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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 天平星:善惡

  正一山。

  道心不二,是為正一。

  「所謂正者不邪,一者不雜,故能萬法歸一。」

  秋風瑟瑟。

  衣衫襤褸的刑夫人背著奄奄一息的立於一座高山腳下,朝著郭平介紹此山來歷。

  「數百年前,大林王朝時期,江湖中武林高手攜武自重,許多所謂的江湖俠士依仗自己武力高強為禍百姓。」

  「朝廷不忍見百姓受苦,在這正一山上成立正氣門,與各路衙門一起鎮壓江湖惡霸,解決紛爭。」

  看了眼有些茫然的郭平,刑夫人低聲道:

  「正氣門的名聲在江湖中並不好,而且功法特殊,不受他人待見,玄天盟也未收錄。」

  「再加上這種世道,正氣門也得不到朝廷的支持,慢慢就沒落了,所以絕大多數人,都不知曉。」

  「原來如此!」郭平點頭:

  「刑爺剛正不阿的品德,在下親眼見過,佩服至極,想來正氣門的人也是正氣浩然之輩。」

  「不過現今也已到了地方,郭某就此告辭。」

  說著,抱拳拱手,就欲離開。

  「何必著急。」刑夫人開口勸道:

  「這一路外子身受重傷,多虧了小兄弟一路辛苦,不如上去坐坐,我們也盡一盡地主之誼。」

  說著,朝刑若示意。

  「若兒,還不請郭平上去!」

  刑若輕咬嘴唇,低聲道:

  「郭大哥,你上去坐坐吧。」

  她明白娘親的心思,是想把兩人湊成一對。

  這一路上,郭平的為人確實值得信賴,但這種脾氣,恰恰不是刑若心中所想的人選。

  父親就是如此,丈夫又豈能再這個樣?

  「那……」

  郭平看著刑若嬌羞的表情,遲疑了一下,緩緩點頭:

  「我上去坐坐。」

  正氣門早已衰退,正一山更是幾盡破落,山上曾經輝煌的建築,現今多是殘桓斷壁。

  但終究還有些門人弟子。

  一行四人來到山上,入眼所見,卻空無一人!

  「怎麼會?」

  刑夫人面色變換,攙扶著牆放好,然後縱身來到高處,俯覽整個正氣門所在。

  片刻后。

  她似乎看到了什麼,下來扶起後殿走去。

  後殿破敗,大殿內蛛網密布,曾經大林王朝供奉的天武神尊,表面上也已滿布裂痕。

  一位身著灰袍的老者,盤坐正中,獃獃的看著面前的一具屍體。

  不!

  應該說是屍體胸口上擺放的一枚戒指。

  「吳長老!」

  幾人來到殿門口,刑夫人揮手示意,鼻間輕嗅,濃郁的血腥味讓她眉頭大皺,低聲開口:

  「您在做什麼?」

  「夫人。」郭平手握劍柄,小聲道:

  「有些不對勁。」

  「嗯。」

  刑若也緩緩點頭,把弟弟守在身後,眼帶警惕。

  「何為善?」

  「何為惡?」

  宛如夢囈的喃喃之聲,在大殿內回蕩。

  灰袍上滿是血污、面頰上遍布劍痕的吳長老緩緩轉身,雙眼空洞無神,直視著幾人。

  他單手前伸,好似對待聖物一般,恭恭敬敬托起一枚戒指:

  「一年前,此物給了我們答案。」

  「掌教信物,傳法戒指。」刑夫人眉頭緊鎖:

  ?」

  吳長老卻似乎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垂首看向戒指,繼續以那種古怪的語氣自言自語:

  「一年前,此物褪去凡胎,顯露真容,名天平星,主善惡,賞善罰惡,為天道化身。」

  「但為何……」

  「他要殺我們?」

  「什麼天平星?」刑夫人滿臉不解:

  「呵呵……呵呵……」吳長老身軀輕顫,表情扭曲、古怪,眼神中透著股癲狂、絕望:

  「難道,我們也是惡人?」

  「也該死!」

  「不……」

  「但它……」

  「確為善惡本源啊!」

  「我等,難道本就該死!」

  他仰天長嘯,表情似哭似笑,陡然大手張開,在其他人的驚呼聲中,狠狠擊向自己腦門。

  「彭!」

  頭顱爆開,鮮血迸濺,無頭屍體栽倒在地。

  場中一靜。

  「咕嚕……」

  郭平咽喉滾動,目泛駭然:

