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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初識鬥羅(二)

  小蛟兒點點頭,他不明白這怪物怎麽會知道自己的。其實這怪影殺了鎖龍幫幫主後,一直沒離開大院,隻不過他行動極迅速,別人看不清楚罷了。他在後院放了一把火後,便輕輕落在小蛟兒藏身的樹上,黃龍堂堂主等人的說話,他聽得一清二楚,他看見一個小孩子伏在樹上不敢動,暗暗納悶,這小孩子是什麽人?怎麽躲在樹上的?難道他是一位武林高手的子弟,也來鎖龍幫找幫主算帳麽?可是一看大火燒近來時,這小孩慌得六神無主,根本不懂武功,不忍心見他給火燒死,便順手將他帶了出來。


  這怪影又問:“你不是鎖龍幫的人麽?”


  小蛟兒搖搖頭:“因為我爺爺交不起漁稅,我給他們抓來頂漁稅的,伺候幫主。”


  “那麽說,你不是怪影的線眼了?”


  怪影故意這麽問,就想看看這小孩的說話老不老實,他從這小孩的眼神中看出,這小孩頗為機靈,但凡機靈的人,一般不會說老實話,會順著人說一些使人聽了高興的話來。一個人的品質,往往從這裏就可以看出來了。


  可是小蛟兒搖搖頭:“我不是。”


  怪影暗自納悶了!難道這孩子既聰明又老實麽?忍不住又問:“可是,那位黃龍堂堂主怎麽說你是怪影的線眼?”


  “我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我是什麽人?”


  “你不會是那、那、那個怪影吧?”


  “我要是怪影,你怕不怕?”


  “怕。”


  “你怕什麽?”


  “我聽人說,誰見了怪影,誰就不會說話了。”


  “哦!怎麽不會說話了?”


  “因為他死了,死了的人會說話嗎?”


  怪影不由笑起來:“不錯,一個人死了,是不會說話的。可是,你現在不是在說話嗎?”


  小蛟兒不由一怔:“你是怪影?”


  “不錯,我正是怪影。”


  “你、你不、不會殺、殺我吧?”


  “我不會殺你,不過——”怪影突然想到一件事來,轉口說,“好吧,你可以走了。以後你想找我,就到常德有生米店去找我好了。”


  “真的?你放我走?”小蛟兒哪裏還敢去找這個怪影。


  “我放你走,最好你快點走。要不,等我改變了主意,說不定我會殺了你。”


  小蛟兒趕快跑開了。他怕怪影會突然改變主意,要去自己的腦袋。正所謂饑不擇食,慌不擇路,他在荒野中隻知一味地向前跑。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和跑到什麽地方了,在這荒涼山野的深夜裏,四周都是一些黑黝黝的怪影,森林裏不時還傳出一聲夜鶚的叫聲。小蛟兒從小跟爺爺在深夜裏闖慣了,半點也不害怕。他隻害怕那個會要人腦袋的怪影。這時,已接近黎明,小蛟兒隱隱約約發現前麵有座小小的山神廟,便朝前跑去,打算在廂裏坐一會,等到天大亮後再趕路。


  這是一間破爛的無人小廟,小蛟兒靠著柱子坐下來,大概是又累又困,—坐下便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突然,他仿佛感到自己的身體飛了起來,他睜眼一看,不由魂飛魄散,原來是黃龍堂堂主將他從地上提起來,獰笑著:“你這個小雜種,居然逃到這裏來了!怪不得昨夜不見了你,說!怪影是怎樣打發你來鎖龍幫的?你昨夜是怎樣與怪影通水的?”


  小蛟兒在半空懸吊著,掙紮著,說:“我沒有與怪影通水,怪影沒有打發我來,是你們叫我來頂稅錢的。”


  “小雜種,你還口硬?”


  黃龍堂堂主狠狠地摑了他兩個耳光,打得他兩邊臉頓時腫起,嘴也出血了。又狠狠將他摔在地上,喝著手下:“先將這小雜種捆起來,他要是不實說,先砍了他一雙腿,然後破肚挖心,生祭幫主。”


  小蛟兒才不過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哪裏經得起這狠狠的一摔了早已痛得暈了過去。一個手下說:“堂主,他昏過去了。”


  “用冷水將他潑醒。”


  小蛟兒給冷水潑醒,感到渾身疼痛。他不明白怎麽會在這裏碰上這個殺人魔王。小蛟兒哪裏知道,那怪影將他從大火中救出,施展輕功,飛越山野,瞬息之間,已去百裏之外,早已將鎖龍幫的人拋在後麵了。當小蛟兒在廟裏睡覺肘,黃龍堂堂主剛好趕到,路經山神廟,意外發現了小蛟兒……


  小蛟兒心想:早知會碰上了這個殺人惡魔,不如給怪影要去腦袋還好。黃龍堂堂主盯著他問:“小雜種,你說不說?”


  “我不知道說什麽。”


  堂主大怒:“豹頭!先將這小雜種的一條腿砍了!”


  一個二十多歲的勁裝漢子,“當”地將刀亮出來,刀光在小蛟兒麵前晃了晃,嚇得小蛟兒痛也忘了,大叫起來:“你不能砍我的腿,砍了腿我怎麽走路回家呀!”


  “那你說,是怎樣給怪影通水的?”


  “我沒有!”


  “你不想要你的腿了?”


  “我要。”


  “要,你為什麽不說?”


  有人在旁邊勸道:“小蛟兒,堂主不過想知道怪影是什麽人、現在哪裏罷了。你說了,堂主自然會放你的,何必找苦來受?”


  這人是黃龍堂有名的師爺,嘴甜心冷,一向深得堂主的信任。他滿以為這樣,一硬一軟,小蛟兒一定會說。可是小蛟兒仰著臉說:“我不知道呀,能胡說麽?”


  師爺笑了笑:“真的不知道?我問你,你怎麽會跑到這裏來的?”


  “我怕怪影呀!”


