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上鉤了
書房裏,一站一坐。
江知宴不明所以,站著的姿勢依舊是平時吊兒郎當的那副樣子,江母像是氣極了,手猛敲了幾下桌子。
“我跟你說過多少回了,不要讓籃球耽誤你的學業。”
“結果你呢,開學第一天就去打球,晚上也不回家吃飯學習?”
江知宴的歪斜的身子頓然僵直,脊背立挺,就像被人突然從後麵呼了一巴掌。
“我就打了一小會兒,哪兒耽誤了。”他順然的低著頭,語氣卻絲毫不服軟,“為什麽學習就不能打籃球,這兩者又不衝突。”
“你都已經上高中了,這個階段是你學習的最關鍵時期,你就不能收收心?”
“您不想讓我碰籃球就直說,何必拿學業來當借口壓我。”江知宴已經開始有些煩躁了,但努力壓著自己的戾氣。
“你都已經長大了,你就沒有個是非好歹之分.……”
“我已經長大了,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江知宴臉色逐漸變冷,開口打斷母親的話,“從小到大,我喜歡的所有事情,您都不容置疑的抹殺掉,您問過我一句意見嗎?”
江母一時語塞,臉色依然很難看,
“那我不是為你好,你怎麽就不知道領情?”
“如果您是打著為我好的名義來操控我的人生,那我寧可不接受!”
兩人說的越來越嚴重,“吱——”書房的門被推開,探進來一個圓圓的腦袋,江知宴負手而站,此時收了聲,偏過頭去,頭上的燈光在他的長睫處打下淺淺的陰影。
“老婆,再不下來吃飯,飯菜就全冷了。”江父笑嗬嗬的看著這兩人。
江母正在氣頭上,“看看你這好兒子,還想著吃飯?他再多說兩句,你就準備送我去醫院吧。”
“好好好,不氣不氣。”江父把座位上的江母拉起來,推著她的肩膀往外麵走,“我們不看他,也不跟他說話,就罰他不許吃晚飯,讓他在書房好好反思。”
江父在關書房門之前,故意朝江知宴擠了一下眼睛,江知宴接到信息,低下頭,沒做過多表示。
書房歸於安靜。
江知宴眼中明晦不清,他緩步走到了長桌後麵。
椅子在他手中輕晃兩下,又被人穩穩的坐住。
他雙手枕在腦後,有些疲憊的閉上雙眼,仿佛剛才和江母說話用了不少的氣力。
他不理解為什麽母親總喜歡打壓他除學業以外的所有愛好,就像江母不能理解為什麽他不能好好收心做學業。
十六七歲的少年正處在叛逆期,一種叫做自主的情愫正在他心裏萌芽。
他已經不是小時候那個因為被母親打了手背,就會縮回手去,放棄拿奧特曼玩具的小男孩兒了。
他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麽,自己堅定的事情,誰都不能再插一腳。
接下來,無論是為了籃球還是接下來的人生,他都不想再讓步。
雙眸驀然睜開,想清楚事情的江知宴頓時覺得輕鬆,心情也不再那麽煩躁壓抑。
樓下的昏黃的路燈已經亮起,夏天的風吹過,小孩兒嬉鬧的聲音傳入耳畔,閑情逸致的大爺還搖著蒲扇下棋。
他雙手插兜,透明玻璃倒映著他精致的臉龐,薄唇輕抿,吹進來的風吹動了他的細碎劉海。
江知宴站在窗邊看了一會兒,幾分鍾後收回目光,有些無聊的開始翻箱倒櫃,四處瞎轉著消磨時間。
他拉開書桌右側的第三個抽屜,最上麵放著的法院傳書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好奇的看向單號信息,是一份來自法院的離婚起訴,收信人是季婉寧。
季婉寧是初芷母親的名字。
江知宴心裏一沉,還沒打開仔細看,書房門被推開,他不動聲色的迅速把抽屜推好,江父走進來。
“兒子,還生氣呢?”
“沒。”
“爸爸支持你,想打籃球就打,我兒子這麽優秀,當然得全麵發展。”江父拍了拍江知宴的肩膀,“隻不過,你媽的脾氣有些急躁,咱們不能跟她硬碰硬,得偷著來。”
“這叫……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江父的成語蹦出來的那一刻,江知宴仿佛看到了他圓圓的頭頂閃了一下明亮的燈泡,他沒忍住,噗嗤一笑,“有您這麽用成語的嘛。”
“臭小子,知道你爸文憑不高,還在故意嘲笑我?”江父也跟著哈哈笑。
“你媽出去和她的小姐妹散步了,你快下來吃飯!”
“嗯。”
——
聽見樓梯上的響動,初芷偷看了一眼,立馬低頭裝作專心扒飯的樣子。
江知宴拉開她對麵的椅子坐下,“頭再低點就埋進飯裏去了。”
聞言,初芷終於抬起頭,見江知宴悠哉的吃著飯,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她有些猶豫的問,“剛才在書房……江阿姨跟你談什麽了?”
“你把稱它為談話?”江知宴的筷子頓住,一臉的難過,“我更願意稱之為挨罵。”
“那……江阿姨罵你什麽了?”她又小心翼翼的問,還特別注意觀察了一下江知宴的情緒。
“沒聽清,光顧著哭了。”江知宴回答她的同時,又盛了半碗飯。
看見他這食量,至少還吃得下飯,初芷放了心,小聲的說了句,“不嚴重就好。”
對麵的江知宴準確捕捉到了她這句話,瞪大了眼睛,“這還不嚴重?”
“在書房大吵一架過後,我媽離家出走了,我爸隨著她離家出走了,他們唯一的兒子也就是我大哭一場之後,在這兒吃著冷飯填飽肚子。”
“你希望我還要多慘?”
“那……對不起嘛。”初芷索性破罐子破摔,間接承認了是自己告的狀。
江知宴端碗的手放下,“果然是你告的狀。”
“對呀,就是我。”
初芷往後一仰,一副要殺要剮都隨便的樣子。
江知宴長腿踩著地,一隻胳膊隨意搭在椅背上,一晃一晃的,“你來我往,你答應我一件事咱兩之間就扯平了”
初芷數學不好,但性子有時候還莫名直爽,於是——
“說吧,什麽事?”
江知宴嘴角一勾,很好,上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