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口浪尖
傍晚的霞光滿是血色的煙雲,隱隱可見蒼翠的青山之後,露出的些微西沉的日頭。子規鳥啼鳴啾啾,像是催人遠行的離歌。 我與娘親坐在庭院之中,相對無言,皆是默默。 良久,終是娘親開了口:“婉兒,你確定要這樣嗎?” 我苦笑一聲:“娘親,他的心,不在我這裏。勉強是沒有用的。” “婉兒,他是一國之君。心中是家國天下,自然不會隻專注於你。婉兒,你可要想清楚。” “娘親,你知道嗎?那位顧家的遺孤,被皇上收入後宮的女子是誰嗎?”我頓了頓,看向娘親:“是卿憐,不對,如今,是顧家長女顧青青。可是,卻無一人知曉她的曾經的身份。我在禮部任職期間,曾經參與修訂我朝律法,其中一條便是後宮女子須得是出身清白的良家子。娘親,我不是鄙薄卿憐曾經使青樓女子的過去。我隻是羨慕,羨慕她被保護的那樣好,自她入宮以來,禦史台未有一封文書勸諫君王,更無一人說起她的過去,她可以清清白白的活在阿期的後宮之中,不受任何流言蜚語,那該是對於一個女子、多麽貼心的保護呢。” 說著,我的視線開始模糊,淚眼朦朧之中,看到娘親疼惜的神色以及伸出的雙手。 我‘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撲入了娘親的懷中,哽咽道:“而我呢,自我與阿期兩情相悅之初,便有那些形形色色的議論撲麵而來,說我是佞臣,是弄臣。將我的一幹才華全部埋沒。阿期口上說是憐我喜我。卻將我推向這樣的風口浪尖之中,娘親,我覺得累了。” 我埋在娘親的懷中嗚嗚咽咽,直到夜色將近,瓊林宴將起。 月輪掛的老高,隱隱透出桂樹的影子。想必那月裏的吳剛是否千百年如一日的守候的嫦娥仙子。我對鏡抹了把臉,卻見眼睛紅腫,像是那西域進貢的大眼金紅錦鯉,隻得細細敷了雙眼,遂耽擱了些時辰。 到達禮部之時,諸事皆已備好,憧憧的宮燈點染了瓊林苑中朱紅色的牆影,連枝椏之上都現出了光輝,似乎也沾了那進士及第的光彩,格外的有精神。 一路分花拂柳,進了苑中。正好碰上結伴而行的舉子們,他們正大步流星的走著,朝氣蓬勃的模樣、與我當年那般模樣別無二致。 我看著他們,下意識的跟著他們的腳步前行。 他們頗為健談,一路之上所言皆是朝中形勢概換,言談之間直指朝中大臣搬弄權勢。倒真是有幾分糞土王侯的模樣。 而我因為這雙聰敏的耳朵,倒也知曉了不少秘辛。 說是今上身邊有一位大臣,因為家族位高權重而漸漸被猜忌。幾乎要步當年柳桓之的後塵。我心下輕笑,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