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遺憾

  吳缺下意識閉上了雙眼，然後又趕緊睜開，生怕錯過了任何細節。


  巨人揮劍劃過天際那一瞬，明明極快，卻又似乎極慢，因為這景象太過驚人，以至於吳缺難以自抑地一遍又一遍在腦海里不斷重放：

  一把黑白相間的光扇，在巨人長劍尖端綻放，掠過亘古神秘的虛無浪潮；浪潮迎扇分開，巨浪湧起，溝壑無盡；在無盡的溝壑內，有天地閃現，山河奔騰，萬物滋長；但是這溝壑內的世界，在不到千分之一閃念的時間之後，卻又已經徹底崩解，化作無盡的黑暗，和周遭無邊無際的虛無融為一體；最後只剩下浪潮餘波，不斷傳向未知的遠方。


  隨著浪潮餘波的波動，突然有裊裊語音在這天地間響起，吳缺隨著這語音波動渾身不由自主的蕩漾，就像大海波浪上一片隨波逐流的枯葉。


  「自吾從浪潮中醒來，孑孓而行，漸感寂寞；欲推演吾因何而來，欲往何去，於是從虛無中分有、無一界，以有無一界生天地、以天地載山河、以山河孕萬物，似有所得；奈何所用之法、所推之道，始終有缺，即便推演至至有、至無之境，仍不得圓滿，甚為遺憾；后試以缺為劍，頗為趁手，可助吾遠行逐浪，稍慰。特留其中一劍於此推演之地，劍名『墨潭』，以為紀念。若有后靈得此劍，可以此劍號令吾所辟這一界。合此一界之力，再加吾所留之至有、至無之器，或有突破吾之桎梏之可能，以解我憾。吾所留之殘力，僅夠演示此劍三次，三次機緣之後，若后靈仍不能突破桎梏，此界則自然寂滅矣。潮生已去，若后靈有幸突破桎梏，可逆流來會。」


  如同浪潮般的聲音漸漸消散，吳缺蕩漾的身體慢慢穩定下來；群峰之上的巨人和他手中的天地之劍，也慢慢消散，化作道道氣流，在群峰間隨意飄蕩。


  吳缺呆若木雞，茫然望著前方，一動不動。


  「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識海內的吞光突然一個翻滾，尖聲怪笑。


  吳缺被吞光嚇得一哆嗦，回過神來，大聲問道：「什麼原來如此？」


  吞光沒有理睬吳缺，又自顧自地哈哈大笑了幾聲，然後漸漸隱沒。


  「喂，喂……」吳缺又連連大喊，見吞光完全不理睬自己，只得停了下來。


  然後他一遍又一遍回顧剛才那段留聲，突然之間明白了一件事，神色頓時大變：照那聲音所說，自己丹田內和三個錨天地內的輪迴演化，應該都是這個叫「潮生」所用的推演之法，而潮生自己也說了，這推演之法有缺陷，連他自己都一直沒法使之完美；現在自己冒冒失失就將這有缺陷的推演之法應用在自己的丹田和三陽錨，那豈不是永遠都沒有完美的機會了？

  一想到此，又驀然想起小黑還在那白洞里觀摩那些推演旋渦，吳缺忍不住大叫一聲：「小黑，停，不要再看了！」


  「大哥，你在那裡幹嘛？什麼不要再看了？」小黑疑惑的聲音從暗金石門處傳來。


  吳缺扭頭一看，小黑正舒展著九對潔白的羽翼，輕盈地朝自己飛來。


  只是一眨眼，小黑已經飛越了極遠的距離，落在吳缺和暗金雕像身旁；剛一落地，小黑突然又被什麼東西驚起，縱身一躍，落在較遠處，歪著腦袋不斷打量吳缺。


  吳缺也上下打量小黑，疑惑地問：「你、沒事？」


  小黑扭了扭已經比吳缺高大得多的身子，說：「大哥你看，我被白毛打傷的地方都已經好了，沒事！」


  吳缺一愣，說：「我是說你在洞內觀摩那些輪迴演化旋渦的事。」


  小黑「呲呲」吐著信子，略帶羞愧地說：「那些白色旋渦展示的道太過深奧，我只能略懂一二，除了身體得到強化之外，我還修鍊出了這九對破空羽翼。大哥，你感悟得如何，收穫一定比我多吧！？」


  「我……」吳缺張口結舌，不知如何表述。


  「哈哈，大哥就不用謙虛了，你全身散發出來的威壓氣息，令我都有點膽戰心驚了！」小黑一邊說著，一邊用羨慕的眼光上下打量吳缺，同時又扭動著身子退遠了一些。


  看來小黑不能完全領悟那些白色旋渦里的推演之法，反而是好事。吳缺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伸手「鏘啷」一聲從雕像手中的劍鞘里抽出寶劍，收回體內。


  小黑見吳缺莫名嘆氣，疑惑之下，略一思索，恍然大悟：「大哥，從你身上散發出來的威壓如同波浪一樣起伏不定，你是不是還不能完全控制你所感悟的道？」


  吳缺隨意點了點頭，心想：「我哪是不能完全控制，我是完全不能控制！它們自顧自地不停輪迴演化，根本就當我不存在啊！」


  小黑見吳缺點頭，頓時也有點擔憂地說：「大哥，既然如此，那你能不能把你的威壓收一收，如果讓別人知道你的狀況，可就不好了。」其實小黑真正想說的是：大哥，你要再不收一收，我可真給你跪下了！


  吳缺一愣：收一收？怎麼收？他想了想，突然心頭一亮，心念急閃，體內無數的星門隨心而動，將全身所有天英骨根以及其它關竅全都封住，同時也將自己的識海之門也都封住。


  感受到那令自己靈魂顫慄的威壓瞬間消散，小黑不由自主地長鬆了一口氣，輕輕躍起，落在吳缺近旁。


  見到小黑這般動靜，吳缺疑惑心想：我散發出來的威壓氣息真有這麼嚇人嗎？看來以後只能一直用星門封竅之法掩蓋了。


  想到星門，吳缺突然響起一件事，抬眼問小黑：「小黑，我這裡有多餘的星門，你需不需要？」


  小黑直直望著吳缺，沒有說話。


  「咦，你不想要嗎？」吳缺驚訝地問。


  小黑搖了搖頭，期期艾艾地說道：「大哥，我、我已經有了。」


  吳缺更驚訝了：「啊！？你已經有星門了？哪來的？」


  小黑說：「我撿了白毛的。」


  吳缺恍然大悟：難怪洞里見不到白毛的星門，原來是被小黑收了。


  於是他朝小黑招招手，說：「小黑，以後需要星門的話，儘管和我說，我這裡多的是。」


  小黑連連點頭。


  吳缺轉頭環顧虛無浪潮中的暗金色群峰，又抬頭望著峰頂那空間通道，沉聲說道：「小黑，我們走。」


  小黑順著吳缺的目光，也看到了連接峰頂的空間通道，頓時狂喜，激動得九對羽翼瑟瑟發抖。


  「小子，那個黑色的洞，你不進去看了嗎？」吞光幽幽的聲音，突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