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贈與，暗流
隨著神冥感應法的發動，岳平生眼中，白鹿武尊的目光瞬息扭曲變幻，如同一個五彩斑斕的漩渦，一時間赤橙黃綠青藍紫種種色彩五彩紛呈，映入視線。
酸甜苦辣、愛恨情仇種種情緒光色居然在同一時間顯現了出來，根本辨認不清白鹿武尊內心的真實所想。
岳平生對於這個結果並不算意外。煉神巨擘本身就精通意志層面的力量，自己半吊子的神冥感應法雖然涉及情緒精神的解析，但是對其不起作用也是在意料之中。
嗯？
這一刻，受到岳平生的目光注視，白鹿武尊心生感應，臉上反而表現出了意外的神情，開口道：
「小友，這是……？」
「見笑了，這是我偶然得來的一門秘傳武道。」
岳平生解除了神冥感應法的運轉，問道：
「這門武道是否涉及到了煉神的皮毛？」
「這麼武道很有意思，但是要說涉及煉神的皮毛，還是有些勉強了。」
白鹿武尊似乎已經分辨出來了【神冥感應法】到底是一門什麼樣的秘傳武道，笑著搖搖頭：
「這門武道歸根結底不過是僵硬的解析出人從眼中泄露出的情緒碎片，對於煉神境界以下的人還有些作用，但是不光對我，就是對一些初入煉神的武者來說都毫無作用。」
緊接著，白鹿武尊似乎意有所指，目光灼灼的詢問道：
「不知道小友現在，開啟了多少個的命竅？」
岳平生眉毛一動，雖然不知道白鹿武尊這麼問的意圖，但是在自己修為極速跨越的秘密有可能已經徹底暴露於議院聯盟中的情況下，他也沒有必要隱瞞，直截了當的說道：
「目前為止，一共開啟二百四十個命竅。」
「好好好！」
白鹿武尊得到了這個回答，喜悅的撫掌大笑道：
「我果然沒有看錯，百年之內，不，一個甲子之內，你就是最有可能突破到煉神境界的人！」
果然命竅的開啟和煉神之上的境界有所關聯么？
聽到白鹿武尊的話，岳平生立刻就確定了這一點。不過顯然現在自己的境界不夠，兩者之間就算有什麼聯繫也不是自己能夠了解的。不過他卻並不認為自己要晉陞煉神境界要花費六十年之久，當然這一點他就沒必要說出來了。
「大腦是人體最精密而脆弱的器官，想要晉陞到煉神境界，需要打破神關，練拳化腦。這個過程兇險無比，哪怕是煉力與鍊氣兩個境界突破的困難程度相加，也比不了突破煉神的兇險程度的萬一。」
說話間，白鹿武尊將食指點於自己的眉間，瑩瑩的光輝從相交處亮起，隨後一縷縷的銀光絲線被抽取了出來，糾結纏繞中形成了一塊小小的玉簡，緩緩地漂浮到了岳平生的面前。
這是什麼？
岳平生眉頭一皺，在疑惑中白鹿武尊開口微笑：
「小友，這門【紅塵煉心法】，總結了我當年突破煉神時的一些經驗與心得，希望能夠對你突破煉神起到作用。古往今來不知道有多少驚才艷艷之輩都無法越過這道天塹，一直都在門口徘徊，不得踏入其中，平白耗光了壽元，留下千古遺憾。
雖然每個武者的成長經歷都不盡相同，旁人的經驗也未必使用，但是我還是希望能給你啟發，這一道關卡，你一定要慎重。」
三大神藏循序漸進，上一關的開啟比起下一關本身就要困難十倍以上，而神之藏也就是上丹田位於眉心，與大腦聯繫緊密，更是平添無數兇險。
神關衝擊失敗的後果，輕則精神震蕩，走火入魔，重則直接破壞大腦，變成白痴。
而且神關衝擊每個人的情況都不盡相同，向來無跡可尋，哪怕是修鍊的是同一門功法，打破神關所面對的困境也千差萬別，毫不相同。
岳平生頓時因為白鹿武尊的舉動而心生震動。
不用任何人提醒，他清清楚楚的知道一位煉神巨擘突破煉神的經驗與心得是何等的珍貴，哪怕僅僅是當做參考，對於處於瓶頸關卡的巔峰宗師來說也是千金不換的絕世珍寶！
但自己在此之前與白鹿武尊素未謀面，為何會給與自己如此的提攜？
岳平生一時間沉吟了下來。
