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攔路和尚
紅帶來的包裹,是姜膽一般出行的包裹,沈肯的就得自己回去拿了,這待遇不是一天兩天的,連少閣主的人都殺,紅是沒有道理可講,他聳聳肩,很自然的回去了。
倚在樹邊,紅和姜膽靠在一起,姜膽看著紅,嘆息道:「有時我也不知道把你變成這樣是對還是錯,你現在這性格很大原因都是我造成的!」
紅卻很開心,只有在姜膽的面前,他才有孩子的笑容,而不是渾身殺氣的魔頭,紅說道:「我覺得很好啊!有姜陪著我,如果當初不是姜帶我出來,我還在那個破廟受苦呢。」
姜膽摸摸他的頭,回憶道:「當初在紅塵魔池中,深處紅塵萬丈的環境,那種萬年積累的魔氣,你和我兩人一起出現,那時你毫不猶豫的跳下去,說為了我而活著,我這麼冷血的人居然感動了,也就瘋狂了一把,同樣跳下去了。」
紅也很開心,他嘿嘿傻笑:「我就知道姜關心我,這樣我們彼此都能感應對方的情緒,很好啊。」紅摸了摸自己的心臟,然後接著道:「每次我能夠察覺姜的存在,我就很滿足。」
姜膽一股情緒升到喉嚨口,然後深呼吸一口氣,沉下去,笑罵道:「你呀,人都是為了自己而活著,你太傻了,現在這環境,我能完全信任的人也只有你了,我的秘密你全知道,至於沈肯嘛,我們保留秘密吧,他當初追隨我,是為了揚名天下,我幫他做到了,只是他付出了很大的代價,徹底背鍋了,世人都以為每次滅族都是沈肯的主意,每次用計突破別人的防線也是沈肯的主意,你做的打手,殊不知,那都是我想說的話,我想做的事,而我才是幕後黑手!」
姜膽帶著三分得意,三分落寞,四分深沉,在這江湖,直接冒頭,沒有強大的勢力保護,很快就死於非命,紅沒死是因為紅夠強,而且紅有致命的弱點,就是姜膽,姜膽的武功在江湖幾乎沒人清楚,至於智力,很多人稱讚的都是沈肯,罵得也是沈肯,姜膽反而是謙和的「黑白君子」。
三十年前,若有江湖新秀出來,大家都是去祝賀,如今三十年後,卻是滅掉危險於萌芽之中,人人劍招都藏的很深,敝帚自珍,師傅教徒弟都留了一手,人與人之間點滴信任也無,江湖風氣變了。
俠義不存,金錢開道。
道義不存,武力開道。
法義不存,權力開道。
正義不存,橫行霸道。
不求真,不求實,虛假橫行,佝僂著,猥瑣著,卑微的活著。姜膽明智的選擇了偽君子路線,裝傻才能活得久,平庸才能不引人防備,他要自強,卻不是傻乎乎的衝上去冒頭,證明自己最強。
遠處沈肯帶著包裹前來,姜膽收拾情緒,帶著兩人下山去了。
同樣的事情在這四年發生了無數次,有合適的任務,秦連山就通知姜膽去辦,剷除仇敵,下山歷練,都不缺。
一行三人下山騎馬便往慕州趕去,而與此同時秦傲也下山去了,帶了一大批隨從。
姜膽三人騎著高頭大馬呼嘯而去,從無憂山出發,直奔慕州打探消息,一路上鞭子甩得「噼啪」聲不斷,無憂山下剛剛下起一場大雨,雨後初晴,路面尚有小水窪,一隻馬蹄從上方急速踩下,兩側濺起朵朵水花。
四年來,凡是秦連山的命令,姜膽辦事不僅牢靠,而且還很效率,是以三人皆是急行軍。
「阿彌陀佛!」眼前傳來一聲佛號,緊接著一個和尚從前方突然閃現出來,迎著三人攔來。
姜膽勒馬,其他兩人齊齊;勒馬,幾乎人立而起,這和尚來者不善,這種速度之下,他從旁邊竄出來擋路,要麼就是和尚被撞死,要麼就是和尚打死馬屁,三人墜馬。
姜膽臉色不善,說道:「大師若想化緣攔路,最好換種方式,出家人慈悲為懷,不要凈給佛門臉上抹黑!」
任誰被這種突兀出現的混蛋嚇了一跳,心情都不好,若是姜膽剛剛直接撞過去,看這和尚的手勢,分明是準備擊殺這三匹馬,可是姜膽記得這四年來並沒有殺過和尚之類的,就算殺過和尚,出家人不是一向標榜四大皆空的嗎?