  「刑夫人,這裡很不對勁,我們還是速速下山去吧。」

  「爹!」

  就在這時,刑若突然大叫一聲,撲向刑夫人背後。

  「相公!」

  刑夫人也面色大變,看向

  「刑爺!」

  就身受重傷,壽元無多,這一路上更是顛簸流離,現今撐到趕回正一山,終於撐不下去。

  雙眼一閉,溘然長逝。

  「爹!」

  「相公!」

  「刑爺!」

  一時間,幾人也顧不得其他,無不面泛悲痛。

  刑天秤獃獃的立在原地,看著沒有氣息的父親,悲痛欲絕的娘親、姐姐,悄悄垂首。

  他還太小,不懂得生死離別。

  也許。

  在他看來,父親只是累了,睡一會,心中並不明白為何姐姐他們會哭的那麼的傷心。

  反倒是一枚滾過來的戒指,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彎下身,拿在手裡。

  戒指很大,他比劃了一下,用最粗的大拇指試了試,終究還是手指太小,戒指空太大。

  下一刻。

  「唰!」

  戒指猛然一縮,緊緊箍住他的手指。

  與此同時,一股莫名之音,突兀出現在他的腦海里。

  「賞善罰惡!」

  「嗡……」

  無聲的震顫,把天地劃分出紅白兩道光暈,紅色的為惡,白色的為善,天地一切由此而變。

  刑天秤眨了眨眼,朝四周看去。

  入目處。

  萬物俱紅!

  無一處,有白光!

  獃獃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刑天秤的表情漸漸變的猙獰,一股凌厲殺意如有實質透體而出。

  殺!

  殺!

  殺!

  世間一切,皆可殺!

  唯有殺,方能得朗朗乾坤!

  殺盡一切,才能得天地大道!

  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物可報天!

  「殺!」

  「啊!」

  凄厲的慘叫聲,自殿內響起。

  數日後。

  一個渾身沾滿鮮血的孩童,踉踉蹌蹌從正一山走出。

  *

  *

  *

  石城。

  酒樓上歌舞昇平。

  齊亮滿面紅光、醉意醺醺,歪歪斜斜從樓上走下來,一路掃開旁人,來到後院茅廁。

  剛剛解開腰帶,還未來得及放鬆,就頭顱一疼,失去意識。

  一道黑影出現在他身後,輕輕托著即將栽倒的身體,左右環顧了一圈,起身高高躍起。

  「呼……」

  微風刮過,場中人影全無。

  即使托著一人,黑影的速度依舊快的驚人,好似鬼魅,一個閃爍就是數丈,隱於暗出疾行。

  沒過多久。

  黑影落在一處庭院內,伸手輕扣一塊石板,正要打開此地隱藏的暗門,身形陡然一滯。

  「誰?」

  猛然回首,黑暗中一抹劍光已然激射而來。

  「找死!」

  黑影低喝,隨手把昏迷不醒的齊亮扔到一旁,單拳擊出,剛柔並濟的拳勁轟向來襲劍光。

  黑影數十年修鍊,經歷了不知多少場廝殺,武技老辣熟練。

  一出手,就知來人深淺。

  「彭!」

  劍光碎裂,也映襯出兩道身影。

  錢家老太爺,

  和一具身著盔甲之人。

  「玄兵戰甲!」

  錢老太爺雙眼一睜:

  「原來在你身上,閣下到底是誰?」

  「何必問那麼多?」周甲的面龐隱於盔甲之下,淡然一笑:

  「前輩抓這麼多人過來,不就是想拷問出誰人得了這件寶甲嗎,現今寶甲就在在下身上。」

  「就看前輩,有沒有本事拿走。」

  「找死!」錢老太爺怒喝,身軀猛撲:

  「小賊,盜我家族寶物,受死!」

  相較於錢文稀疏的拳法,錢老太爺的鐵線拳,才算是真正的剛柔並濟,已至大成之境。

  拳出,數丈之地如有山巒壓頂,動彈不得。

  無聲無息,卻能開山裂海。

  天色已晚。

  一輪詭異血月懸挂高空。

  庭院內,樹木枝葉隨風搖曳,在暗淡紅光照耀下,好似無數張牙舞爪的厲鬼,詭異而猙獰。

  為了奪回自家寶物,錢老爺子已然拚命。

  原本衰敗的氣血,此即像是迴光返照般盡顯朝氣,乾癟的皮肉也在瞬間變得光滑緊緻。

  拳風兇猛強悍,拳勢連綿不斷,好似春蠶吐絲,一道道拳影縱橫交錯,把對手牢牢困在原地。

  鐵線拳!

