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215 動之情
他記性很好,雖然剛才很是關注樂亦非的手,可是所謂的按捏的動作百變不離其宗,他又是練過手上功夫的,雖然不能百分百的一樣,卻也是有模有樣學了個七八分的,以致於樂亦非目光中也不自覺流露出一絲詫異和滿意。
「還不錯,倒也是個聰明人。」
孫晉江聞言頓時笑了,誰不喜歡別人誇自己聰明?「那是,本……杜公子,你醒了?」
睜眼就聽到孫晉江略有些得意的笑,因為她坐在自己床頭,他只能看到她微微翹起的唇角,只是憑著一個唇角,他似乎便能想到她笑的模樣,應該是狡猾的那種。
「喲,咱們杜大才子還知道從美夢中醒來呀?」
杜慎這才發現樂亦非竟也是在這裡,不由搖頭道,「你怎麼來了?」
他怎麼來了!瞧瞧這沒心沒肺得問題!樂亦非想痛扁他一頓的心都有了。
他這別院正好靠近自己的醫館,那小丫頭找上門的時候他正在溫存,卻被那鬼叫魂的敲門聲弄得沒了半點興緻,只好隨著那丫頭來瞧病,卻不料這病人竟是杜慎!
「來看你死沒死!」樂亦非沒好氣道。自己為了瞧病扔下了被窩裡的人,怕是這幾日都別想再上床了。
想到這裡,樂亦非更是沒了好臉色。
杜慎卻是習慣了樂亦非這般,竟是笑了起來,「剛才是你幫我按捏的?」卻是問的孫晉江。
「是樂神醫教我的,可是哪裡舒服?」孫晉江神色有些不安,只覺得杜慎似乎瞧出了什麼似的。
「沒什麼。」杜慎有些失望,大概是心中有些印記,所以竟是恍惚間覺得方才給他按捏的竟是他家小娘子。
「麻煩你了。」自己獨身一人出門,剛才忽然間昏倒怕是嚇壞了孫晉江主僕兩人了。樂亦非是神醫,可是神醫卻都是有脾氣的,怕是去請他的時候也是沒少被冷眼熱諷了一頓。
孫晉江連連搖頭,「哪有哪有,本就是我麻煩你的。」
見兩人推來讓去,樂亦非不由冷聲一笑,他可沒見過杜慎對誰這般客氣過,果然是紅顏禍水嗎?
不過這紅顏一身男裝倒也是不差的,「你們慢慢說,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大夫你不能走!」
門口的吼聲嚇得樂亦非渾身一顫,拎著的醫藥箱險些掉了下去砸在腳上。
「紅袖,怎麼了?」
孫晉江也是嚇了一跳,紅袖向來都是輕聲細語的,哪有這麼野蠻的時候?哦,除了上次和寸心吵架。
「隔壁,隔壁房間有人!」
紅袖連忙端著熱水進了門,躲在樂亦非身後。
他們現在一個是卧床的文弱書生,兩個手無寸鐵的女人,怎麼能打得過隔壁房間的那個男人呢。
紅袖只覺得心驚膽顫,剛才她端著水從長廊走過來的時候忽然聽到房間裡面傳來的聲音,她還以為是小姐,誰知道卻是一個男人!當機立斷,她端著熱水趕緊跑到了這裡,只是心到現在還在砰砰亂跳。
「我說杜慎,你到底藏了多少人呀?別新歡舊愛的撞到一起,那多尷尬呀。」
樂亦非幸災樂禍道,只是孫晉江臉上卻有一絲恍然,連忙看向杜慎道,「適才的確有人來找你,只是我不認識,也沒空招呼他,還以為他就走了……」
杜慎聞言微微詫異,從床上起身卻是被孫晉江攔住了,「我和樂神醫過去看看就好,紅袖你幫杜公子用熱毛巾擦擦額頭。」
杜慎這才發現,孫府這位小姐打定了主意的時候,眼神卻是如此堅決。
他向來是個有主意的人,一旦下定了決心,就算是父親母親也別想勸住自己,所以自己的事情多是他自己拿主意。今個兒被孫晉江這般要求,卻也是頭一遭,起碼是女子之於他的頭一遭。
樂亦非冷眼瞧著,頓時來了興趣。
這不男不……女子言語間和杜慎相當的客氣,可是卻又是這般不見外的要求,還真是罕見呢。
「好,麻煩樂兄了。」
樂亦非樂了,杜慎這是在託付自己照顧這女人?還真是沒看出來,他小子竟還有這般心思,還以為他是個石頭呢。
「不麻煩不麻煩,回頭杜公子診金給高些便是了。」正好他能買下那一套玉佩送給文卿,想必文卿定會十分高興的。
杜慎聞言皺了皺眉,「既然樂兄想要診金,那也省事,原本我是打算送樂兄一副月下美人圖的。」
樂亦非聞言樂顛顛的腳步頓時停下了,他身後孫晉江險些撞到了他背上。
「還是麻煩些好,麻煩些好,金銀之物豈不是俗氣?我看病救人只是為了普度眾生,阿慎回頭給我做一幅畫便是了。」語氣間,已然是十足的諂媚。
孫晉江愣了,神醫不愧是神醫,變臉的速度也是神速呀!
