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226 舊傷發
可不是風雨在即?乾元二十九年除夕,靜王逼宮,只是乾元帝更勝一籌,早有預料似的只等著老鱉入瓮。
靜王之亂不過三日便平息了,可是整個乾元三十年的新年都籠罩在一片血雨腥風之中,甚至於持續到了春闈之際。
乾元帝蟄伏多年一舉拔出了朝廷中的世家門閥,就連安定侯,也受到了波及,交出了手中全部兵權,只能當一個清閑侯爺了。
靜王之亂后,朝堂一片凄風慘雨,此時太子奉命監國,顯然是乾元帝授意其培養朝臣的。備受冷落的太子一朝得意洋洋,而當初的孫海也死在了那時候。
因為靜王之亂,宮裡太監宮娥死傷了一些,那個被孫海凈身後來殺死了孫海的,正是替補那些死鬼的。
可以這麼說,當初的孫海也算是靜王之亂的池魚,無辜波及,一朝喪命。
「錢和權,向來不分家,靜王缺錢,你哥哥缺權,各取所需罷了。」
「那……」孫晉江忽然覺得自己也夠倒霉的,兩世為人竟然都被靜王禍害了。若是這次靜王還是謀反,自己豈不是要被株連?
「放心,我會護你安危的。」似乎瞧出了孫晉江的擔憂,杜慎輕輕將他攬在了胸前,這一舉動讓孫晉江驟然變色,想要掙脫,可是卻被杜慎理解為了惶恐,更是緊固了幾分。
「那,那你是□□?」
孫晉江悶聲問道,只是問了之後才發現自己似乎問了什麼不該問的問題,這事兒得多機密呀,怎麼能隨隨便便就告訴自己呢?孫晉江一邊唾棄自己的好奇,一邊卻又忍不住想要知道答案。
杜慎摩挲著他的頭頂,沒有聞到胭脂俗粉的味道讓他覺得很是舒服,「不,我不是。」他聲音輕飄飄的,孫晉江想要抬頭看清他的神色,可是額頭卻觸碰到一處帶著涼意的柔軟,讓他不由一驚,惶恐中想要逃離,卻不料杜慎竟是打蛇隨棍,薄唇向下輕移了幾分,緩緩闔在了孫晉江的唇上。
接吻了!孫晉江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只看到眼前的人近在咫尺,那一雙眼睛幽黑有神,似乎在無聲的說著什麼。
杜慎有些想笑,這個時候她不該閉眼嗎?怎麼這一雙眼睛比平時還大了幾分?
他很快結束了這個吻,淺嘗輒止,否則杜慎怕自己會做出什麼不合適的事情來。
「你,你你……我,我我……」孫晉江良久也找不到自己的舌頭,只覺得說啥都是錯的一般。
杜慎笑了,又把孫晉江攬在了胸前,「放心,我自是有把握保你平安的。」
哪怕是孫府顛覆了,眼前這人,懷抱里的這人,他也要保護,不止是因為她是他的未婚妻,更是……他心裡的那人。
孫晉江回去的時候渾渾噩噩,良久才反應過來自己當時去找杜慎好像是為了找他商量對策,可是最後……
他摸了摸自己的唇角,那種帶著溫和的觸碰感似乎還在唇角徘徊,被閃電擊中了似的孫晉江連忙收回了手,瞎想什麼呢,都怪杜慎那麼孟浪!
「小姐,你怎麼了?」
紅袖覺得自家小姐這種情況很不對勁,這都幾天了總是看著外面出神,好像外面的世界才是她想要的,這小小的院落困住了她一般。
「沒,沒什麼。」孫晉江搖了搖頭,他只是不知道杜慎究竟會用什麼辦法保住自己。
孫乾是個意志力堅定的人,怕是任何人都無法勸阻他的,一旦參與到靜王之亂之中,孫府只怕是在劫難逃,到時候自己被株連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不行,他要想個法子離開京城。要不然只怕到時候他死都沒個葬身之處。
「紅袖,去告訴老管家,我們回去。」
紅袖一懵,「回哪裡去?」
「回洛陽!」當然,洛陽是不能回去的,那裡是孫家的老本營,最不安全的地方。只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孫晉江覺得更不安全。
「可,可是老爺來信說讓小姐不用回去奔喪的呀。」再說,這日子數著頭七早就過了,小姐這時候回去根本沒任何意義。
「讓你去就去,哪來的那麼多廢話!」孫晉江難得的脾氣大了一次,紅袖頓時悻悻,不敢再說什麼。
老管家沒有異議,確切來說看到孫晉江那模樣他覺得自己就算是有異議也會被否決的,乾脆做了順水人情,「只是這般匆匆似乎有些倉促,小姐是否還要再準備一下?另外,要不要告知太傅府,畢竟老太傅對小姐還是頗為關心的。」
說白了,孫晉江名義上是奔喪,其實卻是逃婚!