  “你怕怪影,為什麽不躲起來,跑到這裏睡覺?”


  “我這不是躲嗎?你們不是也跑來這裏躲嗎?”


  “好,好,你倒挺會說話的。我問你,這裏離大院有多遠?”


  小蛟兒愕然:“有多遠?”


  “這裏離幫主的大院起碼一百多裏,你不懂輕功,怎麽能在兩三個時辰跑來這裏的?說!是誰將你帶來這裏?”


  這一下,師爺問到點子上了,—時令小蛟兒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這更引起黃龍堂堂主的疑心,大喝一聲:“說!是不是怪影帶你來這裏的?”


  “是我自己跑來的。”


  黃龍堂堂主又是一巴掌拍去,對豹頭說:“別再跟這小雜種多費唇舌了,擺設幫主靈位,在靈位前而生當刂了這小雜種,祭奠幫主。”


  頓時兩條大漢將小蛟兒提起來,剝了衣服,捆了手腳,擲在種台下。師爺對小蛟兒說:“你快說吧,不然,真的沒命了。你這小小的年紀,何苦為怪影子當替死鬼?”


  小蛟兒心裏十分害怕,但爺爺的一句活,從小就印在了他的心上,—個人要有良心,不能為了自己而去害別人。小蛟兒雖然害怕怪影,但從心裏感激怪影從大火中救了自己,不能為了自己而害了怪影,心一橫:“你們就是殺了我,我也不知道。”


  幫主的靈位擺設好了,黃龍堂叩頭禱告說:“幫主,小弟今日為你捉到了一個通風報信給怪影的人,在你老人家靈前生祭,望你老人家在天之靈,保佑小弟今後鎖龍神功練成,再為你老人家報仇雪恨!”


  禱告完,黃龍堂堂主正要拿小蛟兒開刀,這時,一個陰惻惻的聲音說:“我不要這小孩來祭我。”


  這聲音,仿佛是從天上飄落,又好像是從地下飄起,更似乎是從神座上的泥塑神像口中說出。眾人全都驚訝愕然了,是誰在說話?不會是死去的幫主顯靈吧?

  黃龍堂堂主驚駭地問:“幫主,是你老人家麽?”


  “嗯!”陰側側的聲音又飄起了:“黃堂主,我看你也別練什麽鎖龍神功了,幹脆下地府陪我吧!”


  “幫主,你——!”黃龍堂堂主更是驚恐萬分。


  “你不願意?你一向不是很忠心的麽?怎麽不願意了?”


  這麽一說,眾人更是驚恐萬狀,加上這廟裏陰森森的,幫主的靈位擺在神台上,更添了恐怖氣氛。有些人見狀不妙,一步步向門口退去,那嘴甜心冷的師爺,早巳摸近廟門口,正準備拔腿而跑,猝然間,一個黑影在他跟前一晃,他咕咚一聲,人便翻倒,脖子上一絲細細的血流出,再也不會動了。眾人嚇得麵無人色。


  陰惻側的聲音又說:“你們誰也別想跑,一跑,誰也別想活了!”


  黃龍堂堂主到底比眾人膽大,喝問:“你到底是什麽人?”


  一陣風起,神台上出現了一個從頭到腳給黑鬥篷遮蓋著的人,隻露出一雙冷電似的眼睛。眾人不知道他是從梁上飛下來的,還是從神像背後鑽出來的。小蛟兒一看,就是昨夜從大火中救出自己的怪影。


  黃龍堂堂主瞳目結舌,半晌才問:“你是怪影?”


  “不錯,我就是怪影,你不是要找我嗎?”


  黃龍堂堂主大怒:“剛才你敢裝神弄鬼戲弄我,我跟你拚了!”


  黃龍堂堂主真是不自量力,連幫主方人定這麽好的武功,也在刹時之間丟了性命,他怎是這怪影的對手?他的九龍鞭剛一發出,怪影如驚鴻一掠,早已靠近他的跟前,一掌拍出,就將他拍飛了。跌落下來時,雖然身體完好如初,但體內的筋骨、內髒全(bbs.sept5 九月論壇』地/球/來/客整理爛,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活了。怪影這一掌,正是天山怪一派的綿掌功。


  怪影環視黃龍堂門下眾人一眼,見一個個呆若木雞,麵無人色,說:“我不想殺你們,你們走吧。不過,今後你們再敢傷害這孩子,再敢為非作歹,我隨時都會取了你們的性命。”


  眾人一哄而散,紛紛奪門而逃。


  怪影將小蛟兒身上的繩索解開,小蛟兒顧不了身上的痛,咕咚一聲跪下,朝怪影連叩了幾個響頭。


  怪影扶起他說:“別叩頭了!你身上不痛嗎?”


  怪影一說,小蛟兒才感到全身一陣刺骨般地疼痛,不由“哎呀”一聲坐在地上。怪影說:“來,讓我看看你傷著哪裏了。”


  “不,不!我沒傷,我坐一會就會好的。”


  怪影暗暗感到這孩子的性格頂倔強的,不由點點頭說:“你別充什麽英雄了!來,我這裏有一顆藥丸,你服下去,以後就不會痛了。”


  “怪影叔叔,你真好!”


  “你現在還怕我不?”


  小蛟兒搖搖頭:“不怕了!”


  “為什麽?”


  “因為剛才你連堂主手下也不殺害,我想,你不會殺害我的。”


  怪影兩眼笑了:“小蛟兒,剛才你告訴了他們,不是不用受苦了麽?”


  “可是,我可不是你打發來的呀,我也沒與你通水呀。”


  “但是,你不是知道我的地方麽?”


  “是常德有生米店嗎?”


  “是啊!你為什麽不告訴他們?”


  小蛟兒搖搖頭:“我爺爺說,不能為了自己去害別人。我要是說出來,怪影叔叔,雖然你會武功,可是有生米店的人也會武功嗎?那不害了他們麽?”


