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交代了幾句,鄭綉便準備出門。
茗慧給她準備了厚重的兔毛斗篷,薛直親自給她披上了,還幫他把系帶系好,往她手裡塞了個燒暖了的手爐,才讓她出了門。
穿過迴廊的時候風大,刮在人臉上跟刀子似的,鄭綉雖然心憂,卻也不敢走的太快。
好不容易到了長風苑,鄭綉在門口解了系帶,當秋蕊進去替自己通傳一聲。
秋蕊笑道:「公主早知道二太太要過來了,吩咐奴婢說您來了就直接讓您進去。」
鄭綉便解了斗篷交給自己茗慧,讓茗慧也等在了外頭。
屋裡暖融融的,鄭綉進去后才覺得凍僵了的臉不那麼難受了。
出乎意料的,貴和長公主和王晗語並沒有劍拔弩張的,而是正坐在一起說話。
見她來了,貴和長公主笑著朝她招了招手,道:「我一猜就知道你必要過來,本是想讓人知會你一聲的,不過想著以你那多管閑事的性子,怕是不親自來看看也不會放心。」
看她神情,聽她說話,便是心情不錯的樣子。
鄭綉滿肚子疑問,福了福身,過去坐下了。然後又去看王晗語,王晗語臉上也帶著笑。
看鄭綉在瞧自己,王晗語俏皮一笑,道:「二嬸嚇著了吧?我沒事兒的。」
鄭綉就更奇怪了,「到底怎麼回事?」
貴和長公主笑著對王晗語道:「你同你二嬸說。」
王晗語便道:「宮宴上,太后聽說咱們府上您懷孕了,說想同您說話。我就上前解釋您要在家裡安胎,今日未能進宮。太后見無的放矢,便將矛頭指向了我。」她頓了頓,又繼續道:「太后說我成婚許久還未能懷孕,當著許多太太的面問我是不是身子有什麼問題,我一時不忿,頂撞了兩句,太后便要使人來拿我……還好有婆母在,說太后她……她……」
貴和長公主臉上笑意更甚,介面道:「我說太后當媒人當上癮了,賜婚了正房太太不算,連小輩的房中事都要插手,怎麼的,還想再賜兩個小妾不成?真是老而不知羞!」
太后聽說鄭綉懷孕了,明顯就是想借著磋磨她來下慶國公府的臉面。也幸好貴和長公主提前想到了這點,讓鄭綉不要進宮賀年。太后無的放矢,這才把矛頭指向了王晗語。王晗語同薛勤成婚不過才不到兩月,她卻說王晗語身子有毛病,不能生養。簡直就是雞蛋裡挑骨頭,沒事找茬。
「那後來呢?」鄭綉問。
貴和長公主抿唇一笑,繼續道:「後來那老虔婆不敢說我,只敢說晗語犯上大不敬,氣得她頭暈。我看情勢不對,趕緊掐了晗語一把,她也有眼力見兒,當下就哭了,說太后敗壞她的名聲,裝作要撞柱尋死,眾人紛紛來勸……沒想到那老虔婆真氣地昏了過去……」
鄭綉聽完,簡直覺得她們這一早上比唱大戲還精彩。
王晗語也忍不住笑,「後來婆母就帶我回來了。」
所以王晗語不是在宮裡發生了什麼不快的事,而是跟貴和長公主聯手做戲,把太后氣的昏了過去。我的乖!鄭綉嘆為觀止,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不過經此一役,貴和長公主和王晗語同仇敵愾,關係倒是親密了不少。
鄭綉不禁拍著胸口道:「幸好我今日沒去。」
貴和長公主哼笑道:「就你那兒老鼠膽子,我也不指望你能幫把手,不嚇壞你就不錯了!」說著還頗讚賞地拍了拍王晗語的肩膀,「你倒是個有膽色的。」
王晗語低頭一笑,「您謬讚了,若不是有您在場,我萬不敢這樣的。」
鄭綉呼出一口氣,搖著頭道:「你們這對婆媳可真是……」
貴和長公主笑著斜她一眼,「可真是什麼?」
鄭綉無奈笑道:「可真是配合得太默契了。」
貴和長公主和王晗語都不約而同笑起來。
鄭綉也跟著笑,笑過以後,又問:「鬧出這樣大的動靜,後頭可會麻煩?」
貴和長公主不以為意地笑道:「有什麼麻煩的,那老虔婆不過就敢口頭討個便宜,還能怎麼樣呢?她這一病,怕是好些日子不能蹦躂了,咱們也能過個安生年。」說著又問鄭綉道:「你爹和弟弟今日過來吧?你別在我這兒待了,早些回去吧。」
鄭綉看她們相處和睦,確實沒有需要自己幫忙的地方,便站起身告辭。
貴和長公主又把秋蕊喊了進來,道:「你去看看外頭給咱們送的年禮里有沒有二太太娘家合用的,讓她一併帶回去。」
秋蕊想了想,道:「貴寧長公主之前送了您一塊易大師親手做的絳縣澄泥硯,二太太娘家老爺是舉人老爺,再合用不過的了。」
澄泥硯質地堅硬耐磨,呵氣即濕,不損筆墨,乃是當世頗負盛名、千金難求的好東西。更別說還是當代硯台大師易大師親手製作的,易大師年紀老邁,已經許多年不再制硯,他親手所做的硯台更是有市無價。
鄭綉雖然沒讀過幾年書,並不知道這硯台的價值,但聽到是貴寧長公主所贈之物,便想著應該是極其貴重的東西,當下便推辭了。
「給你就拿著,墨跡什麼。」貴和長公主撇了撇嘴,「之前勉哥兒還朝著問我要,我都沒捨得給。今日心情好,就讓你撿個便宜了!」
王晗語也幫著道:「二嬸,這硯台確實是好東西,您還是謝過婆母就收下吧。」
婆媳倆一唱一和的,倒是把鄭綉給勸得無話,只好道過了謝,讓茗慧跟著秋蕊去取那硯台了。
沒多會兒,茗慧就取到了錦盒裝著的硯台,雙手捧著,跟在鄭綉後頭回了浩夜堂。
鄭綉出來一趟,眼看就快到午飯的時辰了。
鄭仁和薛直已經說了好一會兒話,兩人從前當成平輩相處的時候,可以說得上一見如故,有說不完的話。後來關係變成了翁婿,話反倒少了。
鄭綉回去的時候,兩人正在安安靜靜地喝茶。
薛直見了她,當即便站起身給她解斗篷,口中道:「你再不回來,我可要讓人去尋你了。大嫂那邊沒事兒吧?」
鄭綉由著他給自己解了,道:「沒什麼事兒。」然後又對鄭仁道,「爹,公主讓我捎了塊硯台給您,您看合不合用。」說著就讓茗慧把錦盒放到了桌上。
「公主太客氣了。」鄭仁也笑道,「爹什麼都不缺,還不如留給阿劭……」然後等錦盒打開,他那推辭的話就說出口了。
澄泥硯躺在錦盒裡,造型古樸,色澤黑沉。
鄭仁不禁面露讚賞。好硯!真是塊好硯!不論是做工還是質地,都是他平生僅見最好的一塊硯台!
鄭仁不禁道:「替我謝過公主的好意,來年恩科,我便帶著這塊硯台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