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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顏氏知道謝涼雲過來睡,必是有事要同自己說。果然剛躺下,謝涼雲就黏上了顏氏。


  「娘,你說……習馬術是不是很容易受傷?」


  顏氏以為謝涼雲是擔心明日練習馬術時當眾難堪,讓薛簡對她印象變差。她安慰道:「娘並未習過馬術,不過聽說的確很容易受傷。你明日且小心著些,萬事莫要逞強。娘叫你嬤嬤特地做了馬術穿的衣裳,褲子的兩邊都加了皮子,到時候必不會磨壞了你。」


  謝涼雲喜滋滋地抱了顏氏的胳膊,說道:「娘果然心疼我。」又道,「那娘有給姐姐準備嗎?」


  顏氏頓了頓,狀似不在意地道:「你姐姐如今養在祖母跟前,你祖母自會替她準備。再者,即便上了年紀一時忘了,你姐姐主意那麼大,自然也會準備。你且放寬了心。」


  謝涼雲長長地「哦」了一聲,道:「娘,你說明日姐姐會不會不小心受傷?我今日聽大哥說,他初練馬術的時候,不小心從馬上摔了下來,在床上養了一個多月才好全了。」


  顏氏聽了這話,突然回過味兒來了。她把目光放在謝涼雲的臉上,面色凝重,「阿雲,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謝涼雲臉上一派天真,卻在眼神中隱含了狠毒,「我不過是擔心明日姐姐的馬兒驚了,一時不察從馬上跌下來罷了。娘不覺得有這種可能嗎?到底是不識人性的畜生,哪裡曉得輕重。」


  顏氏收回了目光,半晌,緩緩道:「你說的我盡知了。你有這份心,就很好。」


  謝涼雲長呼出一口氣,「那我且睡下了,明日娘記得叫我起來。我怕自己賴床呢,要是睡過了頭,耽誤了出門時辰,那可不好。」


  顏氏將她哄著合眼睡了,自己借著微弱的燭光,一夜未眠。


  第二日,顏氏催促著謝涼雲起來。


  謝涼雲打著哈欠,換好了衣裳,帶著隨行伺候的下人們同謝涼螢一行出了謝府。


  薛簡早一晚就歇在了莊子上,他到底不放心旁人。自打經歷了謝涼螢前世慘死的事後,舉凡牽扯到愛妻的事,薛簡必是親力親為,盡量不假他人之手。就是他人先頭做過了,他也要再檢查一遍。


  到了莊子上,稍做休息,謝家人就各自去房間換上了騎馬裝。謝涼螢自己沒有準備,這些事薛簡早就替她考慮到了,做了幾套不同的款式由著她挑。


  謝涼雲看著自己一身紅裝,再看謝涼螢穿著的紫衣,心道怪不得人家都說惡紫奪朱呢。


  顏氏因不放心謝涼雲,所以也親自跟來了。她看了眼謝涼雲,朝她點點頭,用眼神示意她且安心便是。


  謝涼雲便知顏氏已經做好了準備。


  薛簡牽了謝涼螢,帶著他們去了後頭專門用來練習騎術的地方。地已經被平過一次了,上頭的小石子都被薛簡下令撿掉。


  謝涼螢遠眺,發現除了馬廄里的幾匹馬正在吃草外,另有人牽了一匹馬過來。她好奇地問道:「那是你騎的?」


  薛簡笑道:「自然不是。」他拉著謝涼螢過去,伸手在馬上摸了摸,「這是我送你的。」


  謝涼螢道:「我不是有陛下送的馬了?」


  薛簡不悅道:「那是旁人送的,不是我送的。今日你在這裡,就得騎我送的。」


  謝涼螢無語地看著他。先前怎麼沒發現薛簡這般霸道。


  謝涼雲自是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此時面對自己跟前這匹棗紅色良駒,心裡頗不是滋味,只覺得那紅色刺眼極了。


  顏氏卻是有些急,道:「屆時賽馬也是要用的陛下所贈的良駒。時日不多,不讓阿螢熟悉一下,到時候怕出岔子啊。」


  薛簡道:「顏夫人莫急,那馬雖好,卻到底還沒完全馴服。我也是為了阿螢好,若是野性難馴,到時候傷了阿螢,豈不成了壞事。我已叫人另去馴了,等磨了性子再讓阿螢用也不晚。」