  怪影聽子大為驚訝,想不列這個小孩子,有為他人著想的好品德,這正是一個學武人難得的好品質,他有點喜歡這個小孩子了。不由又打量了他一眼,喑思:不知這孩子在其他方麵如何。不為自己而害他人,往往在一些黑道人物身上,也可以辦到,有的甚至為了朋友,還可以刀插兩肋呢?他想了一下說:“好!你服下這顆藥丸層,好好地坐在這裏呼吸吐納,不要亂動,我去將兩個人埋了,再來看你。”


  “叔叔,我幫你的手吧。”


  “不,不,你一定要坐在這裏呼吸吐納,不然,你身上的內傷,就不會好了。”


  “叔叔,那要多久?”


  “這就看你安心不安心了!”


  於是怪影教他如何盤腿靜坐,雙手如何擺放,如何深深吸氣,納入丹田,又如何徐徐呼出換氣,示範了一下,見小蛟兒學得頂快,又暗暗驚奇,看來這孩子極有慧根,是一塊學武的好材料,他便提起黃龍堂堂主和師爺的屍體出去了。


  小蛟兒依照怪影的教導,進行呼吸吐納,不久,他感到有一股熱氣,從丹田升起,慢慢走遍全身,不中得驚奇起來。小蛟兒裏知道,白己所進行的,正是武林中一種最上乘的內功,運氣調息,意守丹田之法。這個怪影不是別人,正是天山怪俠李是水的嫡傳弟子雲中鶴,綽號怪影。


  天山怪俠(見拙作《武林傳奇》)以三大絕技而傲視武林。一是輕功,天山派的輕功,近似唐宋傳奇中空空兒之流,瞬息之間,已去千裏,二是綿掌,掌力剛中帶柔,柔中帶剛,掌拍豆腐而不爛,而豆腐下麵的石板卻粉碎了;三便是迎風柳步了,其步法奧妙無方,可以閃避任何一流上乘高手的招式,就是連小魔女出神入化、神奇無比的西門劍法,也可以閃避,幾乎令打盡天下無敵手的小魔女一籌莫展。天山一派的三項絕技,都紮根在內功的基礎上,隻有深厚的內力,才可以學到這三項絕技。不然,三項絕技隻是鏡中之花,水中之月,可望而不可及,而怪影教小蛟兒的呼吸吐納之法,正是天山派內功入門的第一步,它不但可以調理身上的內外傷,還可以增強體力,長此練下去,它可以使人身輕如燕,行走如飛。


  小蛟兒練了一灶香的時辰,身體不但疼痛全消,而且還感到舒暢起來。這一來是天山靈藥起了作用,二來是小蛟兒的體質比較好,加上天山派內功的運氣調息,因此恢複得特別神速。


  雲中鶴回來時,見小蛟兒麵色紅潤,氣息平和深長,便說:“小蛟兒,你可以起來走動了。”


  小蛟兒站起來,走動了一下,不但不見什麽痛,似乎特別有精神,好像剛睡醒過來。他又驚又喜:“叔叔,你教的辦法真好,以後我有了傷,也這樣盤坐呼吸。”


  “唔!不過,這個方法,你可不能去教別人。”


  小蛟兒不明:“叔叔,這為什麽?”


  “因為別人沒服下我的藥丸,一做,便會血湧而死。”


  小蛟兒大驚:“真的?可是我以後呢?還能不能這樣盤坐呼吸?”


  “能!因為你服過了我的藥丸。好了!你現在準備去哪裏?”


  “叔叔,我回爺爺那裏。”


  “你爺爺在什麽地方?”


  “在洞庭湖邊的鄭家村子裏。”


  “你識不識路?”


  “我認識,爺爺說,天下的道路在一個人的鼻子下麵。”


  雲中鶴愣異:“鼻子下麵?”


  “是呀!叔叔,鼻子下麵是嘴,不認識,可以問人呀!那不就認識了麽?”


  雲中鶴不禁笑了,“對,對。路,果然是在一個人的鼻子下麵。”同時心裏暗想:“這小孩子的爺爺又是什麽人?怎麽他不說自己的父母,而單說起爺爺的?忍不住問:“小蛟兒,你爸爸媽媽呢?”


  “我爺爺說,我一出生不久,我爸爸媽媽就死去了。”


  雲中鶴暗暗驚異,這孩子是胸襟豁達?還是從小失去父母,對父母沒有什麽印象?但不論怎樣,他對小蛟兒既喜歡也同情,撫摸著小蛟兒說:“蛟兒,你離開你爺爺有多久了?”


  “大半年啦!”


  “想不想爺爺?”


  “想。”


  “好!你回去吧。這裏是幾兩碎銀,你帶在身上,也好在路上用。”


  “叔叔,我以後怎樣還你呢?”


  “不還了,你拿去用吧。”


  “不!爺爺說過,我們可不能亂拿別人的東西。這樣吧,叔叔,你要不要魚?要,我和爺爺打好多的魚給你,當還銀子給你好不好?要不,我就不敢要你的銀子啦!”


  雲中鶴又是奇異,看來這孩子不但聰明,還不貪財哩!他爺爺是什麽人?怎麽調教出一個好孫兒來,便說,“好,好!我以後就到你家討魚吃啦!”說時身形一閃。小蛟兒隻感到一陣風驟起,定神一看,怪影叔叔早已杳如黃鶴,不見蹤影了。小蛟兒不由怔了一下,暗想:怎麽怪影叔叔就走了?他知道我爺爺住的地方麽?他發了一陣子呆,隻好藏好碎銀,取路下山,朝有人煙的地方走去。他剛轉出林子。踏上一條山道,騫然聽到身後遠處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回頭一看,隻見五匹怒馬,揚塵而來,勢若流矢,嚇得小蛟兒閃到一邊去。這五匹怒馬,前麵兩匹,各騎著一位彪形漢子,腰掛彎刀,一身皂色勁裝,馬鞭兒在空中飛揚;中間兩匹,卻騎著一對中年夫婦,各披著青色緞麵的披風,男的身軀高大,一口虯須,雙目有神,不怒而威,女的卻麵目俏美,鳳眼傳情,雖然是四十歲上下,但風韻仍存。最後一匹馬上,騎著的是一位青衣少女,十七八歲,一身丫鬟打扮,但身後卻背著一把烏鞘劍。


