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95 超級盃
這幾天孫海一直有些心神不安,進凈身房前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間想起了前兩日的事。
那天他原本是去東六宮的,凈身房在西華門旁,與東六宮之間隔著小半個皇城,其中去東六宮必經之路便有一個是翰林院。
孫海倒是聽說皇上隆恩,新科進士前三甲都入了翰林院,跟著幾位老資格的翰林院士們編修《乾元全書》。孫海自幼入宮,學識不高,最為仰慕的便是這有學問的人,心想著怎麼著也要順帶著見上一遭,便瞧瞧溜了進去。
「這大昭若非是閹人當道,豈會三世而亡,以致於始皇帝雄才偉略最後卻是被宵小之徒曝屍荒野?」說話者很是憤懣,孫海聽著也不舒服。
閹人,說的不正是他們這類人嗎?
他剛要悄聲走開,卻聽到剛才那人開口問道,「謹之,你怎麼看?」
謹之,新科狀元郎杜謹之,大周朝第一才子,後宮那些春心萌動的小宮女莫不是仰慕此人,弄得自己都知道大周朝有個神一般的存在,□□字叫做——杜謹之。
鬼使神差的,孫海停下,想知道這狀元郎會是什麼意見,半晌卻只聽見聲音冰涼宛若寒冬冰刺,帶著森森然的冷意,「死太監。」
「乾爹,乾爹?」
耳邊重複著響起,孫海終於回過神來,看著一旁伺候著的小太監問道,「綁好了?」
孫海看來,凈身房的活是整個皇城最為關鍵的,若是沒有凈身房走出去的太監,這滿皇城的主子們誰去伺候?宮女兒們一個個嬌氣的很,這些粗使重活還不都是落在了這太監們的身上?
小太監一臉討好,「小順子辦事,乾爹還不放心?不過這小子犟得很,硬說自己是被冤枉的,乾爹你說哪有這道理?白紙黑字畫了押的,這說話不算話是誰家道理?宮裡還缺了他這一個太監不曾,非要這麼犟脾氣?」
孫海聽了這不由皺了皺眉,看著昏迷了的人,對著小順子道,「去把我的刀準備好,這次好好看著,下次你來。」
小順子聽到這不由一喜,恭敬地拿起了早就準備好了的凈身刀,雙手呈給孫海,「乾爹,請。」
孫海看了眼那炕上綁著的男子,眼中沒有一絲動容,他這把凈身刀下不知已經毀了多少人的下半輩子的性福,也不差那麼一個。
手起刀落,動作乾淨利落,一旁小順子看得目瞪口呆,見那男人,不,見那新鮮出爐的太監醒來要大叫連忙往他嘴裡塞了一個雞蛋。
「好好看著他,別想不開。」交代完,孫海凈了手便走出了凈身房。
凈身房外天空湛藍,偶爾飛過一抹彩色,那定是宮裡的皇子公主們的玩物,饒是如此,與裡面的狹小氣悶猶如天地之別。不知道愣神了多久,孫海扯了一下衣服剛想要回去,卻聽到身後一陣嘈雜。
「乾爹小心!」尖銳的叫聲忽然響起,猶如利箭劃破長空發出的嘶鳴聲。
孫海轉身望去,只覺得一道黑影向自己撲來,他還沒來及後退就覺得胸口忽然一涼,似乎有什麼東西刺穿了自己小心翼翼保護的心臟似的。
低頭望去,看著插在自己胸口的凈身刀,孫海不知道為什麼忽然翰林院里那冰涼的嘲笑聲——「死太監」。
如今,他就要變成死太監了。這杜謹之是不是一語成讖了?
