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和風散落在餘陽裏, 出租車出寧城機場開了出去, 隨著風的浮動, 發絲離亂著她的容顏, 疏落的眼光在淺淡處暗暗為她覆上了一層瑩潤, 暗香浮動在鼻翼間, 至於餘光寸寸放在她的臉頰處, 細細摩挲著。
“賀學長,住的地方訂好了嗎?”紅唇輕啟,側著臉眼珠落在他俊朗的臉頰之上, 一寸光陰散落了一室。
“嗯。”賀羨道,說著又從包裏公文包裏掏出了一摞文件遞給了一臉疑惑的她,扯出笑意:“這是洵哥拜托的。”
聽到這話, 立馬見到她的微微皺著秀眉立馬鬆開了兩分, 纖細的手指滑落在文件上,與牛皮紙的褐色形成了顯明的對比, 顯得有些舊時的美感, 沒多想就見著嫣紅的嘴角往上一滑, 順著眉眼的笑意散落在他的眼底:“麻煩您了。”
五月的中旬的溫度, 慢慢爬了起來, 精致的鎖骨袒露了出來, 順著細膩如玉的膚色耀耀生輝,眼神一沉,方緩緩開口道:“這些材料細細看, 至於設計項目的方案應該是震後博物館。”
震後博物館。
字眼析入了她的心底, 看來顏洵都為她這一次比賽算好最有利的條件,甚至與她有些不謀而合了。
既然賀羨已經來了,雖然寧城中心的項目需要跟進,但是設計圖紙已經修改好了,工作室也有其他負責人,她現在還得全心全意準備UIA的比賽。
這個點子雖然好,可是卻不一定能拿得到手,所有的焦點都聚焦在這裏,自然也有很多人打這個的主意,有一個直覺告訴她,她一定要去南川一趟。
距離黃金救援的七十二小時,已經越來越近了,幾乎是第一時間,來自全國四麵八方的救援基本上到位了,而震源等級也從7.8級調整到了國際救援的8.0級。
保密級救援工作完成後,尉恒修已然前往救援的第一線,北川的老縣城基本地震夷為平地,鋼筋泥土間彌漫著血腥味。
預製板因為強大的衝擊力碎成了兩半,連接的鋼筋袒露在外,深灰色的鋼筋已經被血染成了紅色,由於時間過長血痂凝固在其上,落灰將眼前被預製板壓在身下的人掩埋了起來,鋼筋鐵骨穿透著磚瓦,增加著救援的難度。
生冷的眼底,露出一絲堅毅:“把電鋸拿過來。”白色的手套已經髒的不成樣子,還沁出了血,與布料混合的黏在了傷口上,尉恒修一把拿過轉的轟隆隆的作響的電鋸,一另一隻手撫住了嬰兒手臂般粗壯的鋼筋,一時間刺刺作響,好一會才將幾根鋼筋全都鋸斷,接著就是幾名救援隊員將還剩下一半的預製板搬開。
隨著十幾塊石磚被扔了出來,人們終於看到了一片鬆動的空間,盯著被壓在下麵的人,尉恒修大聲呼叫:“快叫醫生,還活著。”
搭把手就跟於揚將人從廢墟裏拖了出來,一群人就跟接力似得將傷員雲出了廢墟,那人終於從昏睡中緩緩醒了過來,睜著眼死盯著不遠處的廢墟,張口欲要說些什麽,過於幹涸的嗓子讓他嗚咽了兩聲也說不出話來,隻是單單盯著裏麵一串的淚珠順著滿臉的灰流出了一道道溝壑而來。
尉恒修一見怒聲道:“立馬還有人,繼續挖。”這是連續奮戰的七十二小時,整個救援隊就沒有休息過幾個小時,全都跟著一片鋼筋混泥土作著鬥爭。
所有的人赤紅著雙眼,英姿颯爽似乎都成為昨日黃花,在鋼筋混泥土上旋開了一朵朵血腥的花,尉恒修拿上工具就開始挖,老式的預製板房有很多燒土磚,用挖掘機又怕給傷員造成二次傷害,因此都是采用人工挖掘,也就是手刨。
一塊塊磚被扔了出來,鮮血隨著灰黑色的手套逐漸蔓延開來,沾滿了灰的臉上全是汗珠,一雙赤紅色的眼珠緊緊的盯著眼前的一切,生怕錯過了一切生命特征,好一會兒才從挖掘中發現了一巨大的身影,倔強的圈成了一道保護的屏障,而屏障中是一道嬌小的身影。
幾乎是奮不顧身,三五的救援隊成員全都圍了了過來,所有人的看著這一幕,麵前的一個高大的軀體懷中緊緊抱著一個孩子,兩人幾乎被磚石全都掩埋起來了,血侵染著磚石無情的昭示著大難來臨時殘酷的遭遇。
男人的身體幾乎是僵硬了的,恐怖的天災早就在片刻間奪取了他的生命,而他死死的抱住小小的他。所有人盯著這一幕難以壓抑的熱淚盈眶。
終於小男孩身邊的磚石被剔除了一半,沾著鮮血的手觸到了男孩的身體,一絲冰涼竄入了他的身體裏。
布滿血絲的眼底充斥一絲難捱的害怕,尉恒修怒吼道:“刨快點。”所有人又加快了手裏的速度,終於見著能夠將孩子的身軀移了出來,這才小心翼翼的將孩子從男人緊緊的懷抱中抱了出來。
冰冷的身軀被他抱在了懷中,手掌將孩子臉上的灰全都抹幹淨,緊閉的雙眼烏黑的唇,全然都在彰是此刻灰暗的一麵,一滴熱淚散落在孩子的臉龐上。
難以壓抑的悲傷充斥在所有人的心底,沉默肅穆的氣氛讓所有人的心的糾在一起,若是再快一步該有多好?