  小蛟兒見這五個人掛刀帶劍的,不知是什麽人,害怕他們是鎖龍幫的,想躲進樹林中去,可是那美婦一雙風目掠了他一眼,驀然心頭一動,一勒韁繩,坐下的怒馬一聲長鳴,前蹄淩空,頓時停了下來,跟著其他四匹怒馬也先後收了韁繩。小蛟兒一見,便嚇得跑進樹林中去了。


  美婦馬鞭一指,對青衣少女說:“司劍,你去將那小孩抓來見我,千萬別傷了他。”


  “是!夫人。”


  青衣少女一縱下馬,跑進樹林中,見小蛟兒躲在一棵大樹背後,一笑,故意說:“咦!這小孩跑去哪了?怎麽不見了?”一邊向小蛟兒藏身地方的相反方向走去。小蛟兒下暗暗自幸,忽然聽到身後一陣風起,青衣少女已笑吟吟地站在他身後了,說:“原來你在這裏,怪不得我找不到哪!”


  “你,你、你找我幹什麽?”


  “因為我家夫人要見你呀!”


  “我不去。”


  “去吧,不去不行呐。”青衣少女—伸手,將小蛟兒當小雞似的提了起來。小蛟兒想不到這少女竟有這麽大的勁力,掙紮說:“你放開我,我自己走。”


  “真的嗎?我可不大放心哪!”


  小蛟兒一邊掙紮一邊說:“我說不跑就不跑,男人大丈夫,說活算數。”


  青衣少女“卟嗤”一笑:“哎喲!你是男人大丈夫哪!我可不知道。”


  “你放不放?不放我罵你啦!”


  “你怎麽罵我?我想聽聽。”


  小蛟兒對這位笑吟吟的少女,卻罵不出口來,隻好說,“你放下我,我再跑是四腳爬的好不好?你這麽提著我去見你家夫人,好看嗎?”


  青衣少女感到這孩子實在有趣,放下他說:“好!你跟我走吧。”


  小蛟兒跟著少女走出樹林子,來到美婦的馬跟前,仰著臉問:“夫人,你要見我嗎?我可不認識你呀!”


  美婦卻不答,望著少女問:“你怎麽這麽久才出來的?”


  “夫人,這小孩子怪精靈的,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他。”


  美婦又打量著小蛟兒,感到越看越像自己一位思念的人,心下思疑,問:“小孩,我問你,你姓什麽?父母是誰?”


  小蛟兒搖搖頭:“不知道。”


  美婦揚揚眉:“什麽?不知道?”


  “是呀,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一位彪形大漢頓時喝道:“小雜種,我家夫人問,你竟敢這樣回答的?不想活了?”


  美婦一聽“小雜種”三個字,頓時色變,“啪”地—聲,一馬鞭抽在那大漢身上,喝道:“我在問話,誰要你來多口的?跟我退到一邊去!”


  美婦和顏悅色地問小蛟兒:“你怎麽會不知道的?小兄弟,你老實告訴我,我不會為難你。”


  “夫人,我真的不知道呀!我父母早已死了,我姓什麽,爺爺也沒有告訴我。”


  美婦聽了更是心頭大動,問:“那你叫什麽,總知道吧?”


  “我叫小蛟兒。”


  “小蛟兒?你爺爺姓什麽?”


  小蛟兒又是搖搖頭:“爺爺姓什麽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別人叫爺爺為‘三公’的。”


  青衣少女忍不住說:“你這孩子生得蠻俊氣,卻怎麽這般糊塗?你爺爺姓什麽都不知道的?”


  “爺爺沒告訴我,我怎麽知道?”


  美婦一笑:“你爺爺住在哪裏?他幹什麽的?”


  “我爺爺是打魚的,住在洞庭湖上的鄭家村,離這裏可遠了。”


  “哦!那你怎麽會跑來這裏的?”


  “我給鎖龍幫的人抓來這裏的呀!”


  “那麽說,你是從鎖龍幫逃出來的了?”


  小蛟兒害怕這夥人是鎖龍幫的,慌忙說:“夫人,我可沒有逃呀,昨夜裏,幫主叫一位怪影殺了,大家都跑,我也跟大家一塊跑出來的。”


  虯須人這時點點頭說:“怪不得昨夜裏南處大火衝天,今天一早有人傳說,昨夜裏鎖龍幫叫一位武林高手挑了,總壇夷為平地。”


  美婦似乎對這不感興趣,轉頭對另一彪形漢子命令:“家壽,你馬上到洞庭湖邊的鄭家村,將一個叫‘三公’的打魚人找來見我,速去速回,不得有誤。”


  “是!夫人。”


  叫家壽的彪形漢子將馬韁一提,“啪”的一聲,坐下怒馬頓時放開四蹄,飛奔而去。


  小蛟兒大驚:“夫人,你們可不能去抓我爺爺,要抓,你們抓我好了,我會做好多的事,打水,端茶,掃地,甚至下河裏去抓魚,我都會幹。”


  美婦更是感到心頭一陣隱痛,輕歎一聲:“孩子,可苦了你了。你放心,我隻是去請你爺爺來一下,不會為難他的。你嗎,也跟我一道回去。司劍,你抱這孩子上馬。”


  青衣少女應了一聲,一手將小蛟兒提起來,輕巧地放到馬背上去,然後縱身上馬,坐在小蛟兒的身後。


  小蛟兒驚恐地叫起來:“你、你、你們要帶、帶、帶我去哪裏呀?”


  青衣少女笑道:“帶你回家呀!”


  “回家?回我的家麽?”


