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怎麼了?」易苗走過去問道:「哪裡疼嗎?」


  梁州渾身僵了一下,臉依舊埋在被子里,聲音傳出來有點悶:「沒有。」


  他原本坐著的,又一點點的縮了下去,然後飛快的把被子扯上來蓋住自己的臉,只剩下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留在外面,生怕被易苗看到他發燙的臉。


  「你怎麼了?」易苗被梁州的一連串動作搞得莫名其妙,有點擔憂的想再試一下他的體溫,誰知道她的手才剛碰到他的額頭,他就像是被什麼燙著了一樣,一個激靈抖了一下,一雙眼睛瞬也不瞬的盯著正俯身過來的易苗。


  因為梁州的反應,易苗反倒更加起疑:「到底怎麼了?」直接抓住梁州的被子,就把被子從他臉上掀了下來,卻只見他臉紅得跟煮熟的蝦子似的,一直紅到脖子。


  梁州惱羞成怒的把被子扯了回來,這回卻是把整個腦袋都蒙住了。


  易苗愣了一下,然後就忽然明白過來,頓時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梁州聽到易苗的笑聲,又羞又惱,一下子把被子扯下一點,露出一雙噴火的眼睛,惱羞成怒地瞪著易苗。


  易苗笑的停不下來,在梁州要殺人的目光下才憋住了笑,然後十分誠懇的說道:「放心吧,我什麼都沒看到。」這是真話,她當時心裡慌得很,根本沒去注意他的身體是什麼樣的。


  然而梁州顯然不大相信,只是更加用力地睜著一雙眼睛羞憤的看著她,眼睛里都隱隱有淚光了。


  正在此時,門被大刺刺的推開了。


  梁琪諸葛等人一下子全都涌了進來。


  梁州迅速收斂了臉上的表情,還順便趁著眾人不注意的時候惡狠狠地瞪了趁機退到了人群外面的易苗一眼。


  錢富貴說道:「梁州你燒還沒退吶?臉怎麼那麼紅啊?」


  梁琪連忙伸手試了下樑州的額頭,然後才鬆一口氣說道:「沒燒了。」


  「那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這兒不透氣憋得啊?」錢富貴說著走到窗戶邊上把關著的窗戶打開了:「我幫你把窗戶打開透透氣。」


  然後一群人圍著梁州噓寒問暖。


  還有諸葛說的李彬起了一大早給梁州煲的愛心粥。


  冷清的病房裡一下子就熱鬧起來了。


  梁州臉上的冷意被一點點的融化,眼睛里也帶了一點笑意。


  忽然,他的餘光掃到門口易苗和葉簡正一前一後往外走的身影,他低下頭嘗了一口盒子里的粥,眼睛里的笑意頓時蕩然無存,轉而裹上了一層寒霜。


  易苗一回到房間就睡著了,睡到下午五點多才醒來,吃了點他們從食堂給她打回來的飯菜,得知梁州已經出院了。


  梁州的房門虛掩著,裡面沒人,易苗走進去就聽到浴室里傳來的嘩啦啦的水聲。


  過了一會兒,浴室的門從裡面打開,梁州低著頭一邊擦頭髮一邊從裡面走出來,走到房間一抬頭看到易苗的時候嚇了一跳,擦頭髮的手都僵住了。


  易苗抬眼看他,然後微微挑起了眉。


  梁州裸著上身,頭髮剛剛洗過散發著柔亮濕潤的光澤,水滴沿著他的軀體緩慢滑動,少年的身材修長,沒有一絲贅肉,朝氣蓬勃。易苗終於知道為什麼會把年輕好看的男孩子稱之為小鮮肉了。


  嗯,的確很鮮。


  梁州在易苗毫無顧忌的目光下慌亂的把擦頭的毛巾遮擋在自己胸前,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問道:「有事嗎?」


  易苗站起來說道:「穿上衣服陪我下去散散步吧。」


  梁州的嘴動了動,拒絕的話到了喉嚨口,卻怎麼也說不出來,最後還是盯著柜子門低低的應了聲:「嗯。」


  「我先去樓下等你。」易苗說著轉身出了房間。


  門一關上,梁州就突然抬起手用力的扇了自己一個耳光,心裡卻湧起一陣深深地挫敗感,明明他還在生氣,可是卻還是無法拒絕可以和易苗單獨相處的機會。


  隨便抓了件t恤衫穿上。他關上柜子,腦袋忽然磕在櫃門上,低聲呢喃,像是在告誡自己:「梁州,清醒一點。」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才轉身走出門外。


