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力所不及

  祝平炎把白貓抱起來左右看了看：“真的變成貓了。”


  白貓把頭往旁邊一扭，好像在說，我還能騙你嗎。


  卻聽見祝平炎在那數數：“一、二、三、四……”


  白貓順著祝平炎的目光往下看，一下子狂暴起來，爪子畫成圈的亂撓：“喵喵！喵喵喵喵！”


  祝平炎趕緊把她放下來，摸摸她的貓頭說道：“終於不會臉紅了。”


  白貓再次不屑的把臉撇了過去。
-

  現在的白貓，用貓砂的時候終於算是名副其實了，但是祝平炎發現她總是喜歡躺在地上玩衛生紙，難道變成貓之後，心理也會向貓靠攏？


  想到這裏，他拿出了雪藏已久的逗貓棒，但是發現白貓看都不看逗貓棒，專心致誌的在那玩紙，但是這紙的位置有點……臥槽，她在擦屁股！

  白貓磨蹭了半天都不得要領，最後幹脆把爪子伸出來扣住衛生紙，隻擦了一下就喵的一聲蹦起來，疼的原地轉圈。


  祝平炎在一旁看的忍不住鼓掌：“妙啊，真是妙，你這智商可能當不好一隻貓了。”


  白貓惱怒的撲過來撓了他一下，然後扯了一截衛生紙到他麵前。


  祝平炎笑道：“你還真是不見外啊。”


  “喵喵喵喵，喵喵喵。”


  “那你知不知道，貓是不用擦屁股的？”


  “喵喵？喵喵喵喵。”白貓把紙往前遞了一下，很顯然不管貓需不需要擦屁股，她接受不了貓的習慣。
-

  每天早上，祝平炎把白貓從被窩裏拎出來後，第一句話就是：“你什麽時候才能恢複啊？”


  一天，兩天，三天，白貓還是貓，被窩裏掉了一些毛，但沒有掉光。


  “是不是再過幾天，你的毛全部掉光，你就可以變成人了？”


  四天，五天，六天，白貓每天都會掉毛，但身上的毛一點都沒少，祝平炎終於明白，這不是要變回人的征兆，這隻是貓正常的掉毛而已。


  七天，八天，九天，白貓越來越不愛動了，原來她會一直在祝平炎身邊跳來跳去，但現在隻是趴在床上。


  “你還好麽？又開始沒有力氣了嗎？還是當貓當膩了，不想動？”


  十幾天後，白貓不再下床，除了偶爾翻一個身，再沒有什麽動作。


  “白貓，你還能跳起來嗎？”


  白貓從床上站起來，往前撲了一下，卻隻是在原地摔了一跤。


  “別害怕，過了這段虛弱期，你肯定能在第二天早上變成一個活蹦亂跳的美少女。”


  “喵”


  雖然白貓一直說，隻要挨過這一段就能恢複，但祝平炎現在已經不敢完全相信這種話了，白貓越來越虛弱，他不知道早上醒來時，迎接他的是一個美少女還是……


  他不想賭。


  “管理員，有什麽藥可以治好她嗎？”


  “那你得兌換一個研究裝置，然後取一些神血進行化驗，但是全自動的研究裝置你兌換不起，半自動的你不僅兌換不起，也不會用。”


  “解毒劑呢？我之前兌換的那個，有效果嗎？”之前祝平炎為了防止毒殺兌換了一支解毒劑，但是沒想到最後遭遇的是槍擊，所以一直沒用。


  “不確定，首先，從目前知道的信息來看，神血不是毒藥，所以不管是你之前兌換的解毒劑，還是其他更強大的解毒劑，應該都沒有效果。


  其次，你能兌換藥物，實際上是特例，這裏兌換的藥物層次越高，越不能對普通人使用，可能會出問題。”


  祝平炎罵道：“什麽叫神血不是毒藥？她都要死了，你之前把岩漿都算作毒藥，神血這種能殺人的，竟然不是毒藥？”


  “我不是全知全能的神，對於地球上的信息，我所知道的和你一樣多，對於神血，我隻知道第一次喝能獲得能力，至於第二次喝的效果，是加強能力還是死亡，我也不知道。


  但無論是那一種，這應該都不能被稱之為毒藥，或許可以理解為，補過頭了？”


