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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余柏林拜師之後,科舉路上一些彎彎道道就有人教導了。


  之前陳磊不是不知道,只是自己尚未通透,不敢誤人子弟。


  余柏林經張岳提醒后才明白,古代讀書人考試和現代的高考不一樣。現代考生平日籍籍無名,考試放榜之後一鳴驚人很常見。


  他們採用的是統一的試卷,甭說這考試形式評價如何,至少有標準答案,誰對誰錯一目了然。


  科舉則不然。科舉考文章詩詞,主觀性非常強。遇到一個賞識的考官可能金榜題名,遇到一個不欣賞的考官,就只能名落孫山。


  歷史上解元在會試時屢試不中之人比比皆是,歷史書中名垂千古的大才子科舉坎坷更是常見至極。


  為什麼在並無作弊的情況下,世家子仍舊比貧民中試幾率高?除了家庭教育、師資力量和周圍環境熏陶之外,還有一點,在考試之前,考生家中對每一位考官習性了如指掌。就算不逢迎,好歹別觸雷。


  除此之外,考官水準不一定都非常高,不一定欣賞你的文章。這時候,考生名氣就十分重要。


  前朝有一大學者才華橫溢,苦於無人賞識,連番落第,后以百萬買琴,於權貴面前當眾砸掉,並將自己詩文遍發眾人,以此揚名,一舉中了進士。


  自己老師也是如此,科舉之前老師出版的詩集已經傳遍京城,人人交口稱讚。


  余柏林嘆息。無論哪種揚名,沒有一定家底支撐,都是不可能的。


  他已經在皇帝面前掛了名,殿試只要不出醜,想來問題不大。


  但殿試之前還有鄉試、會試兩隻攔路虎。


  張岳倒不是很擔心。他自己雖然是一舉中第,但余柏林年紀尚輕,磨礪幾年也正常。但若弟子能和自己一樣一舉中第,甚至高中狀元,自然最好,多有面子。


  這時候張岳也不說什麼功利不功利了,把余柏林的詩詞畫作往自己牆上一掛,每當別人誇讚的時候,就假裝謙虛道,這是我徒弟寫的/畫的,一般一般,沒給我丟臉。


  不久之後,張岳收了弟子,那弟子年僅十四五,就已經考得秀才,還是小三元的事傳遍了京城。


  余柏林很快變成了神童代表之一,引起許多人的好奇。


  出名之後,張岳就讓余柏林出去溜溜,從寫過的詩詞文章中挑些優秀的,去參加詩會文會。


  他小兒子張瑚插嘴:「爹把柏林帶出去會友不就成了,哪那麼麻煩?」


  張岳雙目一瞪:「這麼功利,我還要不要臉了!」


  張瑚耿直道:「你把柏林的字畫掛出來的時候怎麼不說功利?」


  張岳氣得抄起一根掃帚,追著他兒子打。


  余柏林有點擔心,轉頭問道:「師娘,要勸架嗎?」


  季媛笑盈盈道:「很快就結束了,別擔心。」


  不一會兒,張岳就氣喘吁吁扶著腰站不直了,張瑚在一旁杵著,不怕死的繼續撩撥:「爹,你哪次追得上?別白費力氣了。」


  張岳冷笑:「站著不準動!」


  張瑚嘆口氣,站在那裡讓張岳抽了兩下,心想,不痛不癢,抽了白抽。


  余柏林忍不住為老師心疼。張瑚平時挺孝順的,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會給老師師娘帶一份。就是嘴上特別賤,總是惹老師生氣。


  或許這是他們父子兩特殊的相處方式吧。


  張岳要面子,不樂意明著幫余柏林鋪路——雖然已經鋪過一次,指點一二可以去的地方還是可以的。


  張岳作為內閣學士,又曾經主持過科舉,學生無數,弟子願服其勞,樂意帶著余柏林出遊的不少。不過張岳想了想,還是不放心,便讓張瑚帶著余柏林去。


  「婉淑公主設宴,廣邀京中學子賞牡丹。因限制只能擁有舉人秀才功名且有請帖者才能進入,宴會中學子要麼有才學,要麼有背景,可以一去。」張岳道,「我讓瑚小子護著你,別的人不敢輕你。只是婉淑公主借的德王爺的園子,恐德王爺也會前去。」


  德王爺?余柏林眼皮子跳了跳。京中有幾個德王爺?


