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精致的歐式餐具放置在覆著一層透明玻璃的茶色餐桌之上, 當中是放置的花瓶上插著幾朵潔白的玫瑰, 嬌豔的花瓣上還有清晨的露珠, 隨著空氣中的水分子散發著清甜的芳香。
斯密瑟的夫人伊麗莎白酷愛插花藝術, 年齡約莫五十左右, 一頭金發利落的盤成可發髻, 雖不是粉黛, 可是出落一股優雅的氣質,令人心生敬仰之情。
顏洵自從拜在了斯密瑟的門下,除了必要在課堂之上見到斯密瑟, 來斯密瑟的家做客也是輕車熟路。
不過他今日來得不巧,斯密瑟已經出去好一會兒了。
本來想著隔日再來,但是伊麗莎白告訴他, 斯密瑟不久就要回來了。
而他也等不了多久, 順道又特意邀請了他喝今天的下午茶,顏洵自然不好拒絕她。
於是乎就跟伊麗莎白坐在別墅前的小花園中, 品嚐著濃鬱的歐式紅茶。
伊麗莎白是英國人, 繼承了英國人基因裏蘊含優雅, 這一點體現在她平日裏的生活之上。
除了必要的工作, 伊麗莎白似乎就是中世紀的貴婦, 熱切的追捧著英式下午茶, 插花,畫畫等一係列優雅的藝術活動。
說到花,整棟別墅裏放置大大小小的花瓶, 裏麵則是時常更新的新鮮插花, 於是乎這一方小院落內,種滿各式各樣的花卉,以玫瑰為主,鬱金香為輔,香氣沁人心脾。
雖然經常來斯密瑟家,但多數的世界還是在二樓的書房跟斯密瑟談天說地,這一方花園不常來,得了閑空的顏洵自然也是悠然自在。
“威廉,要不要嚐嚐我才烤得藍莓曲奇?”伊麗莎白將清晨烤好的曲奇用精致的小盤裝好放在了顏洵的麵前。
顏洵客套的接過了盤子,抬頭朝著伊麗莎白回了句:“thanks,伊麗莎白。”伊麗莎白笑了笑,移步坐到了顏洵身旁藤椅上。
她端起了裝著紅茶的精致差距,輕抿一口,一雙美麗的眼眸望向顏洵,細聲詢問道:“威廉,這紅茶怎麽樣?”
他勾起嘴角一抹笑意,舉起了茶杯朝伊麗莎白示意道:“非常可口,是錫蘭高地紅茶?”
答案正中下懷,伊麗莎白眼底笑意更濃了,斯密瑟這些徒弟之中,她最欣賞的還是來自華國的威廉,彬彬有禮,像是一個優雅的英國紳士。
伊麗莎白回應著舉著茶杯後,又輕抿了一口,這才放下了茶杯,沉醉在一片暖陽之中。
日頭昏沉,最熱的時間段從身旁悄然離去,一杯紅茶也已見底。
耳旁的知了聲也隨著逐漸炎熱的天氣而,聒噪了起來,終於一片煩悶之下,終於在不遠處的院落門口瞧見了斯密瑟有些發白的金發。
伊麗莎白起身朝顏洵淡笑後就朝斯密瑟走了過去,兩人離得近了,伊麗莎白一把接過了斯密瑟的公文包,耳語了兩句,又見著斯密瑟朝他走了過來。
他剛要起身迎接他,斯密瑟擺手示意讓他坐著別動,才消停了他的動作。
隨後斯密瑟坐在了剛才伊麗莎白的的位置上,他的夫人伊麗莎白朝兩人笑了笑,便回避了。
斯密瑟扶了扶他鼻梁上鏡框,靠著藤椅休憩了一會兒,方才開口問道:“怎麽呢威廉?”