  青衣少女格格地笑起來:“小傻瓜,怎麽是回你的家喲!”


  美婦一揚馬鞭,對虯須人說:“龍哥,我們走吧。”自己先放馬走了。


  青衣少女說:“小傻瓜,坐穩啦,別摔下馬去!摔下去,我就沒辦法再提你上馬了。”說時,揮動馬鞭,怒馬飛奔緊隨美婦身後。


  小蛟兒害怕真的會從馬上摔下去,一雙小手緊緊抓著馬鞍的邊沿不放,隻聽見風聲呼呼,兩邊樹木向後飛逝,自己仿佛如騰雲駕霧一般,又驚又怕:“姐姐,你叫馬慢點跑好嗎?你不怕摔下去麽?”


  青衣少女又笑起來,心想:這個傻氣的孩子,傻是有點傻,嘴巴倒挺甜的,也會說話,自己害怕摔下去,卻問別人。她心裏很滿意小蛟兒叫她一聲“姐姐”,摟著小蛟兒說:“小傻瓜,你放心,摔不了你。”


  小蛟兒聽說不會從馬上摔下來,略略放心。跑了一陣,小蛟兒漸漸不那麽害怕了,忍不住又問:“姐姐你們不會是鎖龍幫的人吧?”


  “你頂害怕鎖龍幫嗎?”


  “害怕。”


  “小傻瓜,你跟著夫人,鎖龍幫的人絕不敢動你一根頭發。”


  “真的?你們不是鎖龍幫的人?”


  “鎖龍幫算什麽,就是他們幫主,給我家夫人、老爺提鞋也不配。我們不去找他們的麻煩已算好了,他們怎敢來惹我們?”


  小蛟兒大大放心了,說:“姐姐,你們既然不是鎖龍幫的人,捉我回去幹什麽?”


  “小傻瓜,說不定我家夫人看中你一副傻勁兒!”


  “姐姐,我可不傻嗬!我什麽都會幹。”


  青衣少女“卟嗤”一笑:“對、對,你不傻,很聰明呐!”


  小蛟兒雖然與這青衣少女邂逅相遇,但經過交淡,他有點喜歡這位輕語笑言的少女了。他從小長到現在,幾乎沒接觸過女性,更沒有受到女性的撫愛和關懷,現在第—次這麽接近女性,幾乎是依靠在女性的懷中,聞到少女身上散發的馨香,使他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觸,他真希望這位青衣少女是自己姐姐,得到她的撫愛。盡管這青衣少女將他像小雞似的提來提去,但比起在鎖龍幫時,受到那些婦女的呼喝打罵好得多了。那有像這位青衣少女這麽輕談笑語?這樣親近地坐在一起?這樣的護著他,怕他摔下馬去?當然,像小蛟兒這樣的年齡,根本不懂得異性的關係,心裏更無邪念,是人類最純真的—種情感。至於青衣少女,隻不過覺得小蛟兒好玩有趣而已。


  小蛟兒問:“姐姐,你家夫人怎麽會看中我的?”


  “誰知道哩!”


  青衣少女心裏也實在納悶:怎麽夫人要帶這個小孩回家的?

  在前麵馬上的美婦,這時卻沉思在往事中。十年了,十年前的一段經曆,幾乎令她痛不欲生,肝腸寸斷。


  十年前,她帶一批價值連城的珠寶和幾個忠心的家人,徒弟,抱著自己還來滿周歲的兒子,為避仇敵,悄悄隱居在川東的一處農莊中。一天夜裏,她驀然聽到一聲驚喊:“青衣女魔來了!”她頓時嚇得心膽俱碎,又驚又怒。這個女魔,難道殺了自己的丈夫還不解恨麽?又追蹤到這裏來了?真的要將自己趕盡殺絕?她自問武功怎也敵不了這個青衣女魔,但看到躺在床上的兒子,把心一橫,對貼身丫鬟說:“翠玉,我要是遭不幸,你就帶著我兒子逃跑吧,我在九泉之下,也會感激你。”


  翠玉說:“夫人,你還是帶著小少爺逃跑吧,現在走也還來得及。”


  她一聲慘笑:“青衣女魔專為我來,找走得了麽?”


  正在這時,廚房一道火光衝天而起,有人高喊:“俏夜叉,你還不出來領死,等到何時?再不出來,我將你—家殺得雞犬不留。”


  原來這位美婦不是別人,正是過去湘南大俠馬清的妻子——馬大娘子俏夜叉。青衣女魔在桂北殺了馬清,後來又在武當山殺了峨嵋派掌門人玉清道長,同時間,小魔女也在武當山劍挑了碧雲峰的叛徒覃雷。消息傳來,俏夜叉又悲又恨又害怕。這時,她又懷孕在身,隻好攜帶珠寶遠避他鄉。生下嬰兒後,她將複仇的希望完全寄托在兒子身上了,最後,才悄悄隱居在這遠避武林人士的地方,想不到還是逃不過青衣女魔的追蹤,竟然尋到這裏來了。她將牙一咬:“好,我跟你這女魔拚了。”提刀衝出房門。剛—出門,迎麵兩條漢子衝了過來,她一看,是自己丈夫門下的弟子,一個叫馬標,一個叫馬代。馬代說:“夫人,不好了,青衣女魔殺進來了,夫人你快走吧。”


  俏夜叉怒道:“沒用的東西,跟我殺回去!我們幾個人,難道還怕了這女魔!?”


