頭來搶人嗎?”
“什麽由頭?”這男子一臉好奇:“別叫我兄台,叫我阿宏吧。”
“他說啊,我隨手點的那個歌女乃是毅王爺的女人。氣勢可囂張了,整個章台街上的尋花問柳的人都來看得、聽得那鄭爺信誓旦旦的說著自己是替毅王爺辦事兒,又說那歌女乃是毅王爺的女人。嚇得我隻得腳底抹油逃走了。可是章台街如此多的人,不少王公貴胄,甚至朝廷大臣都喜好流連此處。我可聽說那禦史台有聞風奏事的慣例。遂悄悄的替毅王爺捏了一把汗呢。”
“如此,本王倒是應該感謝你了。”
下意識的回頭,便見屏風之後走出一個年輕的男子。山川河嶽一般的輪廓上,是極清俊的眉目,一雙琉璃色的眸子猶如古井。墨發如緞係在腦後,青青墨竹點染衣袍。雖是一身庶民的白衣,卻掩不住身上的高華貴氣。
他笑的很淺,帶著淡淡的疏離,卻很襯他身上溫潤如玉的氣質。
積石如玉,列鬆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我低下頭去,拱手一禮,訥訥開口:“這個……下官隻是覺得王爺乃是個氣節高尚之人,怎能做那些齷齪之事呢,那鄭爺的舉動,十分的不妥。”
“唔,你是沐清揚。”
我驀地抬頭,看向那雙琉璃色的眸子,隻見眼波微閃、古井幽深動人。讓我不期然陷入其中,一時忘記了辯解。
在我的思考範圍之中,有一類人叫做危險人物,比如時常闖入祁山的各國暗探,比如知道我不少糗事的師父,比如兩個明為我的丫鬟,其實是娘親安插我身邊看著我不惹是生非的小細作——丫鬟團團與丫鬟圓圓。再比如那些身居高位,可能是將來我頂頭上司的人——眼前這個便是。
若是平時,麵對此類危險人物。我定然會告誡自己一定要謹言慎行,莫要做出什麽唐突怪異的舉動。可是今日我此番情狀,卻是大大的失禮來了。
幸好阿宏涼涼的開了口,將我一下子從失禮之中驚醒,他說:“聽說你高中之後便纏綿病榻,一直未上翰林院供職呢。你這是病好了吧。”
“這……”我低頭思索如何應答。
毅王爺的詢問接踵而至:“本王自殿試之時見過你一麵,你很有才華。隻是你這番才華為何要斂了起來,本王亦是想知曉原因。”
“其實……”說出‘善意’的謊言,對於我來說,其實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隻是須知有些謊是需要圓的,若是圓不好,便是欺君之罪很別扭。而我裝病在家這個、卻是足以滿門抄斬的彌天大謊。“其實,我的病乃是一時中毒所致,幸好救治及時,遂緩了過來,隻是那毒藥凶狠異常,大夫給我處理了不少時日。那大夫說需要保持心情愉悅,方有益於治療。下官平生所好音律,遂去聽個曲兒放鬆心情。其實我這身子尚未完全康複。下官其實恨不得早日修養好身子,為國家效力呢。”
“哦?是嘛。”毅王爺睨了我一眼,似笑非笑的的神情,真真是有點攝人心魄。“你口才倒是不錯。不過,那所謂的鄭爺卻不是我的家臣。阿宏,帶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