等到了斯密瑟,顏洵臉上的表情出於意料的冷靜冷靜,他從一旁將所有的文件都拿了上來,打開牛皮文件袋後,將許珞虞的作業遞給了斯密瑟。
斯密瑟看著他鄭重其事的神態,下意識立馬接過了許珞虞的作業,細細查看。
起先隻見他眉頭深鎖,那雙碧眼中不時流露出詫異之情,慢慢地他翻到了最後一頁,整個人的神態卻變得若有所思,好一會兒,才見斯密瑟將這份作業放了下來。
還沒等斯密瑟首先開口,顏洵又接著將他那份打印不久的調查報告遞給了斯密瑟。
斯密瑟將肚裏的話咽了下去,又接過顏洵的報告,此時的斯密瑟陷入了一股不可琢磨的沉思之中。
那雙散布著大量絨毛的手背上,似乎還有幾分濕意,從他的角度看起來,竟發現斯密瑟約莫是有些緊張的。
此時空氣凝結的可怕,好一會兒斯密瑟才站了起來,拿上了兩份文件,朝顏洵開口道:“跟我來。”
斯密瑟的書房,非常的大,書桌後是一堵巨大的書架,從上到下收藏著近上千本圖書。
而左側則是巨大的落地窗,煙灰色的窗簾將日光的暈色全都遮住,一盞灰暗的台燈,將斯密瑟跟顏洵分割開來。
這種一樣的氛圍讓他敏銳的察覺到,斯密瑟肯定也是知道內幕的,一時間他想到斯密瑟是華爾街曾經最優秀的交易員,頓時詫異的盯著斯密瑟。
斯密瑟並沒有吭聲,而是從書櫃下的抽屜中,將一把鋒利的剪刀掏了出來,隨後迅速的將兩份作業變成了破損的殘片,又一股腦扔在了垃圾桶裏。
顏洵雖然想阻止斯密瑟有些出格的行為,可是剛一踏步就被斯密瑟陰沉的目光所警告,他不敢動,隻能任由斯密瑟處理著眼前的一切。
好一會兒,才聽到斯密瑟熟悉的腔調:“威廉,有些事知道就好,關鍵時候要學會閉嘴。”
他抬眼將顏洵鎖住,一雙碧眼中布滿了陰霾,細細看來還有一份保護之意。
顏洵沒吱聲,心思也清明了許多,斯密瑟這樣警告他也無可厚非,這樣的消息若是被不知深淺的人有意傳了出去,自然會攪得美帝天翻地覆。
堂堂的美利堅政府,也不過是幾個巨型財團收下的傀儡,唆使著用法律和政府的手段去愚弄民眾。
資本主義的貪婪勢必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利益因果,並且把所有的危機轉嫁給別人,從而穩固自己富裕的生活。
想到這裏,他突然覺得自己這一番貿然的舉動實在是太有欠缺考慮。
在他現在身處的這個國家,從來不缺少恐怖暴利的襲擊,槍支彈藥肆意瀟灑。
想到這裏他頓時覺得背後冒起了冷汗,這不是在華國,沒有人可以強有力的護佑著他。
他的身份在這裏隻是荒謬的笑話而已,並且還任人宰割,他順從的坐到旁邊的沙發上。
日光昏沉,那雙碧眼緊緊盯著眼前青年男人一舉一動,細微的表情也不可放過,直到看到他後怕的一絲蒼白,才將心中懸著一切放了下來。
“槍打出頭鳥,這是中國的古話,我還記得是威廉你一年前跟我講的。”斯密瑟輕笑出聲,而卻用手指輕輕敲了敲麵前的書桌,細微的聲響配合著不遠處牆麵的掛鍾的走動的滴答聲,在初夏的悶熱中,一絲不苟的敲擊著他的心鼓。
好一會兒,顏洵才平複了自己的情緒,狹長的眼眸中的視線放在了斯密瑟那隻敲擊著書桌的手上,沉聲道:“學生受教了。”
這種警告是斯密瑟出於學生的關愛,出於人性殘存的良知,更是他惜才的表現,此時的顏洵不得不將斯密瑟的意有所指的話記在心上。
即便是掌握了如何在這團金融風暴來前救贖,也不能忘卻貪婪人心的可怕。
此時的顏洵腦子裏席卷的信息讓他有些吃消不下,看著斯密瑟逐漸回暖的臉色,想要離開的念頭充斥著此時略有些崩裂的神經。
他不是聖人,沒有一腔孤勇去麵對生死,更犯不著為了眼前的一切而不顧性命之攸。
他穩了穩心神,微有些顫抖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朝斯密瑟鞠了一躬,才緩緩退出了房門。
斯密瑟盯著顏洵離去的身影,一雙碧眼變得深幽,一時間腦海裏思索了太多。
這樣一個能夠準確預知未來大信息發生的人,是舉世不可多得天才,他惜才,更希望他珍愛生命。
此時伊麗莎白推開了書房門,她本想著送點茶點上來供師徒二人飲用,沒成想卻見著顏洵匆匆朝她道別後離開了,伊麗莎白一臉疑惑的盯著此時臉色有些陰沉的斯密瑟:“斯密瑟,怎麽呢?”
聽到愛人的呼喚,斯密瑟才將心底的情緒壓了下去,眼眸中變換成深情的模樣柔聲回道:“沒什麽。”
伊麗莎白本來還想多問兩句,可是又瞧見了丈夫疲態的深情,便打消了再多問兩句的心思。
蹲著手裏的茶點,走到了斯密瑟麵前,柔聲詢問道:“用點吃的吧。”
斯密瑟並沒有拒絕愛人的好意,眼眸盯著精致的茶杯,忽而他才將許珞虞的身影想了起來。
他還真沒想到自己身邊還有兩個對金融數據分析的如此透徹的金融天才,一片幽暗處,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他接過茶杯,輕抿了一口,笑意隨著伊麗莎白柔美的麵容,變得更加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