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瀕臨奔潰
夏葉瑾站在岸邊,她面前有一條窄窄的鐵索橋,聯通著火海中間的刀山。滿眼的通紅,鐵索在火舌的長期炙烤下,發出幽幽的紅光,看上去就像是烤乳豬用的鐵釺子,只望一眼都覺得生疼。
架設在火海上的鐵索橋,走完之後,估計她自己也熟透了。
所以為了讓自己慢點變熟,夏葉瑾爆發了一輩子以來最快的跑步速度,但饒是如此,一踏上被燒的通紅的鐵索橋,她還是疼的直冒冷汗。每一下都像是踩在燒得火紅的烙鐵上,灼熱感差一點讓她直接掉在火海里。
但等到面對刀山,夏葉瑾才知道剛才那所謂的鐵索橋,不過是飯前甜點罷了。
此刻她正手腳並用在刀山上攀爬著,身上的血就像是不要錢一樣,嘩啦啦的往外流。剛開始疼的時候她還記得咬牙堅持,等到了後來,身上的痛神經幾乎是已經麻痹,只能感覺到周身傳來的一陣陣涼意和不斷溢出來的鮮血,其他,便什麼感覺也沒有了。
三千三百五十七刀。
記得在某本異志野史上看過凌遲處死刀數,三千三百五十七刀,現在看來,她此刻比凌遲處死還要更慘一點。刀鋒不斷在身上劃過,血嘩啦啦的往外流。甚至有一瞬間,夏葉瑾都覺得這些血根本就不是她自己的,她身體輕飄飄的,完全沒有任何感覺。
夏葉瑾趴在刀刃上喘著粗氣,望著底下茫茫火海,忍不住在心裡暗罵,娘的付清竺,我都這樣下來找你了,管你還剩下多少魂魄,都得給我支持住了,不然老子就算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緩了口氣之後,夏葉瑾用力咬破舌尖。
這是她與王壞約定好的暗號。
煉獄里全都是無處存留的孤魂野鬼,這些魂魄一感覺靈力便會本能地跑出來吸取來延長存續時間。她是個人,自然沒有什麼靈力,加上又是以靈魂的形式出現在煉獄里,所以就連外帶的靈力也沒有辦法辦到。
所以在下來之前她與王壞約好,等到了刀山上,她就咬破舌尖,而掛在那副軀體胸前的人骨,在感應到她這邊有異動的時候會發出幽光。王壞就憑著這個幽光,將小小的靈力以人骨為媒介輸送下來。
夏葉瑾想以此來引出付清竺的魂魄。
其實還有一種更好的辦法,但那個只有一魂一魄的付清竺沒法進來,不然讓他直接吸引本體就行根本不用這麼麻煩。
果然在咬破舌尖不久,從天邊飄下來一小塊月白色的絲絹,緊接著從寒風凜冽的刀縫裡飄出來了好多透明的東西。夏葉瑾先是一喜,隨後在看清了之後便又轉入失望,孤魂很多,但都不是付清竺。
火海熾熱,魂魄根本就無法存活,難道在另外一座刀山上?
身上的血還在不斷的往外冒,夏葉瑾看了眼山下吐著黑色火舌冒著熱氣的海,心裡有些發寒。她這樣下去,真的不會被熔化為無物嗎?
或者不會。
煉獄存在的意義就在於折磨犯了大錯的人和意外橫死的妖,而所謂的折磨意味著是無盡的懲罰,是種比死更加痛苦的經歷,所以就算是下了火海,她只會痛苦到無法承受,但並不會死。
當夏葉瑾踩進火海的時候,不得不開始佩服她自己的睿智和先見之明來。
彷彿只是瞬間,原本緩慢流動的岩漿卻突然爆發了出來,全都朝著她噴涌,一下一下的燒到她的身上。火焰極其強烈,不僅灼傷外皮,還連帶著骨血一起燒,在那一霎那,夏葉瑾突然體會到死果然是最輕的一種懲罰。
就這樣,她在刀山與火海之間來回奔波。
身上沒有一處地方是不疼的。
一座刀山過後,緊接著一片火海,再又攀上一座高山,接著又是火海……可就算是如此,她還是沒有找到付清竺的魂魄。
傷口越來越多,體力也越來越不支,也不知道在翻過多少座刀山之後,她終於承受不住,倒在了火海里。
完了。
這是夏葉瑾倒下后的第一個念頭。
就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如今她的體力卻幾乎是已經用完,就算最後僥倖被她找到了付清竺的魂魄,也沒法及時趕回去,更何況……她到現在,連半點跟付清竺有關的東西也沒有見到。
耳邊傳來噼里啪啦的灼燒的聲音,刺鼻的焦味在周身瀰漫。這燒的是她自己的皮肉。正常來說,她此刻應該趕緊往前游,趕到下一座刀山去,可是身體輕飄飄的,完全不受她控制,眼前的火海也開始變得漸漸模糊,她咬著牙,慢慢想要慢慢的撐著站起來,才剛動了一下,手一脫力整個人又瞬間倒了下去。
她本來以為自己早已經麻木了,可這麼一下還是痛的夏葉瑾想要馬上自殺一了百了。
「付清竺你再不出來的話我就要死了!死一個人的賠償金是多少你知道嗎?我可是城市戶口按照上年度人均收入……至少得賠償六十萬加上精神損害賠償還得多賠一點……」
就在她被燒的神志不清的時候,不知從哪裡冒出了一團透明的霧氣來,那霧氣到了近前突然幻化成了一個人,伸手將夏葉瑾從火海里撈了出來。
夏葉瑾伸手就要一拳,「好你個付清竺……」可惜手還未伸出去,就先垂了下去。
*
第十道雷火。
秦隱依舊保持著原先的入定姿勢。
雖然烏雲壓頂,雷火依舊是一道比一道猛烈,但因為有青龍玉的相助,渡劫過程中的痛苦減輕了許多,至少不用再擔心元神出竅。
燒焦的皮肉開始脫落,新肉長出,就像是曾經蛻皮一樣,他將迎來各種意義的新生。過往的所有經歷在眼前一一掠過,無數張面容閃過後化為烏有,是該做最後的告別了,他突然有些不舍。
金剛經里有句話,一切有為法,應作如是觀。
相遇有時,分離有時。相遇的會再相遇,離散的也會再次離散,這是有為法。而如是觀,則是指往前走才會明白相遇的意義。
可惜的是,大部分的人卻常常只有等到離散時才猛然想起相遇的意義來,太多的無可奈何無能為力,究其緣由,不過是只是當時已惘然罷了。
蝕骨的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