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機場人來人往,不斷地有廣播聲提示音響起。
奚辭一手拉著行李箱,一手虛扶著她的手臂,為她避開周圍往來的人群,低聲問道:「你還好吧?」
郁齡揉揉眼睛,含糊地道:「還好,沒什麼。」
奚辭看著仍是有點擔心,遞了一張巾紙給她擦臉,看她滿臉疲憊的樣子,眸色微黯。
「江郁齡!」
各種混合在一起的吵雜聲音中,一道突兀的聲音傳來。
郁齡擦了擦臉,慢吞吞地抬頭,然後臉往側轉,看向不遠處一個穿著白色職業套裝、細跟高跟鞋,顯得非常精明幹練的年輕女人。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扭過頭又繼續低頭邊擦臉邊揉眼睛,讓自己盡量精神一些。
昨晚因為想著要回b市了,心裡擔心外婆以致於睡晚了,今天又起了個大早,導致她睡眠不足,剛才雖然在飛機上眯了會兒,但顯然這一睡沒能睡飽,更累了。
奚辭依然扶著她的手臂,也看了一眼那白色套裝的女人,她身邊還有一個穿著打扮幹練的女秘書,兩人顯然也是剛下飛機。
白色套裝的女人見郁齡的反應,臉色僵硬了下。
因為睡眠不足,此時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導致郁齡的反應也比平時遲疑一些,加上偏淡的唇角,看人時,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副漫不經心的無視之感,涵養再好的人,也要被她這種天生拉仇恨的反應弄得火氣直冒。
白色套裝女人心裡暗暗窩著一股火,當下蹬著十公分的尖細高跟鞋走過來。
她長得明艷美麗,又因為一身貼身的職業套裝看起來精明幹練,給人一種冷艷御姐的感覺,氣勢逼人,使得周圍經過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她來到郁齡面前,雖然穿著高跟鞋,但只堪堪和穿平跟鞋的郁齡齊平,盯著她的眼睛問道:「江郁齡,你今天才回b市?」
郁齡嗯了一聲,用一雙有些困盹的眼看她一會兒,說道:「叫姐。」
「……姐。」江郁漪憋著氣叫了一聲,目光轉到一旁的奚辭,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了,顯然將他當成了助理一類的人,一雙眼睛倒映著她的身影,繼續道:「你今天回來怎麼不告訴我們一聲?爸爸很想你。」
郁齡虛應了一聲,說道:「你可以回去告訴他了,再見。」
說著,拉著奚辭走了。
江郁漪僵著臉站在原地目送他們離開,直到兩人消失在人群中,她綳著臉,神色也冷得嚇人,讓後頭的女秘書有點兒膽戰心驚的,根本不敢開口。
女秘書也是知道江郁齡這位隱形的江家大小姐的,雖然可能外界知道這位江家大小姐的人不多,但只要是江氏的高層,都知道這位被江氏掌權人當成眼珠子一樣看待的大小姐。和她打過交道的都知道她很不好惹。
江郁漪每次對上她,明明那麼精明幹練的人,每每總會被她氣得失控,可偏偏又拿她沒轍。
「老闆。」女秘書小聲地提醒道,「來接您的車子已經到了。」
江郁漪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一些,方才帶著秘書離開機場。
上了車后,江郁漪拿出手機,猶豫了會兒,手指幾次在「邵琛」這名字滑過,最後略了過去,拔響爸爸的手機,說道:「爸,姐回b市了……」
***
上了計程車后,郁齡報了個地址,腦袋往奚辭肩膀上一拱,閉上眼睛繼續睡。
等到被奚辭叫醒時,車子已經抵達她在b市的住所的小區門口。
奚辭付了錢后,拖著行李箱,扶著她往公寓行去。
公寓在頂樓,是一棟裝修精巧簡約的小躍層,面積不大,勝在有一個漂亮的大陽台,陽台上種了一些好養活的花花草草。當然,這些絕逼不是郁齡自己種的,而是照顧她的傭人阿姨種的,就算郁齡不在,傭人依然堅持每天過來打掃衛生,給這些花草澆水,所以主人不在的這兩個多月,它們依然長得很茂盛。