  聽到下樓的腳步聲,易苗轉過頭來,對梁州說道:「走吧。」


  梁州低著頭一聲不吭的走在易苗身後。


  這是一條僻靜的小道,很安靜,四周只有風吹樹葉的聲音。


  易苗一邊慢慢往前走,一邊問道:「身體怎麼樣?好了嗎?」


  「嗯。」梁州低低的應了一聲。


  易苗接著說道:「我知道你想要變強,我也希望能看到你變得強大。但是這是一個徐徐漸進的過程,沒有誰可以一步登天的。比如說葉簡,他練武的時間可能比你的年紀還大……」


  梁州猛地停住腳步,面無表情的打斷了易苗:「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


  易苗頓了一頓,轉過身皺著眉頭看著他。


  頭頂的路燈昏黃的光線透過樹葉灑下來,風一吹,樹葉搖搖晃晃,梁州的臉上的光也跟著明明暗暗,那雙總是明亮的眼睛此時卻覆著寒霜,聲音也說不出的冰冷:「你叫我出來就只是讓我認清現實,我和葉簡之間的差距到底有多大是嗎?」


  易苗不知道梁州為什麼會這麼曲解自己的意思,察覺到梁州的冰冷,不禁眉頭緊皺,就這麼看著梁州,似乎想要從梁州的臉上看出什麼來。


  當她看到梁州那雙被寒霜覆蓋的眼睛的時候,心中忽然一凜。


  梁州抿緊嘴,就這麼一動不動的任由易苗盯著他看。


  就在兩人僵持的時候。


  一輛自行車正從易苗後方的拐彎處往這邊急沖而來——


  易苗正欲閃躲,卻猛地被一隻手往邊上一拽,然後就撞上了一堵肉牆。


  被梁州抱在懷裡的瞬間,那輛自行車從旁邊急沖而過,還得意的回頭對著他們笑。


  易苗回過神來,正準備從梁州的懷裡退出來,卻發現梁州的手緊緊地扣在她的腰上,易苗抬頭看向梁州,心中猛然一驚。


  兩人此時挨得很近,梁州也只比易苗高出一小截,呼吸相纏,梁州的呼吸有些炙熱,垂著眼看著易苗,濃密的睫毛輕輕掀起,清亮的眼睛變得深邃,像是一個藏著無數秘密的黑色漩渦。


  易苗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心中悚然一驚,身體隨之僵硬起來。


  然而就在她要伸手推開梁州的時候,梁州卻忽然鬆開了她,退後一步和她拉開距離,淡淡的說了句:「小心點。」


  易苗有些驚疑不定的望向他,剛才在那雙眼睛里看到的黑色漩渦此時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又是她熟悉的一片清亮,是她看錯了吧。她悄悄地在心底鬆了口氣,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梁州怎麼會.……

  眼見易苗的眼神逐漸恢復平靜,梁州的心卻絞痛起來,剛剛那個瞬間,他分明看到了易苗眼中的驚懼——他何等的聰明,洞悉了她那一刻可能猜到了什麼,才會露出那樣掩藏不住的震驚和驚懼來,就連身體也僵硬起來,她當時的反應就像是看到了什麼讓她避之不及的東西。


  他相信,如果他剛剛再晚放開一秒,她就會狠狠地把他推開。


  梁州垂下眸,濃密的睫毛也隨之垂下,遮住他眼中的落寞和痛苦。


  「這是你新交的小男朋友嗎?」一道聲音忽然響起。


  戰英挽著一個男人從那邊的樹後面走了過來,頭髮略有些凌亂,嘴唇嬌艷欲滴,眼睛里還殘留著動情過的潮濕,他們剛才在樹後面做了什麼,顯而易見。


  她正一臉興味的上下打量著梁州,梁州面無表情。


  易苗說道:「這是我弟弟。」目光不著痕迹的掃了一眼在她身邊的那個男人,果然,不是她以前見過的任何一個。


  戰英在梁州的臉上掃了兩眼,見他因為易苗的話蹙起眉頭,她心思剔透,對男女之間的事就更是敏銳,當下心裡就猜到了幾分,頓時低笑著說道:「今天是弟弟,明天就未必是了。現在可是世界末日,一切皆有可能啊。」然後挑著眼睛笑盈盈的望著梁州,說道:「對吧小帥哥。」