  周甲輕嘆。

  勁氣如線,層疊做網,一旦深陷其中,時間拖得越久越難脫離,原來這才是錢家鐵線拳。

  「錚!」

  劍身輕吟。

  劍光化作陰風呼嘯,帶著股腐蝕萬物之力,瞬間把周遭勁氣沖的七零八散。

  「好小子!」

  錢老爺子雙眼一睜,忍不住怒道:

  「你到底是誰?」

  他一開始本以為,來者是位十品高手,畢竟當時錢文的目標,都是天虎幫的此類高手。

  黑鐵……

  就算有著玄兵戰甲,錢文也非對手。

  十品。

  即使身著玄兵戰甲,但終究不是真正的黑鐵,錢文如此,來人本來也應該是如此才對。

  而且。

  錢文此前專門身著玄兵戰甲經過訓練,這才能爆發黑鐵之力,他人剛入手,應該不會習慣。

  但現在,對方劍氣縱橫

  ,陰風呼嘯,赫然已是實打實的黑鐵之力。

  「不管你是誰。」

  僅剩幾顆的老牙猛然一咬,錢老爺子面泛狠厲之色:

  「今日,都要給我留下來!」

  怒喝聲中,他身上氣勢再漲,滿頭白髮迎風飛揚,渾濁老眼變的堪然清澈,如同赤子。

  拳意相合。

  一時間,他心中諸般雜念盡消,唯有拳鋒顯露無匹鋒芒。

  「好!」

  周甲眼眉一挑,心中略有差異。

  倒是小覷了這老傢伙,明明命不久矣,氣血衰退,真要搏起命來,竟然也如此了得。

  不愧是活了八九十年的老前輩。

  可惜……

  心中輕嘆,陰殺奪命劍劍光連閃,陰狠毒辣的劍光,迎著對方的拳鋒,狠狠連斬七記。

  七劍,盡含無匹鋒銳之力。

  「叮叮……噹噹……」

  錢家鐵線拳果真了得,拳鋒之堅硬,不亞黑鐵玄兵,硬生生與劍光相撞,竟也絲毫不損。

  但極致的鋒芒,終究讓錢老爺子的拳勢不由一滯。

  他暗叫不妙,戰法再次一變。

  對手年紀似乎不大,但一手劍法,陰狠毒辣、精妙異常,而且已然修至隨心所欲之境。

  就連自己,都遠遠不及。

  不過他畢竟身經百戰,當即決定不再猛攻,改而以幾十年的廝殺經驗,一步步穩紮穩打。

  慢慢消磨對手的意志力,待到找準時機,再一擊取勝。

  活了近百歲。

  錢老爺子遇到過不少實力、武技強過他的人,結果都能一一反殺,靠的就是他人沒有的經驗。

  下一刻。

  他心頭一寒。

  遭!

  「前輩,得罪了!」

  周甲口中低喝,精氣神與玄兵戰甲相匯,身上的氣息轟然暴漲,場中劍光也隨之大盛。

  血月之下。

  陰冷劍光縱橫交錯,以驚人的速度勾勒出一副陰風瑟瑟的詭異圖卷,罩住內里人影。

  凌厲的劍意,讓偌大庭院滿布劍痕。

  普通人只是看上一眼,怕就會雙眼滴血,難以視物。

  「錚!」

  劍聲長鳴,劍光陡然一收,好似百川交匯、納入海口,無窮劍光悄無聲息收入劍鞘。

  而城中人影,也隨之一滯。

  「好……」

  「好劍法!」

  錢老爺子艱澀張口,面泛絕望:

  「老頭子,死的不怨。」

  他直到現在才明白,從一開始,對方沒有藉助玄兵戰甲,就能與他戰個旗鼓相當。

  一旦爆發。

  自己全無還手之力。

  音落,身體四,在噴濺的鮮血中,栽倒在地。

  周甲垂首,審視屍體片刻,才從中挑起幾件東西,折身在這庭院尋出暗室搜刮一番。

  不知過了多久。

  齊亮從渾渾噩噩中清醒,第一反應就是去摸自己胯下,濕漉漉一大片,也讓他面容發苦。

  尿褲子了!

  不對!

  他面色一變,猛然翻身而起,掃眼周遭,又是一愣。

  腳下不遠,一個雙目圓睜的頭顱,赫然入目。

  「錢……」

  「錢老爺子?」

  是對方把自己掠到此地?

  那。

  又是誰救了自己?

  正自疑惑之際,後方又有呻吟聲傳來。

  「救命!」

  「救命啊!」

  「我是天虎幫的韓樂,外面有沒有人,快來救救我!」

  「還有我,還有我!」

  齊亮轉身,就見到一個敞開的石板,湊近一看,赫然是一處地下暗室,裡面藏有幾個熟人。

  必~應-搜 擇^日。網^更,新.快無,彈/窗。

  心中,不由一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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