「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秘密。你的一些事情，我已經從聯盟處知曉。剛剛晉陞氣道宗師境界，就能夠同階無敵，巔峰宗師都不是對手。」
對岳平生的反應，白鹿武尊絲毫不以為意，笑道：
「說實話，剛剛得知這個消息我也吃了一驚。」
岳平生沒有說話。
單就白鹿武尊所說，似乎姬崇光並沒有將自己的秘密徹底的暴露出來，最重要的一點，自己原本不過是一個毫無武道基礎的邊境巡邏兵的事情卻沒有暴露出來。
這是什麼原因？
如果說剛剛晉陞氣道宗師就位列巔峰，縱橫無敵，可以用外力、機遇來解釋的話，數個月的時間由毫無武道基礎的普通人成為巔峰宗師，就和神話無異，如果姬崇光揭露出來，明面上雖然未必會怎麼樣，但是暗流涌動下恐怕會給自己帶來極大的麻煩。
那麼姬崇光為什麼沒有這麼做？
白鹿武尊直視著岳平生，似笑非笑道：「小友，你是不是認為我們這些老不死的會因此窺探你身上的秘密或者機遇，甚至出手搶奪？」
說罷，還不等岳平生回答，白鹿武尊哈哈大笑，法相之上光明大放：
「那麼，你也太小看我們這些活過千年的老傢伙了！能修鍊道煉神境界的武者，哪一個不是以如履薄冰之心，行勇猛精進之事，經歷千錘百鍊，以萬世不易的決心，這才成就的人中真龍？
到了煉神境界，天賦、才情、資源、功法都是外物，我們所信奉唯有自己的心靈！只有最強的心靈才能帶來最強的力量！
對我來說，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你明天就能成就煉神尊者，三日成就巔峰！並且帶領我們這些老朽為武道界搏出一個未來，還不是像現在這樣鈍刀子割肉，一點一點被蠶食。讓我這樣的老傢伙能卸下身上的重擔，遊歷天下，品嘗天下美酒美食，豈不快哉？」
白鹿武尊凝視著酒杯，自嘲道：「只可惜近半個甲子以來，我鎮守於此，法相之身亦無法長時間離開本體，活動範圍亦受限制，倒是成了籠中之鳥，地下的老友看到了恐怕要笑話我的啊.……」
聲音回蕩夜空，卻被局限在了方圓數丈之中，再也無法向外傳播。
岳平生眼神微微波動。
這位白鹿武尊與他從降臨這方世界所遭遇的每一個武者都不同，氣質飄渺，不拘一格，如同是被困在紅塵間的謫仙，雖然嚮往著大洒脫、大自在，卻因為武道界的重擔被困在樊籠之中。
他對待眾生似乎都是平等的。不論是酒樓中的小廝，還是姬崇光這樣高位者，又或者是自己，在最深處的本質上似乎都沒有什麼不同。
實力高絕，身為武道界頂峰巨擘，視眾生平等，白鹿武尊的確具備真正的強者氣魄。
「小友，人老了，話也多了些，請不要見怪。」
這個時候，白鹿武尊似乎回過了神來，歉意道：
「今天得見一位絕世才情的後進者，我心中實在喜悅。不過，你要小心。」
白鹿武尊的目光鄭重，提醒道：
「新朝皇帝親自下函，帝重生卻敗亡你手。演武機關掌座之死，這一巴掌會狠狠的打在整個新朝的臉上，帶來一場巨大地震，新朝上上下下恐怕不會善罷甘休。不論是報復還是出於扼殺晉陞煉神的潛力種子，你有極大的可能會成為他們排列首位的暗殺目標。
而且不僅僅是新朝，五獄方面也極大的可能將你列入剷除目標，你接下來將要面臨的形式十分嚴峻。不過神羅武都可以說是北荒大地最安全的地方，只要在神羅武都方圓十里，沒有人干造次。」
白鹿武尊似乎意有所指，端起酒杯，再度一飲而盡，長聲道：
「武道一途，見自己，見天地，見眾生，如果有朝一日看不清眼前的道路，就去眾生中尋找！」
「言盡如此，小友，你我有緣再會！」
砰！
話音飄蕩中，白鹿武尊的法相之身頓時潰散成為的漫天的光雨，四處飄飛！
點點餘暉飄灑出了閣樓之外，在夜幕中如同希望的光芒，美輪美奐。即使是在燈火通明的廂房之中，也將岳平生的臉龐印照的透亮。
