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如梁上燕
柳丞相一案震驚朝野。
身為主審的李期自然毫不留情,幾個月間將將柳丞相種種罪狀公告天下。柳丞相從此淪為階下之囚。隻待秋後處斬。
“惡人終有惡報。”娘親得知這個消息之後笑的合不攏嘴,直說“大快人心。
“娘親,女兒是不是很厲害啊~”我膩在娘親的懷中撒著嬌,一邊看著窗外的剛剛盛放的白梅。
“是啊,我的婉兮最厲害了。真是為娘的驕傲。”娘親撫上我頭上男子的發髻,剛剛還是笑容滿麵的神色一下子變得蕭瑟起來:“過幾日便是三月三了,前年上巳節你在永州,去年你又在沙場,今年的三月三,你終於陪伴在娘親的身邊了。婉兮,你是娘親最疼寵的女兒,娘親一定要還你一個及笄之禮。”
“可是我現在的身份……”我有些猶豫。
娘親歎一口氣,清麗的臉上帶來些許愁容。
“無妨,娘親就不延請親朋好友了,但是拜花朝娘娘可不能少。你如今都十八歲了,在不出嫁,可怎麽辦是好……。”
三月三,上巳節。
上巳節,又稱女兒節。每年的今日,年輕未婚的少女便可以不顧世俗禮節,拋頭露麵的出現在大街上。往往會遇見中意的男子,兩心相悅,即可定下鴛盟。
街上活動眾多,投壺,猜謎,放河燈……俱是青年男女聚集之地。但必不可少的活動便是花朝娘娘廟和流觴曲水宴。
傳說花朝娘娘乃是九天之上的女仙,掌管人間心願。又傳說她曾與月老有過一段糾纏不清的緣分……總而言之,女兒家多在此日許下心願,祈求婚姻美滿。而其他百姓來此地,則多是祈求家宅平順。我這及笄之禮雖能免去那些繁文縟節,卻不能免去這花朝娘娘廟的許願。
馬車一路不停歇,軟轎簾動,入目便是繁華盛景。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廟前多是求姻緣的女兒家,她們麵色羞紅的寫著彩箋,虔誠的許著心願。或是踮起腳尖,將彩箋用紅繩係到姻緣樹上。眾多姑娘聚在一起。嬌聲燕語、熱鬧非凡。
“婉兒,你這身裝扮不便去那些擁擠之地,便去尋個僻靜地方寫心願。為娘去廟前上香,供奉些香火。”
“知道啦,好娘親。”
扶著團團的手,我小心矜持的下了軟轎,緩緩步入一個清幽的所在。
我身上著的是那件娘親給我準備的煙霞裙。芊腰輕輕係起,流蘇隨風飄搖。風兒一吹,廣袖衣袂飄飄。發間是琳琅珠玉,美輪美奐。麵上則覆了一層輕紗,愈發顯出大家閨秀可遠觀不可褻玩的高華。
隻可惜,這裝扮美則美矣,卻是行動不便。我便不能去看那廟前的熱鬧了。
圓圓伸手撫開一張彩箋,遞到我的麵前。
“小姐,您若是看上了哪一家的兒郎,盡可以大膽寫上去。圓圓一定將小姐的彩箋放到最高處,讓花朝娘娘第一個知曉。”
“就你話多。”我白了圓圓一眼。“你倆可不許偷看。”
見兩人齊聲應是,我也不在多言。提筆揮毫幾下,便係上了彩箋交予圓圓。
“喏,去掛吧。”
“這麽快。”團團與圓圓異口同聲,顯然是有些詫異。
見我不置可否,倆人也不再多言,圓圓便跑去了前院。
我怎會看上誰家的兒郎呢,我現在可是男人!莫說待我恢複女裝之時嫁人已經晚了,就說現在我十八歲的年紀,就是個會被夫家嫌棄的老姑娘。反倒是自己身為沐清揚,風流瀟灑,倜儻非常,是鄴城少女心目中的良人。不如我娶個兒媳婦回家孝敬娘親……
一陣神遊之後,我看向團團:“你去看看圓圓,怎麽還不回來?她莫不是真要將彩箋掛到最高處吧。”那姻緣樹可有十幾尺高,圓圓莫不是爬上去了。
“是。”
團團一走,這四下便沒了人煙。
廟宇後院倒是清幽。月色如洗,灑在這一片青翠的竹林之中,襯著石桌石椅,有一種朦朧的美感。這樣的夜晚倒是令人愜意。
“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常健,三願君如梁上燕,歲歲常相見。”曼聲吟哦著剛剛我剛剛寫在彩箋之上的短句。腦海中不期然出現了兩張相似的麵容。頓時有些臉紅。
李期的溫柔繾綣的說著“清揚,你瘦了。”
李恪的張揚眉眼斂下囁嚅著:“清揚,你聽我解釋。”。
就那樣突兀的出現在眼前。
怎麽會是你們倆人呢,你們怎麽會是我的郎君呢。驀地,我亂了心緒,便揮起巴掌向著腦海中的兩個人影揮去。
一巴掌,李恪不見了,再一巴掌,李期……
我看著麵前那個一身白衣,墨發如緞的男子,微微有些不解。
“你怎麽在這兒。”你不是在我的腦海中嗎?
李期唇邊綻放一個微笑,他目光灼灼的看著我:“我聽見你的聲音,循聲來找,果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