  看來管理員也沒什麽辦法，現在他不得不賭了。
-

  又過了幾天，白貓已經幾乎不能動了，從之前的經驗來看，大概這兩天她就會進入下一個輪回，也就是說今天或者明天早上，她就會變成一個活蹦亂跳的美少女。


  但一直到第三天早上，白貓還是一隻貓，祝平炎偷偷擦掉忍不住流下來的眼淚，然後回頭笑著對白貓說：“白貓啊，我們去找烏龍吧，我覺得他不會計較的。”


  白貓艱難的搖了搖頭。


  第二天早上，美少女並沒有從床上蹦下來，祝平炎隻看見一隻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白貓。


  “可能是我記錯了，明天應該會變回來吧。今天想吃什麽？”祝平炎把手寫的菜單放在她麵前。


  但是白貓沒有任何動作，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白貓？”祝平炎用手推了推，白貓依然沒有任何動靜，屋裏非常安靜，連蟲鳴鳥叫都沒有，如果是以往，在這麽安靜的環境下，他能清楚的聽到白貓的呼吸聲。


  可現在他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祝平炎往後退了兩步，走到窗戶旁打開窗戶，他趴在窗戶上，雙手捂著頭：“又是這樣，好歹讓我做點什麽，我是天驕，我是天選之人。”


  他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他想起了那棟空蕩蕩的房子：“讓我打一場，讓我打一場啊！不管能不能打得過，讓我打一場啊！讓我救下他們，讓我死在那裏。”
-

  烏龍來的那天，祝平炎抱著白貓回屋後，對白貓說：“我的故事你都聽完了，該跟我說說你的。”


  在外界看來，白貓和祝平炎一樣是孤兒，或許她應該比祝平炎更慘一點，她沒有朋友，而且生活在戰亂之地。


  把四大國任何一個孩子換到白貓的生活中，都是悲慘痛苦的，但是白貓自己並不這麽覺得。


  白貓不會挑食，因為把所有能吃的都吃掉，還是吃不飽。


  白貓沒有精致的玩具，因為如果她有，肯定會選擇賣掉換些吃的。


  白貓沒有溫暖的床鋪，因為連放床鋪的家都沒有。


  白貓沒有小夜燈和睡前故事，如果半夜沒有被槍聲驚醒，便是一夜好夢。


  人的感受無法簡單粗暴的類比，太多人不懂這個道理，所以很多人都不懂，白貓活的很自在。


  白貓永遠沒有被家長追著喂食的苦惱，任何食物都是她的美味珍饈，她吃一碗白米飯時的幸福，比正常人吃一頓大餐還多。


  白貓不需要夥伴，或許她喝下神血後會變成貓，也是因為她的性格就像貓，她習慣孤獨一人，並且怡然自得。


  白貓沒有家，但是對她來說，有家才是一件奇怪的事，為什麽要有家呢，偷東西之後，每次都藏在一個地方，會被抓住的吧？


  白貓從來不怕黑，因為豐衣足食的孩子們想象中，黑暗裏有無數的怪物，但是在白貓看來，陽光下的怪物更加猙獰可怕，黑暗反而是安全的庇護所。


  陽光太刺眼了，真替那些白天幹活的人感到悲哀，夜晚多麽溫柔。


  所以白貓不是孤兒，白貓就是白貓，她從來不需要依靠別人，她不覺得自己是孤兒，因為她從來不知道，人這種動物，是應該由父母照顧孩子長大的。


  但是有一天，來了一個叫烏龍的男人，說了一些很奇怪的話，說她很可憐，她不懂這是什麽意思，似乎有些人在給另一些人錢的時候，會說類似的話。於是她伸手想試著拿些錢，但是對方不僅不給錢，還想抓住她。


