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這夜

  風在吼,馬在叫,公主要死了(liao)公主要死了(liao)……


  ……


  有時候不得不佩服自己,都要死了,還能在心裡為自己唱個小曲解解悶。


  不愧是有66萬粉絲的大網紅,這職業道德也是沒誰了。


  苗淼閉上了眼睛。


  黑暗再次襲來。


  希望下次能到個沒有殺馬特,沒有奇葩,沒有大鍋……只有和平,只有愛的國度。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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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好溫暖,好溫暖,像是回到了媽媽的懷抱。好香,好香,像是媽媽熬的排骨湯。


  我回家了?


  不對。


  等下。


  她睜開了眼睛。


  ……


  八角兄香蔥兄姜兄你們好,多日不見,你們還是那麼元氣滿滿。


  ……


  「公豬姐姐!!你想對我的鍋做什麼!你為什麼要撞它!不要傷害它!」小豆一聲驚叫,就竄了過來,攔住了準備一頭撞死在鍋上的苗淼。


  被小豆緊緊抱住胳膊的苗淼,流下幾串晶瑩的黑珍珠眼淚:老天,我和你什麼仇什麼怨,摔死個人有這麼難?

  「苗淼殿下,您醒了就好,沒想到翼夜真敢抱著您就跳下來了。真沒想到,真沒想到……」


  苗淼有氣無力地看著遠遠站著背對著她的高景,一個字都不想說。


  何止你沒想到,老娘也沒想到啊。


  差一點點,差一點點老娘就迎娶了高富傻的將軍,升職加薪,走上了人生巔峰。呵呵,非得有神經病抱著我就跳崖了。


  講不講道理?

  她趴在鍋邊上,環顧了一下四周,矗立在背後的是一座肉眼看不見頂的懸崖峭壁。眯著眼睛看了半天——這高度,得趕的上泰山那麼高了吧。這都沒壯烈?又活動了下身體,除了身體有點扭痛,還有胳膊上和大腿上清晰的被人用手指生生按出來的手印,好像沒啥大事。


  「翼夜呢。」苗淼磨著牙,眼神兇狠。


  辣雞系統,毀我青春,葬我前途。


  ……


  小豆一邊把鍋里的湯澆在她身上,一邊幫她揉著脖子。「黑叔叔又坐在那裡不動不醒,他說你知道怎麼喊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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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大哥,你去照顧小豆吧,我來。」穿好衣服的苗淼走到了那處杉樹之下,看著正在坐在一旁擦著箭簇的高景。


  高景應聲站了起來,朝前走了幾步,又回過頭有些猶豫地說:「苗淼殿下,我知道有些事情我這個糙人不好多說什麼。可不過,翼夜他是真心為您著想的。那個南宮丞軒,是非常非常非常的不適合您,您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物。這是沅國最南的洪塢之地,平日里的土匪也好巫部也好,不少硬茬子在這裡生根發芽的,可自從他被貶黜至此,一個兩個的沒一個敢吱聲的,都恨不得把腦袋朝地里拱生怕被他給瞅著了。照理說民情該好點了吧?可一點也不,瘟疫頻發,戰亂常有,這邊的老百姓都喊他紅魔瘟。更別說這些年嫁給他的姑娘也不少,皇親國戚也不是沒有,可沒一個活的長久的。莫說他還……」


  「在戰場上坑殺了八十萬戰俘?還是殺光了我的侍衛和宮女?還是為了找我把人三條滿載人的行船給鑿了?」苗淼打斷了他,聲音淡淡地說。「沒有人比我更知道他曾干過什麼,我說要嫁給他,也不過是想騙他點錢給我們當盤纏。你們倒好,也不知是懷疑我智商還是懷疑我情商,也不跟我商量,就自己三個合計出這出好戲來。說實話,我這個人懶,你們願瞞便瞞,只要不耽誤我事兒,大路朝天還能各走一邊呢,是不是?幹啥非得一路人還整兩路話,神神秘秘地把我當傻子蒙?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能不幹八歲小孩乾的事兒就別干。」


  她頓了一頓,看著高景臉色有些微異,又恢復了痞笑:「高大哥,我這些話也就是隨口說說,甭朝心裡去。你去看著小豆吧,我來看翼夜。」


  等到高景遠遠地走到小豆旁邊了,苗淼才就地坐在了翼夜的旁邊。


  「甭閉眼了,知道你醒了。」她斜眼看著翼夜。


  翼夜也不知道是睜開還是沒睜開眼睛,反正劉海擋著啥也看不見,只是微微動了動身子。


  「怎麼不說話了?知道錯了?」


  「屬下未錯。」


  苗淼有些生氣,轉過頭直直地看著翼夜:「你現在聽好了,我是你主子。我說你錯了,你就是錯了。」


  「……」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忽然猛地提高了音量:「你是不是主板進灰腦子進水?這麼高的懸崖你說跳就跳你不要命了?」


