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賭客
庭院。
一道人影正自演練拳法。
人影動作緩慢,卻力大勢沉,拳出之際引得勁風呼嘯。
拳出。
拳鋒所及,數米開外的草木微微傾倒,地面上的灰塵更是被無形勁力推出一道弧形。
拳落。
悶雷轟鳴,明明距離地面還有三尺,夯實的地面已然無聲下沉,更浮現一道道裂縫。
踏步、縮肩、猛撲、出拳……
偌大庭院,在那人影舞動拳法之際,竟也似乎變的逼仄起來,好像已經難以盛放一人。
人影的一舉一動,都能引得勁風呼嘯,偏偏又控制住丈許之內。
就如一頭恐怖的凶獸,渾身勁力內斂,看似平平無奇的動作,卻能讓人碰之非死即傷。
時而拳掌變換,勢如奔雷,連環拍擊下,一道肉眼可見的氣浪悍然直衝十餘米之遠。
所過之處,摧枯拉朽。
奔雷掌!
一則是金煌一脈拳法,一則是鐵元派傳承,與紫雷刀法自不能相比,威能卻也不弱。
一法通,則萬法通。
身懷宗師境界斧法的周甲,即使沒有掌兵天賦,習練拳掌功夫,依舊能夠進步如飛。
畢竟,武道之中,某些東西彼此相通。
「呼!」
拳掌一收,場中陡然一靜。
周甲雙眼微眯,氣勢內斂,雖未有所動作,偌大庭院卻陡起陰風,寒意悄然瀰漫開來。
「唰!」
寒光乍現,劍光映入眼帘。
一抹軟劍自他腰間閃現,直刺虛空。
陰風奪命劍!
陰風瑟瑟發寒,劍光攝人奪魄,庭院好似突然進入臘月寒冬,角落裡的草木也結出白霜。
此等劍法,堪稱駭人聽聞。
常人與之對敵,怕是還未與劍相觸,就被那好似蝕骨陰風一般的劍意侵蝕,命喪當場。
黑鐵武技!
凡階。
武技講究的是勁力運轉,招式玄妙。
其中根據功法不同,有強有弱,弱者如披風刀、猛虎拳之類,精妙處全靠搬運氣血。
強者,如奔雷掌、奪命劍等等……
雖然招式玄妙,爆發力十足,終究屬於凡階武學。
而黑鐵武技,在此基礎上還講究神意,融精氣神為一體,方能發揮出匪夷所思之能。
其中,也有強弱之分。
弱者如奔雷斧,只有修鍊到極高境界,且藉助雷元石這等外物,才能真正激發雷霆之力。
而紫雷刀法,則是其中翹楚。
刀意涌動,雷霆相隨,威能之強,更是碾壓一眾武學。
不過想要把此等武學修鍊有成,也非易事,唯有精氣神充足之人,才可修成乃至施展。
場中劍光肅殺,但論及威能,實則遠不及紫雷斧法,倒是其中的韻味,透著股圓融無礙、不假外物。
陰風奪命劍:大圓滿!
「唰!」
劍光一收,縮回腰間,周甲面上也露出滿意笑意。
大圓滿境界,代表著這一門武技已經盡數明悟、掌握,對其中招式的理解,堪稱宗師。
唯有武學宗師,才可把其他武技,融入到自家武學當中,進而推陳出新,更上一層樓。
而把一門武學修至大圓滿,何其艱難?
常人不能,
周甲能。
借
直至大圓滿。
一如奪命劍、奔雷斧……
而今終於有一門黑鐵武技,被他修至大圓滿境界。
不僅如此,早在兩個月前,周甲就從天虎幫藏書樓里,尋到了一門可以相融的劍法。
陰殺十三式!
這是一門黑鐵武技,殺意驚人,劍法幾如癲狂,修鍊之人稍有不慎,就可能成為殺人狂魔。
閉上眼。
陰殺十三式的招式一一浮現腦海。
關於陰風奪命劍的感悟,也接連呈現,隨即陰殺十三式一一拆解,融入到陰風奪命劍之中。
識海光幕閃爍、變換。
陰殺奪命劍:精通!