  顏氏還欲說些什麼,她的陪嫁偷偷拉了她的衣服,朝她投去放心的眼神。顏氏知道此事必有后招,也就同意了薛簡的意見。


  謝涼雲咬著唇,死死望著謝涼螢的那匹馬。


  謝涼螢看了她一眼,牽了馬過來,道:「妹妹喜歡我這匹,那咱倆就換一換吧。」


  謝涼雲喜上眉梢,當然答應。


  顏氏忙攔住,「好好兒的,作什麼幺蛾子。該是誰就是誰的。」


  謝涼雲對這匹由薛簡親自所挑選的馬的渴望超過了對母親的乖順,固執地非要換不可。


  顏氏拿她無法,急地團團轉。自己無法當眾說出緣故,只能一味地道姐妹之間不可相爭之類的話。


  薛簡道:「既然謝六小姐喜歡,那就換吧。」他對謝涼螢不滿地道,「就你大方,我才送的就轉手給別人了。」


  謝涼螢在薛簡的幫助下上了馬,笑嘻嘻地道:「借花獻佛。你這個做姐夫的,討好小姨子難道不應該?」


  「是是是,你說的都對。」薛簡道了聲「小心」,在前頭牽了馬,讓謝涼螢坐在馬上先習慣走路。


  顏氏緊張地捏著帕子,盯著謝涼雲看,生怕女兒出個好歹。她邊上的謝明泉見狀,笑道:「三嬸嬸莫要擔心,我瞧五妹妹和六妹妹都騎得很好。」


  謝明泉本是想著跟著過來后,藉機試一試謝涼螢的馬。誰料謝涼螢並未用上,心裡倒也有些失落。


  此時清秋端了茶過來,「大公子請用。」


  謝明泉掃了眼清秋,心道平日怎麼不見五妹妹身邊這個侍女。他「唔」了一聲,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贊道:「好茶。」


  清秋笑道:「是侯爺特地備下的玉露茶,前些日子方退完火。」


  謝明泉點頭笑道:「雲陽侯真是有心了。」眼睛卻一直盯著清秋看。


  顏氏心繫愛女,顧不得侄子和下人眉來眼去。一時二人的行徑竟無人發現。


  自打換了馬後,謝涼雲心裡別提多高興了。她在心裡偷偷幻想著這是薛簡特地為自己挑的馬,把騎完后要還給謝涼螢的事完全拋在了腦後。


  可憐顏氏看著謝涼雲每走一步,每一個轉彎,心裡都揪得緊緊的。生怕女兒出了什麼意外。


  從午時到日落,半點兒情況沒發生。若要說最大的事,就是謝涼婷踩到了馬糞的糗事。羞惱的她連晚膳都不想出來吃了。


  飯後薛簡拉著謝涼螢在莊子里逛。謝涼螢問道:「我那馬兒怎樣了?」


  薛簡絲毫沒有吃驚,極自然地道:「初時還發了狂,後頭瀉了肚子就奄了。我叫了人好生照顧著呢。」


  謝涼螢可惜道:「也是個可憐的,平白遭了一場難。可知下的是什麼葯?」


  薛簡道:「不過是用蜜水在馬身上刷了刷,大約是想招來蜂蝶。馬兒奔跑時一受驚,自然發狂。瀉肚子大概是嘴饞喝多了蜜水的緣故。我可不覺得它可憐,它若不可憐這一遭,可憐的就是你了。」薛簡嘆了口氣,「我從未想到你母親竟然心狠至此。」


  謝涼螢面上無笑。今日剛到莊子上,她還對顏氏抱有一絲希望,然而殘酷的事實狠狠在她臉上打了一耳光。她想,自己不會再對謝家心軟了。今日這遭過了,想必顏氏會消停一陣子。而她卻是再也不想見到顏氏了。


  「可知道是誰幹的?」


  「這等事,你娘怎放心假手他人。自是叫自個兒的陪嫁去做的骯髒事。」薛簡最不耐煩這些心機深重的京中貴婦。看著一個個光鮮,心裡頭卻髒的連菩薩都不願意保佑。一雙手看著倒是乾淨,可旁人替她們干下了多少污穢事。


  謝涼螢突然握緊了薛簡的手,看著薛簡的眼裡有著痛苦和迷茫。同是女兒,為什麼偏心至此。自己到底哪點兒對不住顏氏,對不住謝家了?


  薛簡從謝涼螢顫抖的雙手中感覺到了她的不安。他從小道邊摘了一朵月季,簪在謝涼螢的耳側,道:「日後有我。」


  謝涼螢眯了眼,「你別當我今日沒見著阿雲看你的眼神,簡直想要把你吃了一般。」


  薛簡若稀鬆平常道:「她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先前柳澄芳回門的時候,她就攔了我。只是我沒理她。」


  「哦,看不出侯爺還是個柳下惠。」謝涼螢取下戴著的月季,在手中把玩。


  薛簡從她背後抱住,將人環在懷裡。「除了謝五小姐,本侯爺對誰都是柳下惠。」


  謝涼螢嗤笑,「就會說好聽的。」


  薛簡在她臉上偷了個香,賊兮兮地道:「那我用做的。」


  謝涼螢捂住被偷親的側臉,又羞又惱地看著薛簡。嬌嬌的樣子看地薛簡心裡直痒痒。


  夜裡的微風在謝涼螢的髮髻邊吹過,未梳上去的髮絲輕輕飄動。夜風在薛簡身邊稍作停留,打了個轉,飄到了樟樹後頭的裙角,而後又往他處而去。


  一路跟蹤謝涼螢和薛簡的謝涼雲躲在樹后,她隔得遠,聽不見兩人的對話,只偷窺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咬牙暗道謝涼螢不要臉,整日狐狸精般地勾引薛簡。


  為了參加馬賽,謝涼螢日日在莊子練習。不多久,就到了賽馬這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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