  梁州心中微微一動,望向戰英,戰英卻對他單眨了一下右眼。


  梁州心突突跳了兩下,總覺得自己的心思在這個女人面前無所遁形。


  易苗忽然對著梁州說道:「梁州,你先回去。」


  梁州點了點頭,轉身回去。


  「親愛的,那你也先走吧,我跟我朋友聊幾句。」戰英也對那個男人說道,然後勾住那比她高出一截的男人的脖子,當著易苗的面來了一個法式深吻。


  最後才意猶未盡的目送男人走了。


  轉頭對上易苗平靜的目光時,戰英露出了一個甜笑:「你終於忍不住要找我了。」


  易苗雙手環胸,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看著戰英說道:「說吧,你每天找著機會在我面前轉悠,到底有什麼企圖。」


  「哎呀!被發現啦!」戰英笑眯眯的承認了。


  就像易苗之前所猜測的,基地可供倖存者活動的區域雖然不大,但是不是在同一區域居住的人想要經常碰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了緣分以外,那就是有人故意創造這樣的偶遇了。


  而戰英,明顯是後者。


  易苗微笑著說道:「我不喜歡繞彎子,直話直說吧。」


  「易苗你知道嗎?我真是太他媽喜歡你了!」戰英突然爆了句粗口。


  易苗:「.……」


  轉身欲走。


  「哎哎哎!別走啊!」戰英踩著她那雙高跟鞋飛快的移動到了易苗的前面,張開了她纖細的手臂擋在了易苗的面前。


  易苗站定,抬手看了一下表,然後說道:「我給你三分鐘的時間……」


  「不用!」戰英毅然打斷易苗說道:「我只需要十秒鐘!」


  易苗挑起眉,示意她可以開始了。


  戰英臉上頓時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易苗!你收下我吧!」


  易苗:「.……我拒絕。」


  戰英臉上的笑容頓時垮了下來,變成了一副可憐巴巴的委屈臉:「為什麼呀?」


  變臉速度之快,簡直讓易苗大開眼界。


  易苗說道:「我為什麼要收下你?為了讓你去勾引我的男隊員?」


  戰英立刻說道:「兔子不吃窩邊草,我向你保證,我絕對不主動勾搭你隊里的男人!當然,他們要是主動勾搭我就不能怪我了。」


  戰英接著說道:「我殺喪屍的本事和你還有那天的極品帥哥比起來都不好意思提了,但是我勾引男人的本事你這幾天是見識過的,只要你需要,我隨時可以犧牲我的美色去幫你搞定任何一個男人。」她頗為得意的說道:「目前為止,我還沒有失手過呢。」


  「.……」易苗一時間竟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戰英體貼的說道:「你別有心理壓力、內心譴責自己。我這個人呢,命里就缺男人,勾引男人是我的樂趣,咱們也算是互利互惠。」


  易苗:.……

  她在末世也算是見多識廣了,也見過很多以色侍人的女人,但是戰英這樣的「奇葩」易苗還是第一次見。


  戰英接著說道:「實在不行,你先考察考察我的業務水平」


  易苗:.……

  「哎哎哎!別走啊!」戰英再次擋在了易苗面前,一臉糾結的說道:「你說你怎麼就不是個男人呢?要是個男人,我就直接上了。免得浪費我那麼多口水。」說到這裡,她又忽的笑了,睨著易苗說道:「你可別逼我。你要是不收了我,我就去禍害你隊里的男人去,我覺得剛才那個小帥哥就.……」


  她話還沒說完,就見易苗的眼神陡然一厲,心中暗叫不好,還來不及補救呢,就被易苗猛地掐住了喉嚨,狠狠地壓在了樹上!

  易苗的眼睛盯著她,裡面有黑色的波濤涌動,聲音說不出的森寒:「你可以試試看。」


  戰英感覺自己玩笑開大了,箍在自己喉嚨的手掌一點點的收緊,她卻沒有掙扎,因為她篤定易苗絕對不會就這麼把她殺了,就在她以為自己要窒息了的時候,易苗的手忽然撤開,戰英軟到在地,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喉嚨痛的眼淚都彪了出來,她一邊咳一邊說道:「你他媽不懂什麼叫開玩笑嘛!」


  易苗蹲下身,勾起戰英的下巴,低聲說道:「不要試探我的底線。」


  然後站起身,轉身就走。


  戰英終於喘過氣來,對著易苗的背影喊道:「你要是個男人!老娘拼了老命也要上了你!」


  易苗頭也不回的舉起了她的右手,一根纖細修長的中指在風中矗立。


  戰英噗嗤一聲笑了,抹了把剛才痛出來的眼淚,看著易苗的背影低聲說道:「老娘要是不能讓你收了我,我戰英以後就再也不碰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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