  麵對這種打不過的家夥，白貓立刻逃走了，她從不會花時間確認，這個人是善意還是惡意。


  但是很顯然，她被抓住了，這個人跑的太快，簡直像是護衛們追她時放出來的惡犬。


  於是白貓的快樂不複存在，這個人會讓她穿一些很複雜的衣服，而且讓她做一些很奇怪的事，比如讓她洗臉，刷牙，洗澡，而且……每天如此！

  她一開始很抗拒，但是她發現，這個人會給她很多吃的，她要多少給多少，於是她又開心起來，這就是“工作”嗎？


  她每天都很認真的和別人一樣洗臉刷牙洗澡，然後向烏龍要她應得的食物。


  雖然是被迫的，但是這樣的生活也不錯啊？

  就在白貓慢慢開始覺得自己的老板是個好人時，他又做了一件更加變態的事——要她認字讀書。


  天哪，他管這叫學習，這怎麽能是學習呢？白貓曾經向別人學習過怎麽做一個合格的小偷，那是很有用的東西，給她帶來了很多回報。


  但認識那些奇怪的符號有什麽用？連他自己都講不出個所以然，隻能含含糊糊的說，這是最有用的東西，一定要學。


  她以前去偷東西的時候，經常聽見有人在抱怨，工作越來越難，薪水卻永遠不會增加，唉，看來世間的老板都是這樣。


  白貓從沒覺得烏龍是自己的“養父”，甚至“救世主”之類的東西，她覺得自己就像那些被抓去挖礦的人，每天幹活，然後給食物。


  不過她不需要幹那種體力活，她隻需要滿足烏龍奇怪的要求，那她應該更像那些被抓走的女人吧，哦，她想起來自己好像就是女人，那就說得通了。


  她從沒感激過烏龍，但烏龍也沒有做過任何傷害她的事，所以她也不曾討厭過這個人，直到有一天，烏龍真正的傷害到了她。


  那是烏龍把她撿回來的兩年後，也就是她十四歲的時候，雖然讀書認字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但確實讓她了解了不少東西，她也開始有了夢想。


  曾經她的夢想是能每天躺著睡大覺就能吃飽，現在通過這份奇怪的工作，她勉強算是實現了夢想，所以她有了一個新的夢想，她要長大，變成風語那樣的大美女，嗯……最好隻是外貌變成她那樣。


  可在這個時候，烏龍讓她喝了神血，當時她並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但是喝過之後很痛苦，她不僅沒長高，反而越來越矮，身上也開始長毛，最後變成了一隻白貓。


  雖然之後她又變回來了，可是從此以後，她就再沒有長高過，直到二十歲，她已經和當年的風語一個年紀了，卻沒有長到風語那麽高，都是烏龍害的！

  這時候的白貓已經獨立了，自己一個人在外麵闖蕩，認識了很多人，經曆過很多事，有一天，一個叫行者的男人找到她，說有人願意花一億買永生穀的神像。


  白貓知道那是什麽，他們喝的神血就來自於神像，按照烏龍的說法，神像一旦離開了永生穀，力量就會消失，會變成普通的木雕。


  外人進不去永生穀，也不敢隨便進去，而凡是從永生穀出來的人，都不會為了這一億背叛烏龍，所以行者看人還是很準的，一眼就看中了白貓這唯一一個叛徒。


  行者和白貓商量好，賣了神像之後五五分賬，但是白貓卻跳過行者，自己賣了神像，帶著所有錢跑了。


  所以行者看人還是不夠準，他竟然相信白貓會老老實實的和他合作。


  這才形成了現在的情況，烏龍霜虎聯合行者一起找白貓。


  白貓講完自己的故事後，再次鄭重的囑咐：“現在你明白了吧，不管烏龍說什麽，絕對不能把我交給他，他肯定會殺了我的。”
-

  祝平炎當時隻是答應白貓，但是他作為一個正常人，當然對白貓的故事有不同的理解，無論從他自己看到的，還是從白貓故事裏聽到的，烏龍肯定沒有白貓印象裏的那麽壞。


  但這並不代表烏龍不會傷害白貓，因為在這個故事裏，白貓顯然才是反派，她偷走了永生穀最為重要的神像，就算不說價值，神像這種東西的象征意義也不得了。


  老實說，即使烏龍手刃了白貓，祝平炎也不會覺得有什麽問題，這姑娘簡直就是逆子的典範。


  也正因為如此，祝平炎才不想把白貓交給烏龍。即使她是反派，祝平炎也不希望她死。


  但現在看來，烏龍也許才是最後的救命稻草。
-

  白貓已經死了嗎，或者過一段時間後恢複人形？祝平炎不想再賭天意了，不管烏龍的意圖如何，祝平炎都要去嚐試，萬一烏龍能救她呢。


  如果烏龍是想殺她，祝平炎也能保護她，哪怕不敵，總也不需要再經曆這種力所不及的痛苦了。


  畢竟，戰鬥是最簡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