這和尚頂著一個大光頭,閃閃發光,慈眉善目的臉上,眼眸中卻藏著錯愕和得意,「貧僧佛緣,有幸見過黑白君子,貧僧所來並非為了化緣,而是為了度化施主,我佛慈悲,施主切莫再造殺孽!」
姜膽眉頭一皺,這和尚張口閉口慈悲,下手殺馬,也不考慮馬上的人安慰,端的十分沽名釣譽,尤其是此人似乎在這裡專程等自己。
「哦,大師說笑了,姜膽從出江湖來,幾乎不與人結怨才是,何來大師所說的殺孽?」姜既然攔路了,不解決不好。
和尚雙手合十,念了一句佛號,然後念叨:「貧僧所知,施主這四年來,每次下山帶著這位紅公子,必定有滔天殺孽,這位紅公子以施主命令為準,所以,即使施主沒殺人,他人卻因施主一令之下而家破人亡,這次施主再次下山,貧僧定要阻止這場殺戮,成就一番功德!」
姜膽從馬上下來,來人既有底氣攔路,必然是江湖上能有點名聲的人,無論對方如何,他還是得下馬以示尊重。
姜膽打開摺扇,這山上正面白紙黑字,寫著一個「黑」字,反面黑底白字,寫了一個「白」字,姜膽搖搖扇子,然後面帶微笑:「在下姜膽,大師真是佛緣?」
和尚雙手合十:「貧僧佛緣,這如假包換?」
「大師可知道姜某為何搖著把扇子?」姜膽接著微笑。
和尚搖頭。
「因為姜某時時刻刻告誡自己,為人做事,要分清黑白,講究對錯,大師既然來阻止我,姜某不反對,大師也知道紅殺人受命於我,那大師應該知道,我下的命令受命於我師父才對,大師與其度化我,不如去度化我師父,如何?」
和尚依舊搖頭,捏個蓮花指,說道:「路程太遠,貧僧恐怕一來一回耽誤不少時間,而姜施主卻再次大開殺戒。」
姜膽冷笑道:「四年來,姜某除了任務,幾乎不會殺一人,反而做了不少善事,姜某的信譽大師可以不信,但是大師應該相信江湖同道的眼光,這次下山,姜某把任務告訴你又何妨?姜某奉命擒拿一通緝犯,不會殺人,大師可以前去無憂山,若是師父發下命令,姜某頃刻間便回山如何?若是大師日後還想阻我,不如直接去春秋閣,姜某隻受命於師父,師父說誰該死,誰便該死!」
和尚一愣,通緝犯?想讓和尚去春秋閣,借他兩個膽子也不敢,秦連山很少在乎名聲,這和尚過去聒噪,上的去下不來。和尚也了解這一點,所以他來阻止姜膽了。
「貧僧所來只為度化施主成佛,你與我佛有緣,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一看說不過,和尚直接念佛經。
「姜某區區一個小人物,度化姜某,一點用途沒有,大師度化春秋閣閣主才是正事,在我這裡是行不通的!」姜膽接著道。
和尚一本正經,說出來的話卻露出了本色:「佛緣度不得秦閣主,武功不及秦閣主,和尚不敢去,但是貧僧自認為能夠度化姜施主,若姜施主執意離開,還請施主賜教。」
聽到這裡,姜膽哈哈大笑,收攏扇子,不屑道:「禿驢,你用話擠兌我,目的不外乎是想紅不要出手是嗎?新秀榜前二十四名我沒聽過有你這號人物,新秀榜排名第一的苦渡和尚都沒有你這般囂張。」
沈肯接話道:「苦渡和尚法號苦渡,你卻直接用佛字給自己取名,再看看你脖子上的念珠,居然都是夜明珠,大師來阻止師兄的那些話不覺得可笑嗎?!」
「阿彌陀佛!」佛緣已經擺開架勢。
