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說起沈承玦,那也算是沈家的當紅炸子雞了。四房的嫡長子,也是沈府的長孫,沈四爺是沈家兄弟中最小的,但是偏生沈老大膝下沒有子嗣,沈二爺不知道是因為自己本就是庶子的前車之鑒還是怎麼的多年來一直在二太太王氏身上努力,所以二房遲遲沒有嫡子,至於三房,只有一個女兒罷了。


  這麼著下來,到最後倒是韓氏這幼子媳婦肚子爭氣,第一個生下了沈家的長孫,據說沈承玦是老太爺抱過的,彼時沈老太爺已然是垂垂老矣,其實是命不久矣。只是看到這重孫的時候,卻是迴光返照了一般。


  清歡聽到這八卦的時候還在想,沈老太爺要是沒這麼刺激一下的話,興許還能多活兩天。得了重孫,樂極生悲所以提前去向閻王爺報道了。


  至於沈承玦的出生帶來的,遠不止這些,因為要守孝三年,沈承玦之後沈家很是空空蕩蕩了一段日子,結束了孝期后沈二爺也不再計較什麼嫡子不嫡子了,二房劉姨娘一舉得雙男,成為韓氏之後沈家又一功臣。


  沈四爺也不匡多讓,這不如今也是養育了幾朵小金花。秋香姨娘所出的庶長女沈錦綰,韓氏所生的嫡長女沈錦繡和嫡次女沈錦瑟,再加上現在過繼給了長房的清歡,堪堪湊夠了一桌麻將。不過清歡的過繼讓麻將桌上少了一人,往後只能鬥地主了。


  「玦兒給大伯母請安。」沈承玦很是禮貌,緊跟著他身後的那倆二房的雙胞胎兄弟也向柳氏問好,只是雙胞胎兄弟看自己的目光中似乎帶著敵意,這讓清歡有些鬱悶,好吧,人家已經懂事了,知道跟著沈老大有肉吃的道理。


  可是她當時也是陰差陽錯,不是故意要搞破壞的嘛。


  「承玦哥哥好,承安哥哥、承宜哥哥好。」雖然有賣萌的嫌疑,可是她還小嘛。清歡發現,自己越發沒皮沒臊了。


  沈承玦淡淡瞧了一眼,「四妹妹好。」


  他語調平平,讓清歡錯覺,他說的不是四妹妹,而是死妹妹。


  雙胞胎兄弟尚未開口,倒是韓氏開口道:「還在這裡磨蹭什麼,還快進去?祭祀先祖,定是要十分的誠心才是。」


  饒是壓低了聲音,卻也顯得幾分毛毛躁躁的。


  「快些去吧。」柳氏溫柔的笑,倒是讓沈承玦神色又是平靜了下來,只是雙胞胎兄弟看清歡的眼神卻是越發的涼涼的了。


  好吧,眼刀子怎麼也比軟刀子好些。


  「你二哥哥還三哥哥還小,心思一時難免藏不住,不要害怕。」馬車裡,柳氏抱著女兒,柔荑輕輕拍在清歡的小胳膊腿上。


  「娘,我是不是搶了三哥哥的……」作為一個三歲的小孩子,好像還不知道前程這個詞,只是哪怕她沒說清楚,卻也能完整地傳達給柳氏自己的意思。


  「傻孩子,緣分緣分,緣到了才能水到渠成,都說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是我和你爹爹與你承宜哥哥無緣。」意識到自己對一個尚且不到三歲的孩子說什麼緣分,柳氏不由一笑,「瞧我,都糊塗了。」


  ……


  清歡記憶中,兒時的新年過得雖是窘迫了些,卻是有滋有味,到了長大后,她卻是過得百無聊賴,給這個發紅包,給那個送禮,偏生自己卻只出不進,委實讓她鬱悶至極。


  如今這一遭變小,卻是福利大大的。清歡生平第一次收錢收到手軟,這感覺實在是太贊了,不枉費今天自己磕了那麼多的頭。


  為了讓自己的小金庫更豐盛些,清歡把大年初一收到的紅包齊齊放了起來,看到小金裸子銀裸子閃閃發光,眼睛都亮了幾分。


  柳氏看著在床上忙碌著捯飭自己的那點小紅包的小人兒不由輕聲一笑,還真沒看出來,這麼小個人兒倒是知道藏金子。


  「娘,怎麼了?」


  柳氏笑著摸女兒的頭,卻是不說話。看著柳氏,清歡鬱悶地躺在了被窩裡,新年下來第一天,可是把她這個身體原本就不怎麼好的累壞了,朦朦朧朧中正是要睡過去,卻是聽到沈老大的聲音,帶著幾分隱約,「荷包可都……」