杜慎滿意地笑了。樂亦非幾乎和阮策一個性子,唯恐天下不亂。不過他不似阮策那般渾身上下沒有一點漏洞,徐文卿是他的最大的弱點,每每從徐文卿下手,百戰不殆。
誰讓徐文卿最是喜歡丹青,而自己恰恰最是擅長丹青呢?
「這不過是小毛病,熱敷一下活血就好,我去幫你看看。」樂亦非幾乎是屁顛屁顛地離開了,原因無他,因為只要有了杜慎的畫作,怕是自己晚上多要幾次文卿都不會反對的。
這一趟出門,可真是值了!
樂亦非心情舒暢,只是在看到隔壁房間內的人的時候不由詫異了一下,回頭望向孫晉江。
「現在梁上君子難道都是劫富濟貧的不成?怎麼還施捨衣服給阿慎?」
孫晉江聞言不由笑了,他哪裡知道這人竟是□□著上身,衣衫隨意的扔在了桌子上,聽到門口的聲音,迅速的穿上了衣服。
只是孫晉江卻發現,這人身上竟是有不少瘀痕。
「你這是……」樂亦非當即便明白了,只是看顧玦臉色不善,欲言又止。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你個女人在這裡幹什麼?」樂亦非這才發現孫晉江竟是跟在自己身後並未離開,眼睛也盯著顧玦,不由連忙趕人。
孫晉江有些狐疑,只是看顧玦身上的傷痕卻越發覺得眼熟,好像是在哪裡見過似的,不由一步三回頭的出了門。
樂亦非當即掩上了房門,冷聲道,「他既然選擇了那條路,你何必一條心到底?這般自取其辱,真不知道你們這讀書人心中想的是什麼!」
看到顧玦身上的淤痕,樂亦非都覺得心疼了幾分,越發替顧玦難受,覺得實在是不值得。
顧玦卻只是輕輕搖了搖頭,聲音沙啞道,「不是他。」
樂亦非藥箱里向來藥物齊全,而且日常他也用些祛瘀活血的藥膏,冰涼的藥膏在指尖微微帶著些涼意,他正塗抹著卻聽到顧玦這麼驟然一句,不由頓時手下沒了分寸,失聲道,「那是誰,竟然敢這般對你?」
顧玦好歹出身世家,誰人敢這般對待他這樣一位世家貴公子?
顧玦一吃痛,頓時倒吸了一口氣,只覺得那私密處更是疼痛難忍,「你別管了,留給我些葯吧,我回頭還要去參加鄉試,耽誤不得。」
他神色蕭索,似乎參加那鄉試不過是一個必須的過程而已,分明是不願意去的一般。
樂亦非見狀不由想要說他,這鄉試又有什麼重要的,不過是個虛妄的東西罷了,就算他顧則謙不去參加,憑著祖宗庇蔭也不是不能步入仕途,幹嘛非要這般糟蹋自己?
這渾身的傷痕,到底下手有多重留了幾分情面樂亦非一眼就瞧得出來。只是對上了顧玦那空洞的眼神,樂亦非不由心頭一酸。
世家子,世家子到底有多倔強,自己何嘗不知?當初,他用盡手段才換來徐文卿的一絲心意,可是最後卻因為沒能控制住自己而差點又失去了徐文卿,這教訓,他何嘗不是刻骨銘心?再說,徐文卿不過是沒落的世家子弟,可是顧玦呢?
顧玦何等樣人?幾乎是和杜慎並駕齊驅的人物,是京城三公子之一,是最為驕傲的人。受到了這等,怕是能活下來就已然不易了,自己又何必……
「這個是祛瘀的,這個藍瓶的是消腫的,這些藥丸你多吃些,別回頭在考場上高燒不退,死了都沒人知道。」
雖是語氣冰涼,卻還是掩藏不住的關懷。
顧玦知道這朋友最是面冷心熱,只是看到放在桌上的藍瓶時,眼中卻還是驀然一黯,又是垂下了頭。
樂亦非見狀知道自己勸不了顧玦,便出門去找杜慎,卻不料孫晉江卻在走廊里來回踱著步子,似乎在思考什麼似的。
「到底是在哪裡呢?我怎麼想不起來了?」
聽到孫晉江喃喃自語,樂亦非不由走近了去,卻不料孫晉江竟是猛地回頭,差點撞到了樂亦非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