  俏夜叉首先衝了出去,火光之下,果然見一位蒙麵女子揮舞長鞭,掃倒了自己的一些家人和手下。俏夜叉彎刀一擺,一招“浮光掠影”發出,頓時滿天刀光驟起。俏夜叉家傳的回風十八刀,自有獨步武林的絕處,雖然隻有十八招式,但一招可化六招,抖展出來,便是一百零八招。刀式凶狠刁鑽,招招都是淩厲的殺著。俏夜叉武功雖然達不到爐火純青的境地,但也是武林中一流的高手,一般武林高手,根本不是她的對手,何況她近年來得到覃家寒冰掌的秘訣,刀法中又含著一股寒氣,冷氣逼人。她二招發出,竟然將青衣女魔逼得後退幾步。初時,俏夜叉還不覺得奇異,但是交手六七招後,這位蒙麵女子鞭法漸漸露出了破綻,同時鞭道上的勁力也不是自己想象的那麽可怕。俏夜叉疑心頓起,難道是自己武功提高了?還是這女魔的武功並不像江湖上傳說的那麽可怕和神奇?俏夜叉是一個心狠手辣的美人,殺人不眨眼,不然,她怎麽得了“俏夜叉”這一綽號!她一占上風,更是不讓人,刀刀逼緊。驀然,她大喝一聲:“著!”隻見一條手臂在火光下隨同一股噴血飛起,蒙麵女子一聲慘叫,頹然翻倒,她的一條手臂早已給俏夜叉砍了下來。俏夜叉雪亮的彎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慘笑一下:“女魔,你也想不到有今天吧?我丈夫死在你的鞭下,而你死在我的刀下。這也是天老爺有眼,一報還一報了。”


  “夫、夫、夫人。我,我,我,不是青衣女魔,是,是……”


  俏夜叉一怔:“你是誰?”


  “我,我是,是……”


  俏夜叉不容她說下去,用刀尖挑開了她的麵巾,在火光之下一看,又是一怔:“是你?”


  “婢子該死,是、是、是馬代叫我、我、我扮的,以、以為這樣,便會將夫人嚇、嚇、嚇跑了!”


  “你們這樣做為的什麽?說!”


  “婢子該死,是、是、是為了那些珠寶。”


  俏夜叉大怒:“該死的東西。”她一刀將這女子劈了,急忙奔回房間,一看,翠玉已倒在血泊中,馬標也橫在一邊,而床上的嬰兒和珠寶,早已不見了。俏夜叉不由從頭涼到了腳,珠寶不見,她還不在乎。可是孩子,卻是她心頭上的一塊肉,她將來的希望和寄托,她遠避仇敵,就是為了這個孩子。她發狂地呼喊起來:“孩子!還我孩子!”


  “夫,夫人……”


  一陣微弱的聲音在她身後呼喊。她回身一看,原來翠玉並沒有斷氣,隻是受了嚴重的刀傷,一時昏厥了過去,俏夜叉的狂呼,將她叫醒過來,俏夜叉一怔,慌忙從血泊中將她抱起來,用手封住她傷處的穴位,喂她服下一顆刀傷丹,急問:“翠玉,我的兒子,我的兒子去了哪裏?”


  “是馬,馬,馬代……”


  “是馬代抱走了他?”


  “不,是,是……”


  翠玉傷得太重,又昏了過去,俏夜叉大急。這時,俏夜叉兩個弟子衝了過來:“師,師父,大,大,大火。”


  俏夜叉一看,火已燒來了,便說:“你們兩個先把翠玉抱出去,好好搶救她過來,這房子不要了,我追馬代這賊子去。我不親自碎屍了他,誓不為人。”俏夜叉說完,從窗口躍出,縱身上了瓦麵。舉目四望,隻見西南兩條人影急奔,其中一個,似乎是馬代的身形。於是俏夜叉急展輕功,往西南追去,一直追了兩個山頭,才追上黑影,俏夜叉大喝一聲:“馬代還想跑嗎?快將我兒子放下來,我可以饒你一死。”


  馬代回身一支金鏢發出,俏夜叉將彎刀一擺,便將金鏢打落。馬清在生前曾以金鏢、寶刀而稱雄湘南,他傳下的弟子,自然也不弱。可是,就是馬清本人的武功,也不及自己的妻子,馬代的金鏢,又怎樣傷得了俏夜叉?俏夜叉反手一支金鏢,卻擊中了馬代的左肺,令他翻倒在地。另一個黑影倏速躍起,從馬代身上取下背包,打算奪路而逃。俏夜叉在他要奪路時,一支金鏢激射而出,剛好擊中了他的太陽穴之處,連慘叫也來不及,便倒地而亡。俏夜叉從他手中取下背包,以為背包中是自己的孩子,可是一看,卻是些金銀珠寶。她怒喝一聲:“馬代,你將我的兒子弄去哪裏了?”


  馬代自問必死,閉目不答。俏夜叉又急又怒:“你以為不答我就拿你沒辦法嗎?我先將你身上的肉一塊塊割下來,老娘不信你是鋼鐵打造的漢子。你說出來,我可以饒你一死。”


  馬代見仍有一線生存的希望,問:“夫人,我說了,你真的不會殺我?”


  “好!你說。”俏夜叉壓下一肚的怒火。


  “夫人,我沒有抱走小少爺。”


  “什麽?那我孩兒去了哪裏?”


  “小人不知道。”


  “該死的叛賊,你到現在還不想說實話嗎?你不相信我會饒了你?”


  “夫人,小人真的不知道,馬標和我刀砍了翠玉後,小人去取珠寶,馬標奔向小少爺下手。驀然從窗口躍來一個人,武功高極了,他出手一掌,就將馬標怕死,再也爬不起來。小人見狀不妙,提起珠寶便逃出來。要是說小少爺不見,恐怕是那人搶走了。”


  “那人是誰?是不是你的同夥?”


  “不是,小人絕不敢講假話。”


  “那人生得怎樣,是男是女?”


  “小人逃命要緊,怎敢回頭,也不知他是男是女。”


  “該死的東西。”俏夜叉恨得舉起刀來。


  “夫人饒命,夫人不是說饒我一死麽?”


  “你這欺師滅祖的賊子,還想活命麽?我孩兒要不是你們,會丟失麽?”


