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馬車晃晃悠悠, 不知不覺就到了皇宮,梁依童還是頭一次進皇宮,走入午門後, 就被眼前巍峨雄偉的宮廷震撼到了, 對於皇權的敬畏, 讓她本能地低下了小腦袋,她垂著眼睫沒敢抬頭,隨著太後的人一步步朝慈寧宮走了去。


  梁依童一路上想了很多,將可能得罪三公主的可能性想了又想,都沒能猜透, 她為何跑來針對她。難道是皇上對她的賞賜, 被三公主知曉了, 她有些嫉妒?還是說瞧不慣豫王對自己的疼惜?


  終於來到慈寧宮時,她才微微斂了斂心神, 宮女通報過後, 才讓梁依童走了進去,梁依童始終垂著眼睫, 走到宮殿內後,就跪了下來。


  清楚隻能示弱, 她跪下後, 就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軟聲道:“民女梁依童見過太後娘娘。”


  三公主剛剛一口一個奴婢, 太後娘娘便以為她隻是豫王府一個頗得王爺重用的丫鬟, 這才被侍衛們護著, 瞧到眼前的小姑娘時, 她卻怔了一下。


  這小姑娘, 五官實在太過稚嫩, 瞧著甚至連十四都沒有,一張小臉當真是隻有巴掌大,恭敬跪下來請安時,聲音也軟趴趴的,哪像會欺負人的樣子,何況她這張臉也太美了,哪裏像個丫鬟?

  有那麽一瞬間,太後甚至以為三公主是見這小姑娘生得太美,才來刁難的人家,她原本還生了直接杖斃她的心思,這會兒心腸竟是軟了一分,“梁依童,你跟哀家如實招來!可是你心生怨恨,將三公主推下的湖水?”


  梁依童又拜了拜,再次抬頭時,眼眶都紅了一圈。


  她忍著沒有掉眼淚,軟聲回道:“回太後娘娘的話,公主身份尊貴,乃瓊枝玉葉,民女長這麽大都未曾想過,能有幸目睹公主的容顏,心中歡喜還來不及,又豈會加害公主?瞧到公主滑下去後,民女就連忙抓住了公主的手,民女真的沒有推她。暗一說是宮女姐姐推的公主,公主卻不信暗一的話,民女真的沒有推公主。”


  小姑娘雖未哭,神情卻比哭了都讓人憐惜得慌,垂在一側的手指也一直在顫抖著,神情很是無助,顯然是怕極了。


  隻是瞧到她這微微顫抖的模樣,太後便清楚,她肯定沒膽子推三公主下水,公主今天的行為舉止也很反常,在她這兒軟磨硬泡了半晌,說是在宮裏快憋瘋了,想尋表妹玩。


  她好不容易出了宮,竟去了豫王府,平日裏她瞧見豫王,活似老鼠見了貓兒,有多遠躲多遠,無緣無故,哪可能跑去請安?


  太後平日也無聊得很,整日麵對後宮的這點人,早厭煩了,今日瞧見個這麽漂亮的小姑娘,心中不由升起一絲逗弄的心思,她悠悠問了一句,“不是你推的,你抖什麽?”


  梁依童麵容有些羞赧,不好意思道:“民女不是怕,民女相信太後娘娘必能明察秋毫、秉公處理。民女就是有些激動,民女從未想過有朝一日,竟能見到太後娘娘,您果然如傳聞中一樣德才兼備、母儀天下,跟觀音菩薩一樣和藹可親,民女剛開始還以為您會直接命人打我板子呢!”


  見太後臉上竟沒了最初的怒意,三公主急急道:“皇祖母,您可不能被她的油嘴滑舌騙了去,這小姑娘太有心機了!她之前麵對我時,不僅沒有絲毫尊敬,還敢跟我擺臉色,無非是仗著六皇叔喜愛她罷了,一個恃寵而驕的丫鬟,連公主都不放在眼中,就該直接杖斃!”