這太傅府若是追究起來,只怕這門婚事不告吹都難。
「不用!」孫晉江斷然拒絕,太傅府里也不安全,告訴了杜府,自己的行蹤肯定得暴露。
「哪有那麼多好收拾的,拿著銀子和幾身衣裳走就是了。」現在可是逃難,而不是大家小姐出遊,哪來的那麼多規矩?
老管家無奈點頭,收拾好了一切便親自架著馬車前往渡口。
孫府門前頓時冷落,杜慎看到這等場景也是微微吃驚,身旁跟著的那人不由尖著嗓子笑道,「喲,這孫府怎麼連個人都沒有了?還不叫你家小姐趕緊出來接旨?」
門子聽到這話頓時嚇得跪了下來,哆哆嗦嗦道,「小,小姐和管家回去了。」
回去了?杜慎驀然一驚,他說了自己會好好護著她的,為什麼她就是不相信自己呢?
「什麼時候走的,往哪邊去了?」
那門子被拎著脖子,只覺得一陣又一陣的惶恐,「剛剛才走的,說,說是回洛陽去。」
回洛陽?
「喲,感情孫小姐這是回去奔喪了?杜公子,你看這可怎麼好,聖旨怕是孫小姐接不到了呢。」老太監陰陽怪氣的,杜慎頓時眸色一冷。
「去渡口,傳不到旨意,蘇公公拿什麼向皇上交差?」
蘇公公聞言臉色一僵,惱怒地瞪了一眼杜慎,卻連一點辦法也沒有。的確,旨意若是自己傳達不到,怕是第一個掉腦袋的就是他了。
「福伯,再快點,要不就趕不上時間了。」
老管家有些不明白,這又不是逃難,小姐有必要急成這樣子嗎?可是到底還是揚起了馬鞭,馬兒吃痛,發足向渡口趕去……
杜慎趕到的時候渡口已經是船去人空了,江面一覽無餘,根本看不到只船片影,他神色冷寂,比這深秋的秋色還蕭條了幾分。
「杜公子,您看這也不是奴才的事,孫小姐這都走了,奴才這旨意想傳,怕是也傳不出去了呀。」
蘇公公拿捏著神色,不敢太張揚。眼前這人,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從皇帝那裡討來這份賜婚的旨意,當時平遙公主還大鬧了一場,可是最後皇帝卻還是下旨賜婚,然後命令自己前來傳旨。
那孫家小姐,看來還真是得了杜慎的心呢。
「皇上那裡,自有杜慎擔待,蘇公公不必擔心。」
蘇公公這才放心,試探著問道,「杜公子,這時辰也不早了,要不咱們先回去?多少也得跟皇上說一聲不是?」
杜慎收回了目光,只是神色間卻是濃重的倦怠,「也……」
「小姐,船已經開走了,而且……」
「什麼!怎麼可能,不是還有兩刻鐘才到開船的點兒嗎?」孫晉江連忙探出了頭,只是看到渡口前站著的那人不由一愣,旋即縮了回去。
「孫小姐有所不知,八月節之後,這渡口的時辰都是提前了半個時辰的。」
將近二十年的人生,杜慎從來不知道什麼是心慌,可是剛才看到孫晉江的那一刻,他終於領略了其中滋味。
這就是顧玦所謂的「魔怔」吧,讓人備受折磨,卻又心甘情願。
算是被抓包了吧,孫晉江悻悻地走下了馬車,「我原本是來這邊送人的,沒想到還遲了幾分,真是遺憾呢。」
睜眼說瞎話,只是杜慎卻也不點破,「是呀,遲了幾分,真好。」
「這有什麼好的?」被杜慎抓了個正著,自己往後怕是想逃都逃不掉了。
「因為你送別人,我會吃醋的。」杜慎小聲道,惹得孫晉江瞪大了眼睛,良久都不敢相信自己到底聽見了什麼。
「蘇公公,麻煩請宣讀聖旨吧?」
杜慎一語將孫晉江拉回了現實,只是忽然見看到蘇公公,孫晉江頓時臉色一變,蘇德海,他們這兩個老對頭還真是冤家路窄,這裡都能遇得上!
「孫小姐,還不跪下接旨?」蘇公公很是不滿,什麼送人什麼遲了的都是借口,明明是自己晚了點沒趕上船罷了,竟然還好意思睜眼說瞎話,當別人都是瞎子嗎?
真不知道這不男不女的人有什麼好的,竟然值得杜公子如此對待,甚至捨棄了平遙公主那顆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