紅拔刀出鞘,佛緣一驚,喝道:「施主莫非沽名釣譽,不敢與貧僧交手?」
姜膽合攏扇子,然後說道:「紅,退下,這位大師求名而來,姜某就成全你,也讓你知道一下,新秀榜不是瞎排的,區區一流中期就來阻路,要不是看你是個和尚,姜某才懶得和你廢話!」
姜膽以扇代劍,搶攻而上,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這不需要什麼謙讓不謙讓的。
姜膽修習了春秋劍法,自然也使得無比熟練,這和尚看來對春秋劍法有過研究,這等水平,居然在姜膽手上撐過五個回合,第一個回合之下,和尚便被姜膽的內力所傷,其餘四個回合一直在逃命。
「五個回合了,大師,你若能下一招活命,我就放你離去,若不然,大師就死在這個『名』字上了!」姜膽冷笑一聲。
和尚強行咽下嘴角的鮮血,他帶了人過來圍觀他挑戰第二十四名的新秀榜高手,他沒想到這姜膽比排名上的還可怕,更沒想到姜膽這看似溫和的面容之下,內力卻如此狂暴。
第六個回合,沒開始,和尚自忖活不下來,但他早有對策:「我佛慈悲,若是貧僧一死,能夠化解一場浩劫,貧僧死得其所!」
沈肯插嘴說道:「禿驢,夠不要臉的啊,求名不得,也想好退路了啊,兩側樹林的朋友現身吧,還在圍觀嗎?」
同樣的事,發生了無數次,很多人前來挑戰,只是姜膽不接受罷了,這才有這個和尚攔路,不過沈肯也變的聰明不少:「我想大家也看到事情的結果了!」
兩側樹林陸陸續續走出來了許多人,還有一部分人自信能夠藏的很好,就藏在樹林之中。
姜膽微微一笑:「大師想要活下來,姜某放你一條生路如何,這並沒有甚麼打緊的!」
說完便往馬匹那邊走,看似無關不著力的腳步聲,聽在和尚耳朵里卻若雷霆響起,他顧不得面子,盤坐調息,姜膽右手的扇子輕輕擊打著,他一翻身上馬,便打開扇子。
這扇子一打開,「啪」的一聲,和尚應聲吐血,卻見和尚滿眼惶恐和絕望,是的,姜膽沒出手,卻隔空震碎了他的丹田,從此他就是一個廢人。
還有很多人藏在兩側,沒有出來,但是大家都知道了姜膽的手段,紅拔出觀星刀,氣機鎖定所有人,一個不拉,這就是當初為什麼鬼羅也害怕紅成年之後的原因,魔眼之下,無所遁形,只要有情緒波動,就瞞不過紅的雙眼。
紅是何人,能和秦連山交手的怪物,只見樹林沒出來的人想起了下餃子的聲音,全被逼出來。
其中一人走出來,抱拳道:「在下路人甲,見過黑白君子,不知您把我們叫出來出來所為何事?」
姜膽點點頭,摺扇指著勉勉強強站起來的和尚,說道:「這禿驢求名不成大家也看到了吧?」
路人甲是和尚帶來的,現在卻贊同了:「這和尚沽名釣譽,逼著我們看他挑戰旁人,不要臉至極,我們羞於他為伍。」
姜膽微笑,廢話不說,直奔主題:「,在下姜膽,不才,想請諸位把他帶到正規寺院剃度,替佛門增加一員,免得招搖撞騙,諸位意下如何?這過路費嗎,和尚脖子上那一連串的夜明珠就是報酬,如何?」
路人甲回頭看看眾人,本來攝於紅的氣勢,現在大夥都覺得挺好的:「公子大義,我等佩服,請公子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