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這般模樣
也許是薛道的示好讓林父有些得意上頭,本來想著見到這小子,自己也稍微謙讓些,畢竟他和薛道的地位身份,在朝上還是眾說紛紜的。
更何況,當初聯姻之事未定之時,自己沒少在這小子手裏受氣,一個沒做對,或是和陳家走的近一些,立刻擺起臉來。
沒想到,自己成了你的嶽丈吧,哈哈哈。
但好在林父明白,自己如今在朝的和緩,有人都是靠薛道的緣故,即便得意了,也沒有太忘形,隨口說起從前林照在娘家的事情,薛道笑了笑,隻說明微如今懂事,比從前少了許多倔強,不過越說起林照,薛道的心裏越惦記,便說也要去西屋看看,順便拜訪了嶽母大人。
林父頷首,叫柳子帶薛道過去。
薛道起身,行禮辭去,林父繼續坐在原位,摸了摸自己略微粗糙的下巴,果然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若沒有薛道,林長宰就是削尖了腦袋,這輩子也進不去黃門學院的大門啊。
果然是背靠大樹好乘涼,還真是找了一個好女婿呢。
看來以後能甬道薛道的地方還多得是。
林父在座位上,打著自己的算盤,今日不用上職,薛道又對自己這麽客氣,沒了從前兩家還未聯姻時的高高在上,林父的心情也好多了,閉上眼睛往後靠了靠,嘴裏哼起家鄉的小曲小調來。
“臭小子。”林父道,“從前那樣趾高氣揚,如今也要反過來嘍。”
另一頭,柳兒帶著薛道往西屋走,可巧在院門口出現一人,林長宜今日聽說薛道也來了,特地趕了過來,不知道為什麽,林父沒有叫相思閣的來仁和堂見麵,二哥那個木頭樁子不在意,林長宜卻不能就這麽算了。
她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冬襖,倒是和往日的豔麗有所不同,臉上的妝容也清減了許多,雖缺少了乍一眼看過去的衝擊力,卻多了些清麗,先是瞧見了柳子,叫住了他,問道:“客人都在堂屋,你這是去哪兒?”
“客人?”
林長宜正對著柳子說話,但不等柳子接茬,身後有人淡笑,還說:“大姨姐是在說我嗎?”
林長宜猛地回頭,看到薛道時瞳孔微顫。
麵前的男子如橫雲嵩山,靜立著,配上那樣淡然的笑,出塵而絕然,尤其是那雙清澈的眼眸,仿佛積年磨礪過的珠石,明亮而又洞悉一切,今日穿著一件鴉青色額交領長袍,單手在前,氣態溫潤,不然俗埃。
大姨姐?
林長宜呆愣之際,反應過來這人剛才對自己的稱呼嗎,大姨姐……大姨姐……此人竟然是薛道!
柳子在旁忙說道:“大姑娘,這位是二姑爺。”
薛道雙手輕揖,淡淡道:“姨姐康安。”
林長宜正了正心神,頷首道:“聽說今日和你和明微回來,許久沒有見到明微了,我特來看看,今日得見,傳言果然不假,妹夫還真是一表人才。”
薛道禮貌道:“大姨姐過獎了。”見林長宜還想說什麽,薛道卻說,“我還要去西屋拜見嶽母,就不多閑敘了。”
說罷,繞過他徑直走了。
柳子也沒想到薛道竟然如此避嫌,趕緊跟著走了。
林長宜轉過身來,盯著薛道的背影,臉上的表情像是調料碗一樣,酸甜苦辣全都有,她放在伸手的雙手緩緩的拿到胸前來,捏著帕子的手指也愈發用力氣來,以至於指尖都開始泛白。
“薛道……”
林長宜死活想不到,薛道竟然是這副極俊的模樣,如溫和的明月一般,在晦暗中照耀著一切,陳望……陳望在薛道麵前,竟然是那樣的不值一提。
陳望時而陰鷙,讓人心中畏懼,薛道不同,他恰如繁星。
薛道竟然是這般容貌!
那樣的家世出身,又這樣的長相,以及對林照的那份心……
不知怎的,林長宜的心裏,滋生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緒來,那情緒不知道怎麽稱呼,卻將她整個人包圍,四肢百骸都開始痛,嗓子也被堵住,難受,像是生病了,她抿了抿嘴唇,眉頭怨恨的皺成丘壑。
——
“我都說了叫你不要總是回來,你倒好,這才多久,又回娘家來。”
裏屋的床榻上,唐氏穿著寢衣靠在軟枕上,端著林照遞來的溫水,臉上略帶愁容的說道:“小心你婆母給你立規矩。”
“婆母是個性情爽利之人,我不過孝順之心,她怎會為難我。”林照打量著唐氏的臉,蒼白沒有血色,這時不時的腹痛,就像是被突襲來利刃刺穿,再好的人被如此折磨,也難有好氣色了。
“虧的你這麽說,可見親家母的確是個好相與的。”唐氏淺淺一笑,“畢竟你這個脾氣,一般人合不來。”
林照苦笑。
一旁的聽筆也哭笑不得。
正說著,屋外的洗硯輕聲傳道:“老夫人,二姑爺來了。”
聽筆看向唐氏,有些擔憂,不讓薛道見一麵,礙於薛家的麵子,顯得太不把新姑爺放在眼裏,但若是出去見麵,唐氏的身子,還有她此時的狀態……
“小婿拜見嶽母大人。”
聽筆正煩悶著,隔著那門簾,一個人影撩開衣擺,恭恭敬敬的跪了下來,俯身正音道:“成親半年才來拜見您,實在是小婿做的不周,但事出有因,小婿不得不離開,今日特來請罪,還望嶽母見諒。”
見到此一幕,外頭的洗硯也詫異的捂了捂嘴吧。
而裏頭,聽筆鬆了口氣,心裏對薛道的好感油然而生,這二姑爺也實在是太懂事了,回頭看唐氏,她的神色也多有詫然,隨後立刻整理好表情,淡笑道:“你出仕在外,這些事都是難免的,我又怎會怪你,你先起來吧。”
誰知薛道並沒有起來,而是繼續問道:“小婿聽明微說,嶽母大人偶有腹痛,得見禦醫也沒有好轉,心中焦慮。”頓了頓,“敢問嶽母大人,病發之時是何種腹痛,幾日腹痛一次,可服用過什麽藥,又是哪位禦醫開的?”
林照微怔,薛道問這些做什麽。
唐氏淡然道:“我這裏不妨事,你過幾日就要進宮命職,隻怕繁忙,不必在我這些小事上分心。”
“嶽母此言差矣,您是明微的母親,也就是我薛道的母親,母親受苦,骨肉兒女怎能置之不理,還請嶽母大人悉數告知。”
薛道堅持。
林照見此,看向聽筆,點了點頭。
聽筆這才道:“老夫人大抵每三四日腹痛一次,病發之時,渾身冰涼,猶如細針齊下,更有錐鑿斧劈之感,每次半刻中左右便會消退,宮裏來過兩位禦醫,一位姓孔,一位姓馬,開過兩副湯藥,藥方等下再給您。”
薛道聞言,點頭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