「唰!」
周甲睜眼,軟劍再次彈出,陰冷肅殺的劍光當空劃過一道弧線,刺入數丈開外的牆縫。
流光轉逝!
一劍封喉!
相比起此前,劍法招式更加精妙,劍意越發陰冷肅殺,但因為是初學乍練,反到破綻更多。
威力,也變弱了一些。
不過這沒關係。
以後多加習練,就好了。
「從熟練度看,陰殺奪命劍的威力雖不及紫雷斧法,卻已相差不多。」
收起軟劍,周甲若有所思,眼神來回閃動:
「多來幾次的話……」
「白銀武學,也能堆出來!」
「不對!」
周甲眉頭一皺:
不論是內門,還是金煌一脈,乃至天虎幫等黑鐵,似乎從未有人提過白銀高手是怎樣的存在。
而在大林王朝時期,先天就已是巔峰。
當時赫赫有名、威震一方的武林大宗師,論修為、實力,也不過堪比黑鐵中期而已。
墜入墟界,依靠斬殺凶獸,屏除門戶之見,經有三百多年的發展,才有今日的武學境界。
關於白銀強者。
世人知之甚少,僅有的寥寥記載,也是把他們當做另一種物種,一種非人的強大存在。
而不論內門還是外面,功法似乎修至黑鐵後期,就是極限。
雖然理論上都能突破極限,但好像從沒有哪一位,是依靠修鍊功法突破至白銀等階的。
其間,發生了什麼?
「噠……」
一聲滴水聲,打斷了周甲的沉思。
搖了搖頭,他不再去想。
現在的他,距離黑鐵還有一段距離,白銀更是不知猴年馬月,現在想再多,也毫無意義。
邁步行至滴水之處,這裡是一個簡易磨盤,上了絞繩,一些淺白色的草莖被積壓出汁。
若是有精通辨識草藥的人在此,定能一眼看出,那白色的草莖,赫然是一根根躡空草。
編織出來的衣物,有輕身之效,而今竟如此粗糙的積壓,草莖近半被廢,簡直暴殄天物。
周甲心中自不會這麼想。
倒是汁水,傳聞能讓人洗筋伐髓,身輕如燕,千年躡空草的汁水能讓普通人日行千里。
白色的草莖,積壓出的汁水竟然呈墨色。
墨色汁水滴滿酒盅,好似粘稠的液體,盪開一層層波紋。
這一酒盅,重達十餘斤!
端起酒盅,周甲審視片刻,一飲而盡。
汁水苦澀難耐,更是引得腸胃躁動,讓他面容扭曲,良久才恢復過來,口吐一口濁氣。
「唔……」
睜開雙眼,活動了一下手腳,似乎並無什麼變化。
「可惜!」
輕嘆一聲,周甲無奈搖頭。
看來是自己一廂情願了。
數日後。
終於顯出藥效。
一種通透感,出現在身上,好似天地間的一切,都能感知的更加清晰,尤其是微風。
輕輕一躍,風力隨之加持。
他一直不善輕功,此前追殺幾個年輕人,都要奔波數十里,而修鍊輕功性價比又不高。
躡空草的汁液,倒是一個方便法門。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周甲加大躡空草的催生數量,每隔一段時間,都服食些許汁液。
身法,也越發靈動。
輕功不足的缺點,也漸漸得以彌補。
*
*
*
西城賭坊。
周甲背負雙手,立於二樓,隔窗朝下看去。
「主管。」
溫仲滿臉大汗,不時拿著手絹擦拭,低聲道:
「就是下面那個人,從拿著一枚源錢進入賭坊,已經贏了六千源石,接下來怕是還會贏更多。」
「嗯。」.