  瞧見她這急不可待的模樣,太後自然瞧出了三公主是想借自己的手除掉這小姑娘,太後雖不喜豫王,卻也不代表她喜歡被人利用,見三公主膽敢在自己麵前耍心眼,她心中多少有些不悅。


  這會兒也隻是懶懶散散警告道:“你是如何得知這小丫頭很得豫王喜愛的?”


  被太後淡淡的目光掃了一下,三公主心中不由抖了抖,她愣了一下才絞盡腦汁地回答:“我、我是見府裏的丫鬟侍衛都很怕她,才猜出來的。”


  太後沒再理她,雖瞧著這小姑娘挺順眼,太後卻也沒忘自己的初衷,她將人喊來是要敲打豫王的,豫王越寵愛她,越合她心意,他位高權重,顯赫一時 ,就得有人時刻敲打他一下,讓他保持清醒才行!他再厲害,他府上的人,她還是想動就動?

  太後淡淡道:“今日之事,哀家確實會秉公處理,梁依童,你身為豫王府的人,就算你不曾推她,三公主當著你的麵出事,也是你護主不力,這項罪名你可認?”


  梁依童已經瞧懂了太後是想罰她,她沒有說話,直接伏在了地上,沒點頭,也沒反駁。


  太後道:“不管是誰推的,三公主出事,你們身為奴婢,都難辭其咎,你與三公主的宮女,皆杖責三十,生死由命,拖下去吧!”


  她話音剛落,卻見一個聲音傳了過來,“且慢!”


  男人聲音低沉,身姿挺拔,永遠是從容不迫的模樣,正是豫王。


  一瞧見他,太後就不由有些氣惱,按理說,她是皇上的生母,與皇上是血緣至親,理應被皇上信任,她提一些建議時,皇上卻總嫌她幹涉朝政,對豫王偏偏極為信任,活似被豫王下了蠱,不止一次地因豫王與她置氣。


  太後怎能不惱豫王?瞧見他,太後的臉就冷了下來,見小太監果然因豫王的話,停下了拖人的動作,太後愈發有些惱火,“她伺候不利,理應該罰!哀家已經吩咐了下去,誰敢不聽?給我打!狠狠的打!我看誰敢攔?”


  原本她也沒想打死梁依童,左右一個小姑娘,都尚未及笄,這會兒瞧到豫王,見他公然闖了進來,說攔就攔,她恨的眼睛都紅了。


  小太監被太後臉上的狠厲嚇了一跳,連忙伸手去拖梁依童。


  梁依童早在聽到豫王的聲音時,就忍不住朝他看了過去。


  豫王此刻也冷下了臉,他徑直朝梁依童走了過來,站在了他身旁,“本王的王妃,誰敢打?”


  王妃二字出口時,不僅太後愣住了,室內的太監宮女也愣住了。同樣愣住的還有梁依童,她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然王爺怎麽會稱呼她為王妃?

  太後冷冷直視著豫王,眼中是濃濃的不悅。


  豫王掀開衣袍,在梁依童身邊跪了下來,給太後行了個禮,“臣沒有通報就闖了進來,著實失禮,望太後念臣擔憂王妃的份上,原諒臣的魯莽。”


  太後冷笑道:“我怎麽不知你何時多了個王妃?”


  豫王冷冽的聲音在殿內一字字響起,“皇上早就有賜婚的意思,因她年齡尚小,臣才說再緩緩,雖未過門,她卻是臣認定之人,也是臣未過門的王妃,太後一句伺候不利,就想杖責她,恐怕不妥,望太後收回成命!”


  梁依童整個人都有些懵,她眨了眨眼,才明白豫王為何這樣說,他分明是想救她,她若隻是個奴婢,太後自然是想怎麽罰就怎麽罰,她的身份若是高些,就算公主是當著她的麵落入的水中,也不可能怪到她身上來。


  雖然想通了王爺為何稱她為王妃,梁依童心中卻有些打鼓,她畢竟不是真的豫王妃,今日他這般說,日後他還怎麽娶妻?梁依童感動雖感動,卻滿是擔憂。


  太後鋒利的眼眸朝梁依童掃了過來,冷冷審視了她片刻,小姑娘垂著眼睫,一副再溫順不過的模樣。


  太後道:“你既不是丫鬟,剛剛怎麽不說明?”