回到家,踢掉鞋子,郁齡趴在沙發上便不想動了。
奚辭掃了一眼打掃得乾乾淨淨的屋子,從一些擺設中可以看到屬於她的氣息。他放好行李箱,便蹲在沙發前,看她眼睛半眯要入睡的樣子,伸手輕輕地摸著她軟軟的臉蛋,柔聲道:「已經中午了,你想吃點什麼?」
「想睡,不想吃……」她嘀咕著,眼睛快要閉上了。
奚辭無視了她的話,笑著親親她的臉,進房裡拿了條薄補蓋在她身上,便輕手輕腳地拖著行李箱進主卧室,將行李箱里的衣物一一擺放好,理所當然地將他自己的東西一起擺到了主卧室里。
整理好行李后,他在房裡轉了轉,打開冰箱見裡面除了一些保鮮的水果外沒有其他東西,便拿了鑰匙到小區里的超市買點糧面和食材。
直到郁齡睡飽醒來時,便聞到空氣中飄來的食物的香味,肚子發出咕嚕嚕的聲音,忍不住摸了摸肚子,撐著身體爬起來。
雖然仍有些困盹,但到底沒有先前在路上那種要死不活的樣子了。
她從小到大就是這樣,如果睡眠不足的話,脾氣會很糟糕,對人愛搭不理的是常事,惹毛了直接動手都有。這種壞習慣只有很親近的人才知道,其他人最多以為她只是愛睡懶覺、不太喜歡搭理人罷了。
一邊扒著頭髮,一邊回想了下,想起先前在機場遇到江郁漪了,看她那模樣,應該是剛出差回來,好像又將她氣著了。
想到這裡,她很不負責地將之丟到一旁,光著腳落地,蹭到廚房門口,就看到不算空敞的廚房裡正在攪拌著一鍋湯的男人。細碎的劉海柔軟地覆在那飽滿的額頭上,側臉白晳美好,站在那兒,簡直就像廚房裡的誘惑一樣。
他轉過頭,看到扒在廚房前的她,溫和地笑道:「醒了,快去洗漱,可以吃飯了。」
郁齡獃獃地應了一聲,轉身去衛生間洗漱。
直到水撲到臉上,她才真正地清醒,忍不住又探頭看了一眼餐廳的方向,就見俊秀的青年端著做好的飯菜出來,食物的香氣更濃了,不用看就讓人食指大動。
快速地洗漱完,她忙坐到餐桌前,奚辭笑著給她盛了碗湯。
湯是排骨山藥湯,上面飄著幾粒紅棗,湯色澄黃喜人,山藥白□□粉的,也很好吃。
吃了一碗湯后,奚辭給她裝了一碗米飯,看著低頭努力地吃,臉上的笑意漸深。
吃飽喝足后,她終於有精神了,端著一杯消食茶窩在沙發上,一邊和他搭話:「奚辭,你是第一次來b市么?」
「不是,來過幾次了,不過都沒怎麼停留。」奚辭一邊做水果盤一邊回答道。
事實上,他其實不太喜歡待在人多的地方,別看他在縣城時和老街的人很熟悉的樣子,其實都是隔著一層,不過是仗著自己在老街那邊有棟房子,那些人覺得是鄰居,鄉里鄉親的,所以才會待他熱情一些,可他和他們相處的時間真的非常少。
郁齡抓了抓頭髮,「如果你不習慣……」
「沒事,總會習慣的。」他抬頭朝她露出一個和緩恬淡的微笑。
郁齡嗯了一聲,盯著他的手,那雙手削水果的姿勢非常純熟,動作不緊不慢的,格外地賞心悅目,手上的傷已經完全好了,甚至沒有留下一點疤痕,完美得就像藝術品一樣。
奚辭做了一個漂亮的水果盤,端到她面前,將她手裡的消食茶拿走了。
回到住了幾年的房間,郁齡突然覺得有點兒不太習慣,大概是這一個多月,她太過習慣縣城那棟充滿了古意和自然花香的老房子,這會兒看自己住過的地方,總覺得缺了點什麼。自己都這樣,不知道他會不會感覺不太好。
說到底,如果她以後住在b市,他可能少不得也會跟著她住在這裡。
一時間,郁齡心裡滑過某種異樣感,不知不覺話就多了起來,「陽台的花是照顧我的阿姨種的,因為我不會養,所以她種了一些比較好養的花,平時澆點水就行了。對了,你喜歡什麼品種的植物,要不等會兒我們去花店找一些回來。」
「那就去有間花店吧。」奚辭也不推辭,這陽台太空了,放著也是浪費。
郁齡驚訝地看他,「b市也有有間花店?」
「有的,它是全國連鎖,一個朋友開的,不過不太起眼,所以知道它的人不多。」奚辭微笑著說。
郁齡卻覺得有點兒不太對,「花店裡的水果很好吃,很多植物都不錯,怎麼會知道的人不多呢?」難道幕後老闆其實是個不善經營的?