周甲緩緩點頭。
「洛風也不是他的對手?」
賭桌上,僅有兩人對賭。
其中一人就是坐鎮賭坊的洛風,不過曾經的千手之稱,早已不復,反倒是多了個鐵手的稱呼。
他被人斬去一臂,後來花大價錢按了一個金屬手臂。
實力倒是不減反增,但卻無法做太過精細的動作。
對付普通賭徒,靠著他的經驗,即使手臂不行,洛風依舊十拿九穩,但此番對手顯然不一樣。
他的對手是位四十齣頭的中年男子,相貌平平,留有三寸鬍鬚,三角眼不時閃爍幽光。
身上寬大的袍子,內里卻是骨瘦如柴的身量。
「嘩……」
喧嘩聲,再次響起。
端坐在賭桌對面的洛風面色發寒,雙眼死死盯著對方的牌面,有些僵硬的點了點頭:
「我輸了!」
「若是沒被人斷手,洛執事未必不敵。」樓上,溫仲擦著汗,低聲道:
「但現在,不是他的對手。」
「查出來來歷沒有?」周甲表情不變。
「還不清楚。」溫仲開口,見周甲眼神微動,心頭下意識一跳,急急道:
「不過他此前在鄒執事私設的暗坊出現過,自鄒執事死後,此人就消失不見,直到現在才露面。」
「此人綽號鬼手,沒人知道他的名字,但賭術極其了得。」
「嗯。」周甲緩緩點頭:
「三娘還沒來?」
「已經過去兩撥人去催了。」溫仲眼泛焦急:
「要不然,我再讓人過去看看?」
「不必了。」周甲輕輕搖頭:
「再看看。」
「這……」溫仲面色微僵:
「是。」
想了想,他又道:
「主管,要不然等下,我們……」
他比劃了一個斬首的手勢,眼泛狠辣。
做他們這一行,手上又豈會沒有沾染人命,有那不識抬舉的,斷臂、挖眼更是常事。
「唔……」
周甲面露沉吟,隨即朝著人群中的幾人指了指:
「查一下,他們的來歷。」
「他們?」溫仲一愣,隨即回神:
「他們是一夥的?」
「是,屬下這就去!」
溫仲身體肥碩,但動作卻是絲毫不慢,沒過多久,就小跑著從樓下奔了上來,氣喘吁吁道:
「主管,查出來了,鬼手身後還真的有人。」
「哦!」周甲挑眉:
「說來聽聽。」
「是錢家!」溫仲道:
「鄒執事背著我們開設的賭坊,用的就是錢家的地盤,他們之間應該有著合作關係。」
「主管料理了姓鄒的,暗坊就關了門,前不久那裡經過重新修整,這是要正式立場子了。」
「這鬼手,就是錢家請來看場子的人!」
「哼!」
他冷冷一哼:
「此番過來,怕是要立威!」
「拿我們立威,他們好大的膽子!」
「錢家。」周甲若有所思。
「周主管,你找妾身?」這時,一個甜膩的聲音響起,人未至,一股香風已經撲面而來。
兩人回首,就見一位模樣嬌媚的女子行上二樓。
女子膚白貌美,卻讓人看不出年歲幾何,內有鵝黃小衣、外罩一層薄紗,長裙拖地,盡顯上半身優美身段。
此即含媚帶笑,雙眼好似帶著濃郁不化的深情,看向周甲。
「三娘來了。」
周甲面色不變,伸手朝下一指:
他雖然有著聽風特質,但卻不通賭術,有些賭法就算是聽風也不好使,只能請外援。
「都是天虎幫的人,妾身雖在東城賭坊,卻也不是外人,既然這裡有了麻煩,又豈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咦!」
「是他,鬼手。」
看清下方賭客,她眼神微變。
「你認識?」周甲眯眼。
「見過幾面。」三娘以手捂嘴,笑意嫣然:
「城中厲害的賭道高手沒幾個,就算不認識彼此也有所耳聞,這老傢伙跟我打過交道。」
「可惜……」
她美眸轉動,音帶遺憾:
「若是洛風的手完好無損,未必不如鬼手,現今卻是不成了。」
「正要勞煩三娘。」周甲拱手:
「待此事了結,周某當登門拜謝。」
「周主管客氣了。」三娘面色一正,道:
「不過,對上此人,妾身也無必勝的把握,還望主管知曉。」
「無妨。」周甲點頭:
「不輸面子,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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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沒問題。」三娘表情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