他的身體幾乎是顫抖著,顫顫巍巍將孩子的遺體交給了身後的救援人員,幾乎是沒有說話,站在身下的這片土地,是北川小學的校區,掩埋了幾百名學子的身軀,三天三夜的救援讓人絕望之極。
幾乎是不敢過多的傷心,緊張救援進度牽扯著所有人的神經,眼前的鋼筋泥土掩埋之下還有更多人的生命,所有人都不敢有任何的鬆懈。
臨時搭建的帳篷在北川小學的操場上,周邊的受災群眾幾乎都被集體安置在了這裏,醫療小隊臨時搭起了簡易的手術台。
袒露的肉夾著著血管微微有些腐爛,傷口太過於深了,甚至讓她有些不忍心看柔聲對著身旁傷員肉聲道:“忍住點,消毒有點疼。”
說著便輕輕用棉簽蘸了碘酒,柔柔的擦拭著袒露在外傷口,眼光落在了此時身旁傷員微微抽疼的臉色,她將動作放的更柔了兩分,簡單的上了點藥之後,將紗布替傷員纏好,許珞虞這才大口的喘了一口氣,剛來北川半天,在簡易學了包紮之後,這六七小時內幾乎不停歇的都在為傷員包紮,來來往往全都是人,天災無情,隻覺得透骨的心痛。
“讓開!”一道厲聲傳來,許珞虞隻覺得肩膀被人按住,順勢的側了過去,驚異的神情立馬躍然在她的臉上,熟悉的臉色許珞虞自然是認得。
不過此時的於揚全意都在尉恒修被鋼筋穿透的手掌之上:“醫生趕緊幫他包紮。”幾乎是下意識的顫顫巍巍,此時的尉恒修一臉的泥漿色,隻有一雙赤紅色的雙眼露在外麵,連日來的救援幾乎是在透支著他的身體,失誤間一根鋼筋穿破了他的手掌,若不是於揚強烈要求,他依舊放不下救援。
烏黑血都凝結在了一起,鋼筋無情的將他的手掌貫穿,血流不止,除了暴起的青筋似乎都看不見他過多得表情,單單隻是這一點就讓許珞虞已然淚流滿麵。
白袍子醫生迅速跑到了尉恒修麵前,支了支許珞虞的肩膀,她這才回來,立馬拿了消毒的用品,蹲在了尉恒修麵前,小心翼翼的用蘸了碘酒的棉簽消毒,低垂著的眉眼讓他看的不夠真切,胸中的熱浪幾乎也在這一刻翻湧起來,一雙粗礪的手直接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臂,如此突兀下意識含著淚水的盯著他。
此時的尉恒修冷毅的臉上,又深深倦意中湧出了七分驚喜,纏在了他眼底,順著她的淚珠又逐漸化為了一股了心疼,鬆開了手掌,又緩緩撫上了她的臉頰,輕輕為她拭去淚水,幹裂的冷唇上緩緩浮現出兩個字眼:“珞虞。”
如此突兀而來,直接讓於揚也驚訝了起來,瞬間將視線滑在了許珞虞帶淚的臉頰之上,驚異道:“嫂子。”聲音極為洪亮,似乎一掃了之前的倦意。
在嘈雜的空氣中拉開了一道弧線,甚至也讓她有些來不及反應,這樣的突兀是不是好的,隻能將視線放在了尉恒修那隻為鋼筋穿透的手掌之上,夾雜著淚水滾燙在他的心間,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尉恒修將受傷的手掌收了起來,臉色也變得有些異樣,似乎這樣的狼狽是他不希望她看見的。
這種難過讓她咬緊了嘴唇,移到了□□晾在一旁的醫生身上:“醫生快救救他。”說到這裏,才將重逢的衝擊感拉了回來,他眼神一冷頓聲道:“珞虞你先出去吧。”似乎是不忍心讓她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他的語氣有一些生硬。
於揚當然明白好友的意思,再而三將依依不舍的許珞虞送出了帳篷外,此時的的許珞虞盯著眼前的廢墟的一片,心裏不是滋味,萬般情緒漸漸離析著她的情緒,她的心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