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若喪考妣生前模樣
眨眼間，我們四人中，響起了一個人的聲音。
“算了，我有話直說算了！”郭蒙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像是狠下心來做了一個決定似的：“您兒子就是叫“楊煜”對吧？”
“嗯，他怎麽了？”
“我們是警察，所以不會欺騙你什麽，然後……也希望你有點兒心理準備。”
“嗯，他……怎麽了？”
“他……”郭蒙也不知道該怎麽把這個噩耗，告訴給為人母的對方。
見此情況，我暗自下定決心——壞人隻有我來做，不然談話停在此處，那就無法繼續了解案件線索了。
索性，我說：“夫人你好，很抱歉，你的兒子已經離開人世了，但是凶手還在逍遙法外呢！”
我的話一講完，眼看著楊煜母親的表情瞬間定格了——這是一種不知所措的錯愕，也是一種恍如隔世的突兀。
她的手開始捂住自己的嘴巴，她在強忍著不哭，說話的聲音還帶著讓人傷心的顫抖：“你……”
半天，她隻字未說。
“對不起。”我皺起眉頭，感覺自己此前的話語說得太過直接了。
“你……”她在抽泣著，但是她依舊沒有在我們麵前流下淚水，或許這是她的教養讓她明白在陌生人麵前哭泣，那是不禮貌的：“你們調查清楚了嗎？我兒子真的……確定遇害的人，是我兒子楊煜嗎？”
“我們也希望是搞錯了，但……如果是不正確的，我們就不會出現在你麵前了。”我略帶委婉地出聲講話，這一刻的我很擔心楊煜的媽媽會情緒崩潰。
忽然，張隊也開口說話：“楊夫人，請你節哀。”
與此同時，郭蒙也起身來到了楊煜母親的身旁坐下，她輕輕地牽起這位中年女性的手，柔聲地安慰著：“阿姨，對不起啊~我們沒有搞錯，希望您能堅強一點，別太傷心了……”
低頭，女人哭得很小聲。
抽泣，女人什麽也沒說。
悲傷，我們隻能眼看著。
痛心，我們不敢去歎氣。
過了一會兒，女人抬頭看著我們，就是那麽靜靜地看了我們好幾秒鍾以後，她才緩緩地擠出笑容：“對不起，讓你們見笑了……我想回臥室裏一個人待一小會兒，你們先喝杯咖啡吧！一會兒……周姐就會送過來了。”
楊煜的母親強忍著抽泣的聲音，讓自己講話的氣息盡量平靜。
她不希望被我們看見自己的哭泣，卻依舊不受控製地在我們麵前流下了淚水。
她在對我們道歉，或許她的哭泣讓自己感覺丟人了。
她想一個人獨處一會兒，我們又怎麽好意思拒絕呢？
“……”
沒有人開口回應，但是我們四個人都不約而同地點頭表示同意。
隨後，楊煜的媽媽滿臉黯然神傷地朝著臥室裏走去……
噔~
我們聽到了一聲很輕、很輕的關門音——這是臥室的房門被關上了。
可緊隨其後的是……沒到三秒鍾，我們便聽到了悲痛欲絕地哭泣聲。
“嗚嗚……嗚嗚……哼哼~嗚嗚……嗚嗚……哼哼~嗚嗚……嗚嗚……哼哼……”
沒有任何的歇斯底裏，有的僅僅隻是痛心入骨的抽泣。
聽著此種聲音，我感覺天都在下雨……
還記得，一直都聽說過“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可這一刻，我突然想提出一個問題——如若……“風止，樹不靜；親待，子不在。”
那……又該怎麽安排？
很難，很難。
這不是上天的安排，但卻不能完全與命運無關。
怎麽辦？
我的心也很亂。
畢竟……子欲養而親不待！
……
悲傷可以傳染，傳播的速度或許比光速還快。
所以呢？
哪怕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多分鍾，但是我們的表情都是悶悶不樂的。
桌子上的咖啡，不知在何時已經涼了。
臥室裏的哭泣，不知在何時已經停了。
那位被稱呼為“周姐”的保姆阿姨，現在正默默地擦著窗戶。
至於我們四個呢？
隻是在原地不動地坐著。
噔——
臥室的房門被打開了，楊煜的母親走出來了。
她的手裏攥著手機，給人的感覺如同是手機就是她的寶貝似的。
走到我們的麵前，她依舊優雅地坐下。
輕輕地露出笑臉，哪怕淚痕不淺，紅紅的眼還含著淚水相伴。
但這一刻的她，在我看來，已經漸漸適應了兒子離開的事實。
“給你們看看我兒子的照片，好嗎？”中年女性抿著嘴角輕聲呢喃，似乎她很想找人分享關於兒子的成長，但卻又怕打擾到對方的事情。
對此，我直接點頭，沒有微笑，但我也不嚴肅。
我隻是輕輕點頭，然後柔聲講話：“好呀~”
“謝謝。”楊煜的媽媽笑著拿起手機，然後打開了手機相冊，將關於兒子的照片點開給我們一行人看。
“你們看~我兒子是不是很帥？”楊煜的媽媽說著話的時候，視線仍舊盯著照片未曾離開。
我也終於明白——原來，手機並非是她的寶貝，隻不過是她的寶貝隻能存在於手機裏了。
見到死者生前的自拍，我發現楊煜並不帥。
不，我的意思並不是說此人很難看，我隻是感覺……不能用“帥”來形容這個大男孩。
因為看著照片，我發現此人長相秀美，居然透著古風感，就像是位風度翩翩的公子一般——謙謙公子，溫潤如玉。
你的腦中可曾對此人構想出來畫麵？
我想……還是不要具體介紹楊煜的相貌了，畢竟人已不在，就讓一切都入土為安，隨著火海化為灰燼慢慢變淡……
但是不管怎麽說，我還是認為不能用“帥”，而是應該用“清秀”來形容楊煜的好看。
隻不過……照片裏的楊煜越好看，我的心裏就越不是滋味。
為什麽？
還不是因為死者的慘狀讓人難以心安。
生前的好看，對比著死後的淒慘，這是多麽的悲哀。
在我暗自感慨之際，楊煜的母親也說起了對於兒子的思念：“這張照片是五年前的，那個時候的他還有些任性呢！
我記得……他總是抱怨自己的爸爸工作太忙，經常無法參加自己的“生日宴”，但無論他怎麽抱怨，每次見到爸爸的時候，楊煜總是笑得很甜、很甜……
你們看，這張照片是兩個月前照的，這張是去年的，還有那張是在上個月的月末，我跟兒子要來的……
我與丈夫常年在國外忙於工作，回國的次數不多，能見到兒子的時候也很少呢！所以我們時常都會想念他，也會讓兒子經常拍照發給我們。
每當我們想念他的時候，就會打開手機相冊，看看他的照片。時間長了，我們都感覺他就在我們的身邊，一直都沒有與我們隔海跨洋過。”
楊煜的媽媽用著幸福的口吻說著回憶的話語，沒有人知道她現在的心情是什麽滋味，甚至就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晰。
聽她講述著關於自己兒子的事情，我能察覺到她的幸福感正在散發著，因為她的嘴角正在緩緩地上揚著。
原本，這是多麽美好的家庭啊！
此前也一定是其樂融融的，哪怕生活之中也會有著些許的煩惱，但他們一家人的感情一定很好。
然而，凶手的殘忍，凶手的滅絕人性，不僅僅是毀掉了一條生命，更是摧毀了一個家庭……
我的拳頭不受控製地握緊，我的牙齒不由自主地緊閉，現在的我，隻有一個目標——早日抓住凶手，一定要讓此人罪有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