身子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四周是自己認下的一群乾兒子們呼天搶地的哭喊聲,凈身房的凈身大太監孫海忽然覺得死了也不錯。
起碼解脫了,說不定自己下輩子再也不用當太監了。也不知道小順子這猴孫兒知不知道他把寶貝放在了觀音像香爐下面的隔層里……萬一小順子找不到自己的寶貝,孫海忽然有些擔憂了,六根不全的死去,好像也不太好。
……
「你要答應我,要答應我……」
纏纏綿綿的聲音讓孫海不厭其煩,做鬼也不省心嗎?他一向好脾氣慣了,卻也不禁沖著那瘦弱的鬼魂吼道,「答應你什麼呀!」
迷霧般的鬼魂被他吼散了似的。
「答應我,答應我,往後你是晉江,孫晉江……」
忽然霧嵐環繞,孫海只覺得眼前一黑,便又昏了過去。
「紅袖,你說咱們小姐還醒的過來嗎?」
紅袖一身粉色的衫子,一副持重模樣,「夫人生前曾為小姐算過卦,說小姐命中會有一劫,但是會有貴人相助,想來是不會有事的。」
那小丫環很是不相信,「可是這都三天了,小姐滴水未進,再這麼下去……」
小丫環不說倒也罷了,一說這話孫海頓時覺得肚子在咕咕叫。頓時坐在外間的倆丫環齊齊跑向了內間,異口同聲道,「小姐,你醒了!」
孫海只覺得自己又死了一遍似的,耳中雷鳴般的響起著小姐兩個字,久久不能平復自己的心情。
「環兒,你去請老爺和夫人過來,我在這裡伺候小姐。」
孫海沉浸在自己重生的悲喜交加中,並沒有聽到紅袖這番話。他六根不全的死了,還以為這輩子都不能再生為人了,誰想到竟是重生為女人了。
果然該撐著最後一口氣,把命根子一起帶走嗎?說不定自己就能重生為男人了。
孫海正遺憾之際,忽然聽到那粉衫丫環道,「小姐,這門婚事是老爺定下來的,小姐您就算是死,老爺也會把您嫁入杜府的。杜公子驚才絕艷,你又何必這般想不開?」
還定了婚事?孫海咽了口口水,艱難道,「我知道了。」
一時間兩人再無話可說,孫海乾脆躺在那裡閉目冥思。
他自幼窮苦,八歲便入了宮,後來機緣巧合在凈身房當差,年紀輕輕的二十五歲便做了凈身大太監。這十年來宮裡多少太監的性福斷送在了自己手上,孫海早就記不清了。不過現在想來,人總是要積陰德的,否則下輩子的性福都不知道還有沒有。
孫海正嘆氣的時候,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便傳了過來,人未至而聲先到,「我可憐的晉江,受了這麼多苦,終於醒過來了,太好了,太好了。」
晉江?這家小姐的名字未免也太出塵脫俗了吧?孫海心底里默默念叨了一聲,只是孫夫人卻並只是坐在床頭,似乎不敢接近自己的樣子。
孫海皺了皺眉,半晌才道,「娘,我沒事了。」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聽孫晉江這略微使點兒力氣似乎就會斷了氣似的聲音,孫夫人一陣心疼,看向孫老爺道,「老爺,不然就別讓晉江嫁給杜……」
「婦人之見!」孫老爺一聲厲喝,嚇得孫夫人一哆嗦,孫海倒是沒啥感覺,他混皇宮的時候一不小心被砍了頭都用可能,難道還會怕孫老爺不成?
「你就算是死了也要嫁到杜府去,我孫道海在商言商,從不言而無信。」這後半句卻是對孫海說的。
孫夫人看著氣沖沖離開的丈夫,連忙解釋道,「晉江,你爹爹他向來就是這個犟脾氣的,娘一定幫你想辦法,不再讓你……」
「娘,杜公子他現在何處?」思索再三,孫海還是決定謹慎些好,萬一被這孫夫人看出端倪來,自己就算是八張嘴也解釋不清呀。
孫夫人連忙抹了抹眼淚,心想著現下孫晉江不至於提到婚事便是要死要活的,許是對這門婚事不那麼抵觸了?想到這裡孫夫人連忙道,「杜慎現如今在京城,他……」
「娘,我累了,你先回去歇著吧。」匆匆打斷了孫夫人的話,孫海乾脆閉上了眼睛。宮裡行事最是要察言觀色,孫夫人似乎不敢親近自己似的,這逐客令孫海下的很是順心應手。
果然,看到孫晉江不願再說話,孫夫人眼中閃過一絲疼惜,早知道現在晉江這模樣,她當初就不該答應老爺的要求,可是如今……
「那你好好休息,過會兒紅袖來伺候你用些燕窩湯,你……好好保重身體。」
待屋裡再沒有什麼人,孫海猛地睜開了眼睛,「杜慎?」一聽到和杜府結親,不知道為何他便想到了大周朝第一才子,當朝狀元杜謹之。
那個罵自己死太監,詛咒死了自己的偽君子!
還好,不是杜謹之,不過這杜慎卻又是何人?孫海有些頭疼,看到紅袖端著一碗燕窩粥進來,不由覺得生死是小,餓死事大,他還是先吃飯要緊。
喝了兩碗燕窩粥再加一壺茶水后孫海突然發現有些異樣,許是吃得多了些,自己這肚子的承受能力沒那麼強,他想要如廁,可是鬼知道這府里的茅廁在哪裡!
「紅袖,我身體還有些虛,你扶我去小解。」
第一次,孫海對這個府上產生了好奇,這茅廁竟是不比皇宮大內差了多少。只是孫海到底是見識過皇城繁華的,只是一眼便淡了下去。
現在他雖是女兒身,可是到底沒有當著別人如廁的習慣,好在紅袖也自覺地停在了廁所外。
只是孫海還是習慣性的撩起了衣裙,然後他站在那裡,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