閣樓之中寂靜無聲，唯有空酒杯證明這位武道尊者曾經的存在。
岳平生緩緩的接過了漂浮於眼前的玉簡。
……
一處燈火通明的客廳之中，夜深人靜，端木鴻、端木和宇、端木尊三人卻正襟危坐，交談著。
端木尊問道：「家主，現在的情況如何？」
「禹先天的事情我暫且壓了下來，涉及到禹家，我先與幾位信得過參議長老私下商議過後再決定如何處理。」
端木鴻的臉上有著難以掩飾的疲倦之色，淡淡道：
「議院現在焦頭爛額，姬崇光這邊，調查團人選我們已經決定了出來，由宗派界、武道場、軍閥、世家各出三人，一共十二位參議長老組成，現在已經離開了神羅武都，分頭前往神芒軍以及星辰列宿宗調查取證了，最多不過半個月的功夫，應當就可以對姬崇光進行公開審判。」
禹家在聯盟之中勢力不弱，盟友眾多，在還不清楚禹先天到底的舉動到底是個人所為還是禹家授意的情況，不能貿然而動。
而且岳平生殺死帝重生的事情，干係太大，新朝反應，包括調查團、姬崇光的黨羽清洗，等等一系列的事情全部湊到了一起，讓整個議院都焦頭爛額。
端木鴻的語氣無比感慨：
「姬崇光與我們統派爭鬥多年，想不到以這樣的一種方式摔了下來，世事難料。」
隨著他的感慨，端木和宇與端木尊也紛紛默然無語。
這一切的發生對他們來說也實在太過夢幻。
「多事之秋啊！」
端木鴻輕揉眉心：「先是有禹先天這樣的上位宗師行跡詭秘串通神秘的幫凶，又出現了像是岳平生這樣違背武道常理的存在，對聯盟來說不知道是福是禍。」
端木和宇沉吟著寬慰道：
「無論如何，岳平生這一次也算是解了聯盟危局，雖然險些衝擊議院通天塔，有損聯盟威嚴，不過事出有因，情有可原。」
端木和宇看的很透徹，不說新朝可能會有的報復，就是岳平生暴露出來的武道極速的進境，就會像是散發著血腥味道的肥肉，吸引天底下無數有心人的目光。
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審度事實，量力而行，總有人心懷僥倖心理，甚至鋌而走險。
這還是建立在岳平生這樣只要煉神尊者不出，就能縱橫睥睨當世的恐怖修為上。如果沒有這樣的實力威懾，岳平生只是一個實力相對普通的宗師的話，恐怕天下間會群起而攻之，人人都想分一杯羹。
端木鴻點點頭，淡淡道：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樣暴露在天下人的面前不是好事，雖然岳平生的實力足夠強橫，但是根基和底蘊太過薄弱，恐怕後續暗流洶湧，遠遠沒有結束。」
……
與此同時，某處陰暗的空間中，隱隱約約的有三道身影如同雕塑，沉默無聲的靜坐於黑暗之中。
一個深沉的聲音響起：
「兩位，以你們所見，姬崇光所言是真是假？」
一個沙啞的聲音介面道：「姬崇光所說雖然太過離奇，但是星辰列宿宗宗主的這段時間的活動有跡可循，在其登上秘傳武道榜第一的時候【聯盟武道總紀】通傳天下，這一點絲毫做不得假。」
另一個陰冷的聲音道：「不過恕我見識短淺，我實在是想象不出來，到底是如何的造化和機遇，才能讓一個武道家在不過一兩個月的時間就直接攀升到氣道宗師境界的巔峰，甚至同階之內無敵？」
「這件事.……通報給老祖。」
一道身影似乎是點了點頭：
「星辰列宿宗宗主的實力現在已經到了煉神之下幾乎沒有敵手的地步。而且白鹿武尊似乎對其青眼相加，也唯有老祖才有資格決斷了。」
一時間黑暗的空間中再度陷入沉默，唯有三道蘊含著費解、不可思議、與深深的貪婪的眼神閃爍著。
「不過，到底會是什麼呢？」
「真想知道啊……」
在夜幕籠罩整座武道聖城之時，這樣的對話幾乎同一時間在多個隱秘之處上演著。
無數的暗流與悄然無聲中開始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