「大概是老闆並不靠它賺錢吧,花店裡的水果不外賣,只用來贈人的,而且因為數量不多,每天都是限量的。」奚辭解釋道,見她深思后並沒有多想,一時間心裡也不知道是失望呢,還是鬆口氣。
說干就干,郁齡吃了幾塊水果后,便回房換了衣服,然後拿了把車鑰匙,就和奚辭一起去找b市的有間花店。
兩人都不知道路,所以是用導航過去的,直到車子穿過一條不起眼的巷子,郁齡將車停好后,看著那狹小的花店門口,除了一個和縣城相同的招牌外,好像就沒有什麼特別的了,終於明白為什麼這間全國連鎖的花店不為人知了。
這種僻靜的地方,沒有什麼宣傳,生意能好才有鬼了。
花店裡的店員是一個長相清秀的少年,見有人進來馬上招呼,直到看清楚奚辭時,驚得眼睛都要瞪凸出來了,叫道:「奚……」
郁齡在花店裡張望,聽到聲音,轉頭看去,打量了一眼那店員少年,轉頭對奚辭道:「你們認識?」
奚辭瞥向那少年,笑道:「嗯,以前見過,林肆,長這麼大了啊。」
叫林肆的少年趕緊閉上嘴巴,一臉緊張地說,「是、是的,奚老大,好久不見了。」
奚辭溫和親切地朝他點頭,指明要過來找點盆栽回去,那少年一聽,頓時喜形於色,很是勤快地幫著介紹,一邊偷偷地窺著郁齡,猜測著奚辭王今天帶著進門的人和他是什麼關係。
兩人挑了好幾盆花,奚辭順便拎了一袋子花店送的彌猴桃,方才和郁齡回家。
兩人忙著繼續裝飾他們的家時,郁齡的手機響了,看到上面的來電顯示,她一點也不意外,神色平靜地接了。
「郁齡,爸爸聽說你今天回b市了,怎麼不告訴我一聲,我好讓人去接你?你累了吧?有好好休息么?別累壞身體了。」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格外有磁性的男聲,語氣十分溫柔。
「不用了,我自己坐車回來也一樣。」郁齡一邊給花澆水,一邊漫不經心地答道。
江禹城並不在意她的態度,繼續和氣地問道:「你阿婆的身體沒事了吧?」
「沒事了。」
「怎麼不帶她老人家過來?b市的醫療體系比縣城的好多了,她在這邊,有什麼事情也方便……」
「阿婆說她住得不習慣,不想過來。」
「……是么?她有沒有說什麼?」
「沒有。」
江禹城沉默了下,方才繼續道:「郁齡,什麼時候有空,和爸爸一起吃頓飯?」
郁齡看向陽台上忙碌的奚辭,說道:「那你什麼時候有空?」比起她這個閑人,她爸才是個大忙人。
江禹城沒想到她這麼爽快,說道:「什麼時候都有空,今晚好么?」
「太晚了,明天吧,明天中午在山水居中怎麼樣?」
「都好。」
郁齡嗯了一聲,很乾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這時,奚辭將剛才搬回來的花盆都擺好了,洗了手過來,笑問道:「剛才是爸爸打來的?」
「是的。」郁齡看著他,「我約了他明天中午吃飯,你也一起過去。」
奚辭的眼眸彎起,笑著說了聲好,眼睛轉了轉,說道:「既然要見岳父,我需要買點見面禮。」說著,便拿起手機,給人發簡訊。
郁齡也沒反對,反正明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