  不等她出聲,豫王就道:“小姑娘麵皮薄,哪裏願意承認?”


  三公主被這個反轉搞得有些措手不及,聞言,才忍不住哼道:“她臉皮薄?真薄的話,會未成親就住在豫王府?”


  豫王冷冷掃了她一眼,他眼神冷冽如冰刀,隻是被他掃了一眼,三公主就恍若被點了穴,動也不敢動了。


  豫王道:“她小小年齡就喪父喪母,無處可歸,我才收留了她,我與她發乎情止乎禮,從不曾逾越過半分,三公主慎言。”


  三公主早就被嚇得魂飛魄散了,看都不敢看他,無比後悔自己幹嘛要多嘴,她身體也不受控製地在顫抖,直到豫王移開視線,她才有種活過來的感覺。


  太後的目光在梁依童與豫王身上巡視了一圈,隻瞧外貌,兩人倒是極其般配,都生得這般好看,見梁依童無父無母,太後心中就忍不住動了動,其實這幾年,她也很關注豫王的親事。


  與皇上不同,她並非是關心豫王,她是唯恐旁的家族拉攏了豫王,給皇上造成威脅,不管是皇後還是貴妃、賢妃的親屬,在她看來都不是好選擇,一個個身份都太高了。


  她們若與豫王成親,就意味著豫王與某個皇子綁在了一起,萬一豫王起了謀逆之心,欲要逼宮,隻怕輕而易舉。


  她一直希望豫王娶個沒什麽背景的姑娘,見梁依童無父無母,連家都沒有,太後心中就不由有些欣喜,她此刻不過是強壓著這種欣喜而已。


  太後:“罷了,既是未來的豫王妃,也輪不到你伺候公主,你且起來吧。豫王是憂心王妃,才闖了進來,哀家也沒什麽好罰的,都起來吧!”


  倒不是她不想罰豫王,她這邊罰了,無非給皇上留下她苛待豫王的印象。


  豫王拉著梁依童站了起來。


  小手被他握在掌心時,梁依童心中漲得滿滿的,根本說不出什麽話來,她本以為今日怎麽也得挨一頓板子,誰料,他竟趕了過來,好像自從認識他,她的世界就一下子明媚了起來,再也沒有了暗無天日的感覺。


  本以為豫王會拉著她告退,誰料,豫王竟直接朝自己看了過來,三公主被她瞧到時,不受控製地抖了抖。


  她腦袋也不由縮了一下,下一刻便聽豫王冷冷道:“公主無故闖入豫王府也就罷了,掉進湖裏時分明是王妃救了你,你卻不識好歹反咬一口,此為不義,回宮後,又胡亂給太後告狀,欲要將人杖斃,此為不仁,暗一指出是你的宮女將你推下水時,你還咬死不認,如此剛愎自負,哪裏還有公主應有的禮儀氣度?若不好生教導一番,隻怕日後會闖下大禍!”


  太後清了清嗓子道:“公主也是太信任身邊的奴婢,才如此糊塗,這樣吧,這宮女直接杖斃,公主則禁足半年,好生反省一番!”


  公主身邊的宮女被太監捂著嘴,直接拖了下去,她想求饒都沒辦法出聲,隻是無聲落著淚,希望公主能為她求饒,對上豫王冷清的目光時,三公主半個字都不敢說,訥訥垂下了眼睛。


  誰料豫王竟還不滿意,道:“三公主隻是禁足半年,也太輕了吧?”