  俏夜叉刀光一閃,便將馬代劈了,急忙抽身趕回去,她雖然不完全相信馬代的話,但有一點,與翠玉的話相符。俏夜叉一路暗想:誰救了我的孩兒,將他搶走了?是不是我門下的弟子?可是我的弟子沒有一個像馬代所說的那麽武功極高,看來是馬代作賊心虛,誤將拍死馬標的弟子認作一位武林高手。


  俏夜叉帶著—線希望趕回來,所住的房子,已被大火燒為灰燼,她的一些弟子和家人都聚集在一棵大樹下,一見俏夜叉回來,一下湧了上來。俏夜叉看了看,見眾人手中並沒有抱著自己的兒子,心不由又涼起來,急問:“我的孩兒呢?”


  眾人愕然:“夫人,你不是去追趕馬代尋回小少爺麽?沒尋到?”


  俏夜叉急了:“翠玉呢?翠玉去了哪裏?”


  “夫人,婢子在這裏。”


  原來翠玉躺在樹下一副床板上,俏夜叉不理睬眾人愕然不明的目光,急奔到翠玉跟前問:“翠玉,我孩子是誰抱走了?”


  “夫人,婢子也沒看清,婢子在倒下地時,隻聽到馬標一聲慘叫,仿佛是一個青衣人抱走了小少爺,以後婢子便昏迷了過去,再也不知道了。”


  俏夜叉一聽,幾乎軟癱下來,看來是一位路過這裏的武林高手抱走了自己的兒子,令她略為放心的是兒子仍活在人間,可是這位路過的武林高手是誰?要是武林中的俠義人士,一定不會將孩兒交回來的。


  俏夜叉想了一陣,見天色大亮,隻好帶著眾人離開,同時派出人手,在附近百裏打聽兒子的下落。一連幾天都沒有音訊。俏夜叉完全失望了,知道在附近百裏內,絕不會有兒子的下落,隻好暗暗派出人手,到遠處打聽。一幌便幾年過去,她轉輾來到了湘西,下嫁給這一位虯髯漢子。想不到在這裏,驟然看見了小蛟兒,感到小蛟兒的眉目,有幾分像自己,更有幾分酷似孩兒死去了的父親,疑心頓起,便停下馬來盤問……


  俏夜叉從沉思中醒來,輕輕自語說:“十年了,一個嬰孩在十年中變化多大嗬!這孩子會不會是自己親生的孩兒?”她心中實在沒有多大的把握。要是一位武林高手抱走了,十年來,起碼會傳授給孩子一點武功,可是她看出這孩子半點武功也不會,才猶疑不決,不敢驟然相認,先打發人去將這孩子的爺爺叫來盤問。


  小蛟兒不知道在馬背上跑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來到了什麽地方,隻感到自己時而穿過一片樹林,時而越過山峰,後來又轉進了一條幾乎望不見天日的峽穀中,過了峰穀,前麵是深山群嶺中一片空闊地帶,在一座山崖下,有一處極大的莊園,青衣少女說:“我們到家啦!”


  小蛟兒一看,在一條山道上,豎立一座石牌坊,上麵刻著三個筆飛墨舞的大字:“流雲莊”。穿過牌坊,再走過一條越澗的石橋,沒幾步,便到了流雲莊的大門前。小蛟兒聽到有人高喊:“老爺和夫人回來了!”頓時有四五個家人打扮的漢子奔過來牽馬。


  青衣少女一手將小蛟兒提下馬來,說:“跟我走。”


  小蛟兒不敢出聲,隻有乖乖地跟在司劍身後,走進大閃。他感到這個莊園頂大的,不但有很寬闊的大院子,還有水池子和果園,一些亭台樓閣,都是依山勢而建,樓閣之間,還有飛橋相連。處處有回廊、曲橋。小蛟兒暗想:這一家人好富嗬!這是什麽樣的人家?怎麽又偏偏在這沒有人煙的深山大穀中?他跟青衣少女來到一間院子裏,青衣少女將他交給了一個肥胖高大的中年婦女,說:“明嫂,你給孩子洗個澡,換上一套幹淨的衣服,我再來帶他走。”


  明嫂眯起一雙眼睛打量著小蛟兒,說:“這孩子頂秀氣的,這是誰家的孩子,怎樣將他弄來的?”


  司劍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是夫人在半路上將他捉回來的。明嫂,這孩子頂精靈的,你小心別叫他跑了,不然夫人問我要人,我就交不了帳啦!”


  “嗨!你放心,就算這孩子會飛天,他也逃不過我手心。”


  肥胖的明嫂一張肥肥的大手將小蛟兒拎起來:“小鬼,你到了我手裏,別打算跑了,小心,我會將你的一雙腳砍下來,煮了來吃。”


  小蛟兒聽了又驚又怕,心想:“這胖豬似的女人怎麽這樣惡呀?她會吃人麽?便說:“你快放了我,要跑,我在路上不跑了麽。”


  明嫂可不管他,像拎雞似的將他拎進了後麵的廚房裏。—到廚房,明嫂—隻手將他高高地拎起,另一隻手便“嘩啦”一聲,將他的衣服撕爛了,剝了下來。


  小蛟兒大驚:“你這是幹什麽?”


  “沒什麽,脫衣服洗澡。”明嫂說著,又—下剝去了他的褲子,隻聽見“當啷”兩聲,小蛟兒藏在褲頭上的碎銀落了下來。明嫂“咦”地一聲,“你這小鬼身上還藏有銀子啦!”


  小蛟兒大窘,急忙用手遮蓋自己的小鴣鴣。這個胖女人中簡直不將自己當人看,就是在鎖龍幫,也沒人將自己剝得一絲不掛的,想不到來到這裏,卻叫這女人剝光了,簡直醜死了!他大叫起來,“你這個不害羞的女人,要洗澡我自己不會脫衣服麽,要你來脫,你賠我的衣服褲子來!”