  張岳見余柏林表情,以為余柏林不知道德王爺是誰:「德王爺是當今聖上胞弟,聖上登基之後第一道加封聖旨就是給他,聖眷隆厚。如今德王爺領宮中護衛,深得聖上信任。聽聞德王爺不喜文人的繁文縟節。」


  張岳見余柏林很是驚訝,又道:「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德王爺性子冷漠,但並不跋扈,只要你不上趕著去得罪他,他也不會為難你。就怕宴會中有人不識相。你跟著瑚小子,別卷進去就好。」


  余柏林疑惑點頭:「是。」


  怎麼回事?不是封蔚把他介紹給老師的嗎?怎麼老師一副並不知情的樣子?


  余柏林回去的時候,封蔚正在遛小寶玩。


  大寶回宮之後對皇上皇后一番哭訴,心情輕鬆不少,為難大寶的老師被全數換掉,聽說官職都沒了,已經離開京城。


  大寶現在換了老師,每日有功課,只隔三差五齣來一趟。小寶則還是被封蔚時時帶出宮玩耍。


  封蔚聽余柏林疑惑后道:「我是央我哥找的據說是嫂子家的人,我也不太清楚。」


  原來沒親自出面啊,怪不得老師不知道。余柏林瞭然。


  「我本來想弄個什麼梅花蘭草宴的,不是說你們讀書人喜歡這些嗎?但堂姐非要賞牡丹。」封蔚不滿,「她不會把宴會弄砸了吧?我專門弄個宴會給你揚名的啊。」


  余柏林哭笑不得:「這賞牡丹宴其實是你開的?」


  封蔚搖頭:「我要開的是賞梅花!」


  「這個時節哪來的梅花……」


  「那就蘭草吧,竹子也成。」封蔚皺眉,「怎麼能這麼俗呢?傳出去會不會對你名聲不好?」


  「公主賞牡丹,和我名聲什麼關係。」余柏林一邊為封蔚的大手筆無語,一邊心中熨帖。


  封蔚對他是真的好,雖然有點囧……


  聽聞他需要揚名就開個賞花宴什麼的……


  「反正堂姐辦不好,我就把她家牡丹全砸了。」封蔚得意洋洋,「看她以後怎麼賞牡丹。」


  牡丹是無辜的……余柏林按住眉頭。說好的性子冷漠呢?脾氣跟個炮仗似的,哪裡冷漠了?

  「我這主意不錯吧?我還專門規定了只能今科秀才和舉人,且排名前列的人才能入場。往科舉人秀才必須有人推薦。」封蔚對余柏林勾肩搭背,擠眉弄眼道,「不過開這種讀書人的宴會和我平時形象不符,就讓堂姐打頭,反正她喜歡熱鬧。檯子我給你搭好了,可別給我丟臉。」


  丟什麼臉?他們又不知道我認識你。余柏林白了封蔚一眼。


  不過余柏林很疑惑,老師替他打響名聲,京中挖他身世的人不少,真的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和封蔚交好?


  「當然不會有,我王府沒有吃裡扒外的人。」封蔚道,「哥身邊也已經清理乾淨。」


  陛下才登基一年不到,封蔚受封還不到半年。幾月前還出過事,現在這兩兄弟已經把身邊人全掌控住了?

  余柏林對皇帝陛下生出幾分好奇。以為皇帝好欺負的人估計今後日子不會好過。不知道朝堂上現在是怎樣一幅光景,一定很有意思。


  封蔚本想親自告訴余柏林這個「驚喜」,誰知道張岳先說了。還好張岳也推薦余柏林去賞牡丹,若是張岳不讓余柏林去,封蔚還得又勞煩他哥找人帶話。


  十幾日後就要參加賞牡丹宴,封蔚聽余柏林說還沒有詩集文集,急急忙忙讓余柏林挑一些佳作,找王府工匠刊印。


  封蔚道:「人手一本,見人就發!」


  余柏林無語:「我拿不動。」


  「不是有張瑚嗎?他力氣大。」


  「……張瑚不是我小廝。」


  「那你再帶個小廝去。」封蔚道,「我聽別人說,去赴會很多人都會帶上自己的詩集文集。」


  余柏林無奈:「我問過老師之後再說吧……」


  難不成要背著一裝滿書的包袱去赴會?那也太丟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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