  這時,太後身邊的嬤嬤通報道:“太後娘娘,賢妃來了。”


  賢妃是三公主的生母,聽說這事後,就連忙趕了過來,太後娘娘正不知如何應對豫王,也正惱著三公主淨會惹事,這會兒見賢妃來了,就道:“宣她進來。”


  賢妃趕過來後,便恭敬地給太後請了安,又跟豫王打了聲招呼,豫王回了一禮,賢妃走上前就扇了三公主一巴掌,冷聲道:“真是個不成器的東西,平日怎麽教導你的?做錯了事,還不趕緊認錯?我真是白教你了!”


  三公主本就腳疼著,被她扇了一巴掌,沒站穩直接踉蹌著摔在了地上,她心中當真是委屈極了,眼淚也冒了出來,她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母妃?

  可是對上賢妃冷厲的目光時,她心中卻一陣寒意,根本不敢頂嘴。她訥訥道:“是我不對,我不該冤枉她,求六皇叔饒我一次。”


  豫王冷眼瞧著,理都沒理,賢妃這才笑著對豫王道:“小姑娘被驕縱慣了,很是不成器,回去後,我定當好生管教她,念她年齡尚小的份上,王爺就原諒她這一次吧。”


  豫王卻依然冷著臉,沒有回應的意思,清楚王爺是想給自己出氣,才如此態度,梁依童心中暖暖的,然而三公主畢竟是公主,賢妃又是大皇子的生母,能不跟他們對上,還是不要對上的好,梁依童多少有些擔心,她不由輕輕拉了一下豫王的衣袖。


  豫王垂眸看了小姑娘一眼,見她衝他微微搖頭,神色這才緩和了些,豫王這才對太後道:“今日的事,就到此為止吧,臣便先行告退了。”


  賢妃總算鬆口氣,太後衝他擺手,語氣很是嫌棄,“走吧。”


  豫王這才帶著梁依童告退。


  他始終拉著她的手,梁依童不由輕輕掙紮了一下,然而男人卻握得很緊,根本沒有鬆開的意思,以為今日的事,讓他擔心了,他才抓著她不放,梁依童也沒再掙紮。


  他們出去時,走的是神武門,路上遇到好幾個宮女太監,每次宮女太監跪下行禮時,梁依童都有些不自在,見豫王沒有說話的意思,她也不敢在這兒多問什麽。


  豫王牽著她走了一截兒,見小姑娘低垂著眼睫,很是安靜的模樣,豫王才低聲問了一句,“嚇到了?”


  梁依童連忙搖頭,她這才敢跟他說話,“沒有,王爺,您怎麽來了?”


  豫王並未隱瞞,“收到了蕭岺傳來的消息,怕你在太後這兒吃虧,就來了。”


  梁依童點了下頭,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出了神武門,坐上馬車後,梁依童才忍不住偷偷瞄了他一眼,想到他之前的話,她感動異常,不由小聲道:“王爺,您就算想救我,也不能那樣說啊,如此一來,哪還有姑娘敢嫁給你?”


  豫王雖未想過年前就表明心意,這會兒卻並不後悔,掃到小姑娘感動的眼神,他才挑了下眉,低聲道:“不是還有你?”


  他聲音微挑,似是帶了點意味不明的試探。


  梁依童心中微微跳了一下,豫王並未給她過多思考的機會,掃到她微微驚訝的眼神,他又壓低了聲音,“怎麽?不願意?”


  男人拖長了尾音,聲音低沉暗啞,帶了一種說不清的味道,梁依童也不知為何,心中竟有些緊張,被他的眼神審視著時,她莫名有些眩暈,有點不太懂他話中的意思。


  什麽還有你?不願意?


  難不成真是她想的那個意思?他竟然希望她來當他的王妃?不,肯定是聽錯了,她跟豫王、怎麽可能?


  他不是一直將她當妹妹嗎?

  梁依童心中稍定,試探著問了一句,“王爺,剛剛你說什麽?”


  小姑娘神情忐忑,清澈的眼眸裏含著一絲絲顯而易見的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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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見,會盡量十二點發,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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