  明嫂不禁大笑起來:“我羞什麽?老娘要是福氣好,我孫子都有你這麽大了!你這身衣服,就是給我抹腳也不要。”說時,將他往大木盆裏一丟,放下銀子,便去灶頭提水。


  小蛟兒大叫:“你出去,我自己會打水洗澡,用不了你。”


  “這是司劍姑娘吩咐我的,我怎能不看著看著你?”


  “嗨!我是男人,你一個女人看著男人洗澡,不怕人笑死你嗎?”


  明嫂嘻嘻笑起來:“你算什麽男人嗬!”端起一盆溫水,將小蛟兒從頭到腳淋下來,弄得小蛟兒連眼也睜不開,跟著,明嫂的—雙大手,將他渾身上下擦洗幹淨,像洗—隻拔光了毛的光雞一樣,最後便拎著他的一條手臂,將他從木盆裏提起來,一麵用幹毛巾替他抹身。


  小蛟兒給她拎得好痛,不禁“嗬喲,嗬喲”地叫起來:“肥嫂嫂,你輕點拎我不行嗎?我的手臂要是斷了,你賠得起嗎?”


  “拎斷了手臂算什麽,我曾拎斷過一個人的脖子哩!你要不要試試?”


  小蛟兒對這個胖婦人簡直沒有半點好感,心想:等我長大了,也去將她這樣拎來拎去。


  “要不是夫人要見你,我不但想拎斷你的脖子,還要割下你下麵小鴣鴣用來下湯哩!小鬼,你知道不知道我以前是幹什麽的?”


  “你幹什麽?”


  “專當刂小孩子當小牛肉賣。”


  小蛟兒嚇得打了個冷顫:“真的!?”


  “走吧,起碼我現在不會當刂了你。”


  明嫂拎起他去到一間房裏,將池往床上一放,又從一個箱子裏翻出一套質料極好的衣褲來,丟給小蛟兒說:“穿上吧,別著涼啦!”


  小蛟兒對肥嫂高大的婦人感到說不出的恐懼,聽了這句關心的話,又略略放下心來,慌忙將衣褲穿好。


  這時,外麵—個少女的聲音說:“明嫂,那孩子洗完了澡嗎?”


  “洗完了!你是來接這小鬼麽?”


  “不!我是給你們送飯來的,司劍姐她說,一時抽不過身來,到了今晚,才來帶孩子去見夫人。”


  “好啦!你放心吧。”


  “明嫂,這孩子在哪裏?能不能讓我看看?”


  “在房間裏哩。”


  明嫂話一落,小蛟兒便見一個跟司劍差不多大的少女走了進來,—身藕色的衣褲。她打量著小蛟兒笑了一下:“這孩子蠻俊氣的,怪不得夫人將他帶了回來。”


  明嫂笑道:“他這麽俊氣,給你做個小丈夫好不好?”


  藕衣少女頓時臉一紅,“啐”了明嫂一口:“明嫂,你怎麽老不正經的,不跟你說了。”說著,便笑著跑了出去。


  小蛟兒帶氣地端起飯便吃。從昨天夜裏到現在,他幾乎是滴水未進,再加這肥豬似的明嫂在洗澡時的一番折騰,更是餓了。


  吃完飯,明嫂邊收拾碗碟邊說:“小鬼,你就在這裏啦。可是,你別打算能跑出去的,因為莊子裏到處都有惡狗,它們會一口咬傷了你,再將你叼回來。”說著,將碗碟端了出去,順手在外麵將門鎖起來。


  小蛟兒一個人在屋子裏哪裏睡得著,驀然,聽見窗子給人輕輕地打開,一個精靈古怪的小女孩,一雙似龍眼核般的晶瑩的眼睛,好奇地瞅著他,然後又輕輕地爬了進來。


  小蛟兒驚愕地問:“你是誰?”


  小姑娘將手指放在嘴唇上,“噓”地一聲,後又指指門,示意他說話小聲,別讓外邊的人知道了。


  小蛟兒訝然地打量這個小姑娘,年齡不過七八歲,一雙又大又圓和會說話的眼睛在圓圓的臉上滴溜溜地轉動,一身綠衣綠褲,頭上紮著一對羊角似的小辮子。他不由放輕了聲音問:“你是誰呀?”


  “我叫小玉,你呢?”


  “我叫小蛟兒。”


  “你怎麽跑來這裏的?”


  “給她們捉來的。”


  小姑娘奇怪了,瞪大了一雙眼睛,“給捉來的?你是小猴子嗎?”


  小蛟兒不大高興了:“不是。“


  “那你是小貓?”


  “去!你才是小貓。”


  “你別惱呀!你不是小猴子和小貓,怎麽會給她們捉來的?”


  “人,就不能給她們捉來麽?那你是怎麽來這裏的?”


  “我是自己跑來的呀!”


  “自己跑來?你不知道這裏是個賊窩麽?”


  “賊窩?”小姑娘又瞪了眼睛,“我沒聽人說呀!這裏不是流雲莊麽?”


  “什麽流雲莊,這是個大賊窩。”


  “真的?”小姑娘愕然了。


  小蛟兒為小姑娘著急了,“你快點走吧,要不,給那肥婆瞧見了,會將你捉起來。”


  “你幹嗎不跑呢?”


  小蛟兒搖搖頭,歎了一聲說:“我不能跑。”


  小姑娘奇怪,“你怎麽不能跑呢?”


  “因為他們派人去捉我爺爺了!我要是跑了,他們就會難為我爺爺了。”


  “哎!你這個人怎麽這樣傻?你跑了出去,不會叫你爺爺藏起來嗎?這樣,他們不是捉不到你爺爺了嗎?”


  小蛟兒一想不錯,那個叫什麽夫人的人雖然打發人去找自己的爺爺,一時不容易找到。要是自己逃了出去,就可以事先叫爺爺躲藏起來了!


  小蛟兒問:“我能跑出去嗎?”


  “怎麽不能跑的?你沒腳嗎?”


  “嗨!我是說,這個莊園這麽大,我不認識路,怎麽能跑出去。”


  “你跟著我跑呀!”


  “我跟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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