  ……


  自古以來的傳統,初一拜本家,初二拜岳家,初三拜親戚。只是柳氏的娘家並不在應天府,這一遭卻是省了,沈老大帶著妻子女兒去了自家舅家拜年。


  沈老大的生母乃是沈老太爺的原配,先帝朝時禮部尚書的劉尚書的嫡女,要說當初沈老太爺結親劉家委實是高攀。沈家雖說是詩書世家,其實名不副實,沈家興盛還不到百年,卻也就是從沈老太爺算起的,而劉家卻是可以追溯到開朝。


  哦,這兩日清歡終於弄清楚一件事,這不是大明朝,而是大名朝,國姓為周,而不是朱。只怪這倆字讀音相近,又都是定都應天府,也難怪她誤會。


  話說這劉家小姐其母乃是薛家大小姐,這薛家先祖承恩侯薛定諤可是大名朝的開國功臣,與其他幾位國公爺、侯爺一同名列凌煙閣功臣譜的。


  當年沈老太爺還未狀元及第,時任禮部尚書的劉大人慧眼識珠將嫡女英蓮許配給了未來的狀元郎,卻說沈老太爺與劉家小姐卻也是恩愛,只可惜劉家小姐生下嫡女和嫡子后卻是染病沒了,她怕一雙兒女將來無人照顧,臨死之前和沈老太爺一番夫妻話別,最後卻是定下了自己姨母家的女兒為沈老太爺的繼室,便是現在的沈老太太陳氏。


  兩位沈老太太追溯過去都是承恩侯府薛家的孫女,只是劉家小姐是嫡女嫡出,而陳氏卻是庶女之女,兩位薛小姐原本的婚姻嫁娶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劉家小姐心想著幫自己這位表妹一把,希望她就念著恩情,也是能幫忙照顧自己的一雙兒女的。只是白雲蒼狗,原本落魄的陳家如今已然風生水起,反倒是劉家有些落魄。死人到底是無法操控活人的,女人心又是小了些,劉家小姐,自己這位未曾謀面的曾祖母,卻是失策了。


  劉家人已然是候著了,看著烏泱泱的一片人,清歡有些眼暈。難怪劉家越混越是落魄,敢情這精力都放在生孩子上面了。


  隨著沈老大向新年期間還卧床的劉老太爺也就是劉家小姐的胞弟她的舅爺請了安拜了年後,清歡便隨著柳氏去了後院。沈老大則是留在那裡,和舅父以及表兄現任禮部郎中的劉長孝敘舅甥兄弟情。


  清歡終於知道,為什麼她那溫柔的娘親昨個兒晚上笑自己了,敢情來劉府,自己非但收不了多少紅包,沈老大還要派出去不少。


  「表嬸,我養的水仙花剛巧開花了,我帶小表妹去看。」清歡不由看向說話的這人,卻見她穿了一件石榴紅的素麵杭綢小襖,下面是一件白色拖地的秋菊百水裙,便是發間也簪著一支銀鑲琺琅的菊花簪,眉眼間倒是顯得極為清秀。


  「蘭芝只讓小侄女去,難道不讓我們去看看嗎?」說話的人卻是穿著一件暗紅色的撒花錦襖,只是她雖是模樣也不錯,但是皮膚卻是有些黑,這麼一穿頓時顯得幾分滑稽。


  只是,蘭芝?劉蘭芝嗎?清歡一時沒忍住彎起了嘴角,劉蘭芝都有了,焦仲卿還會遠嗎?


  「你笑什麼呢?」劉蘭芝只覺得清歡笑得古怪,心裡有些不舒服。


  清歡還沒開口,那先前被劉蘭芝忽略了的撒花襖的姑娘頓時捂著嘴笑道:「蘭芝不是明知故問嗎?小侄女定是笑你的名字呢。」說完,又是拿著帕子遮著臉,幾分欲迎還羞的神色似的。


  清歡這才察覺到這撒花襖的姑娘竟是說了兩遍小侄女,之前被蘭芝小姐的名字吸引了注意力。只是原本被蘭芝小姐牽著的手,清歡明顯地察覺出,她鬆了手,然後卻又是握著了自己的手,好像走過了一段頗是艱難的心路似的。但偏生蘭芝小姐面上卻又是沒什麼波動,清歡心底里發毛。


  「清歡表妹才三歲,哪裡像五姑姑你似的野史傳聞頗為熟悉,偏生正經學女兒家的東西時卻不認真。對了五姑姑你不是最崇拜表嬸嗎?為什麼不趁這機會向表嬸請教學問呢?」劉蘭芝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好像說出的話也像她神色這般溫溫柔柔似的。


  年紀不大卻輩分不小穿著撒花襖的劉五姑娘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她女紅極差,大字不識幾個,最是喜歡聽來自坊間的姨娘說些野史傳聞而已,卻又是拿什麼向自己這位表嫂請教學問?


  清歡鬱悶,估計這姑侄倆從小就不和,結果卻是把自己弄成了小炮灰,她不知覺間卻已經被劉蘭芝帶出了客廳。


  「看我們家人多吧,年前出嫁了三個,剩下的這五個卻都是嫌這家門檻低,那家門楣不高,卻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倒是把母親氣得生了一場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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