  「屬下有內力……」


  「內力個粑粑!結局都是老娘寫的老娘會不知道內力是個啥玩意兒?來,跟著我念,那叫內力,不叫金鐘罩鐵布衫無敵爐石!」苗淼真是急眼了,音色都破調了。


  翼夜再次陷入了沉默,良久,忽然反駁:「屬下計算好了,那麼高的懸崖就算我有事也可以保護你。」


  「保護個大蘿蔔!」這會是沒桌子,這會要是有桌子,有幾張她掀幾張。「我需要你保護?你自己命都不要了,我系統都沒了,直接回檔了,你去玩保護蘿蔔去吧你!」


  「……」翼夜不再吱聲,頭也慢慢低了下去,好像犯錯誤的小學生。


  苗淼發泄完了,朝後脫力地靠在了樹上:「翼夜,我跟你掏心窩子說。我活那三十年不是活狗身上了,別把我當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兒。你一會是系統,一會又是劍侍,好像和猜謎語一樣。可是這個世上,我怕是只能信你了。所以,別瞞我,更別騙我。」


  她的聲音有些頹喪,帶著說不出的疲憊。


  總是隱隱覺得這個世界的走向有點超乎想象,可是身處旋渦中心的她好像又什麼都不知道,四周詭譎的局勢里埋著多少虎視眈眈的鯊魚她也不知道,尤其是今天翼夜忽然反常地跟高景來了這麼一出之後,她更覺得,有什麼圍繞著她的事件在愈演愈烈。


  「好。」在苗淼覺得翼夜都快沉默成一塊化石的時候,他終於開口了。


  「屬下不會騙您,也不會瞞您了。公主殿下,這個世界是那本小說,也不是那本小說。您現在,非常的危險。作為您的劍侍,屬下非常想跟您說清楚一切。可是作為系統,屬下什麼都不能說。但屬下如果能不違背系統的前提下,一定會拚死護您周全。」


  晚葉娑娑地落在他的肩上,穩了下,就滑了過去。時而流出的夜風,旋著吹開他額前的劉海,一雙如墨如滇的黑瞳,安謐如此時的夜,流螢飛過他們之間,些許光影,在他眼裡似兀滿裂空地煙花。


  「一定會。」


  一字一字的,他慢慢地說。


  苗淼偏著頭看了翼夜,久久不語。驀地,她一側身子,單手支地,仰頭朝前貼近了翼夜。直到兩人之間的呼吸都交織在一起,她才停下來靜靜地看了他,空出的手抬起剛想撩開他的頭髮,就被翼夜快很準的捏住了手。「殿下,請自重。」


  「……」苗淼破天荒的沒擠兌他,倒是崩出來一句:「你美瞳啥牌子的?這邊有賣的不?挺好看。」


  不知道是不是苗淼的錯覺,翼夜捏著她的手腕的力氣好像一下大了不少。


  得到了沉默的回答,苗淼無趣地朝後退了一步,雙手抱著膝蓋,看著那邊高景碩大一個壯士正娘炮一樣在小豆面前跳舞逗她,也忍不住咯咯的笑。


  「翼夜,蘇國滅了。」


  「……」


  「我當不成公主了,可我還是想去蘇國看看。」苗淼聳了聳肩膀,撿起一快石頭扔了出去。「我真是沒有公主的命,還操著當公主的心。」


  「……好。」


  過去了很久,苗淼沒有再說話,翼夜也靜而不語。驀地,他肩上忽一沉,側過視線,正正看著她已靠著自己的肩沉沉睡去,凈白的臉上明顯的倦怠,睫毛還顫顫地似做了噩夢,幾跟髮絲撩過他的鼻尖,似花香,似心傷。


  「公主殿下,我……」他微微抬起了手,距她的臉頰旁邊,僵硬地滯住。


  「……什麼?」她迷迷糊糊地嘟囔,皺著鼻尖,顯然不滿被人擾了清夢。


  他放下了手。


  「沒事,只是屬下的衣服在您身上略大——您走光了。」


  「……滾。」她在夢裡呵罵。


  許是夜色太暗,也許是夜蟲螢火,他的唇畔依稀可見竟有一個淺淺的弧度。可那弧度,卻好似峭壁玄冰那麼冷。


  晚風正好,他想。


  來日,也還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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