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哭無淚
“小姐,您的頭發真好,似那雲緞一般柔滑。這般束起來太可惜了。”圓圓素手握著我的青絲。輕輕的擺弄著牛角梳子,將我的頭發綰成男子的模樣。
我輕笑:“不可惜,這般模樣多麽瀟灑。”
戴上玉簪,係緊護額,團團靈巧的小手一頓,圓臉上露出一絲頓悟:“小姐,老爺不是禁足於你嗎?為何你還要我與圓圓給你收拾男子妝容。老爺如今發了那麽大的火,您可是不能再出去了。”團團素手指向案幾:“這不,筆墨紙硯皆已備好,就等著您去抄寫《論語》了。”
我眼睛驀地睜大,分外真誠的看著團團:“一會兒再去寫罷,我不是出府,隻是去瞅瞅卿憐。她還以為我是哥哥呢……”
圓圓停下手中動作,輕笑:“您還是寫罷。三百遍呢,寫完方能出門的。”
“《論語》嘛?我瞧著不必了?你們莫非不奇怪嗎?父親往日總是命我抄寫《女則》,今日卻變成了《論語》。俗話說,半部論語能治天下。父親這是準了我入朝為官了呢。”
“小姐,你莫不是瘋了?你要去做官?這不是你一時推脫的計策嘛?您這幅德行也能做朝廷命官?”
我惡狠狠瞪一眼團團:“你個臭團團,皮癢癢了是不?要不叫沐金過來收拾一下你。”
團團登時柳眉倒豎:“小姐,您還好意思說,若不是您叫我給沐金哥哥那一碗蓮子羹,他能拉肚子到虛脫,給您可趁之機出去尋花問柳!您知道嘛,此次鬧出這麽大的風波,沐金哥哥可是被罰著刷半個月的馬桶!”
我頓時心虛的垂下了眼眸。
圓圓牽過團團的手:“你也別生氣了,小姐出不去的!您忘記是誰守著屋門了?”
“沐金!”
團團圓圓相視一笑:“小姐,您便好好在此思過吧,走,咱們去找沐金哥哥玩。”
“不要嘛,親愛的團團,親愛的圓圓。”我眨巴眨巴眼睛,一臉哀求。
“您又想幹什麽?”
瞧著兩人一臉戒備,我無奈的嘿嘿幹笑一聲,瞧我這個小姐當得,這麽沒地位:“不讓你們做壞事了,你們出去聽聽京中的傳聞,對於我與鄭光宗的風評走向是如何的?至於刷馬桶一事,不是暫且押後三月嘛,三月以後,我找人去替他刷馬桶……”
“當真?”
“當真!”
世界上傳播速度最快的是什麽?
不是肆虐的瘟疫,不是驛站的傳書,而是女人的一張嘴。
整個鄴城現在茶餘飯後的聊得便是那天大鬧墨竹苑之事,我也終於成了街頭巷尾人人提及的風流人物。不過這個“風流”有著別有的意味。
正常的版本是:左相之子新科狀元沐清揚少年風流,為博得美豔花魁一顆芳心,與同來爭取花魁傾城一笑的鄭國公庶子鄭光宗大打出手。
鄭光宗原來是鄭國公之子,鄭國公鄭其乃開國元勳。父親言及此人常不屑一顧,因其好色昏聵:他知命之年娶了一房妾室,遂休去賢惠的原配。這寵妾滅妻之行、一度是同僚間取笑的對象。這個鄭光宗便是他妾生的兒子,似乎是沒有教育好,經常為非作歹,仗勢欺人。
那一日我帶著卿憐逃出虎口之後,他帶著手底下的仆從小廝幾乎把墨竹苑翻了一個遍。誤傷了不少前去尋歡的權貴男子,鄭光宗被送入大牢之後,落井下石之人不計其數。而我也被牽連,從此“聲名大噪”
還有長舌婦人道聽途說以訛傳訛將事情傳成了此番模樣:鄭光宗與墨竹苑花魁暗通款曲,首尾多次。被本是花魁恩客的沐清揚撞見,醋海生波。拔刀相向。
而範圍最廣、最讓人人人津津樂道的版本卻是這個:鄭光宗與沐清揚本是同性愛侶,可那沐清揚朝三暮四,不僅喜歡男人,還喜歡女人,後來又喜歡上了花魁,鄭光宗悲憤沐清揚的負心薄幸、不惜血染青樓。
群眾啊,你們雪亮的眼睛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