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

  這件事情一定是石硯璽謀划的。


  萬宜寧想。


  她抬起頭,望著前方跟石硯璽肩並肩逛街的付左笙,而自己手上提著一個又一個包裝袋,裡頭全是前面那兩人購買的紀念品。


  難道自己是過來當小工的嗎?


  雖然這樣想,但萬宜寧並不敢說出來。當時是石硯璽把東西全部丟過來的,還配上了□□無縫的借口:「我高原反應了。」雖然她氣色紅潤,步速驚人。


  而付左笙臉色蒼白,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胸口受的傷還有某些後遺症。萬宜寧看著心疼得都要哭出來了,總不能丟給笙笙吧?


  這樣一來,即使三人中萬宜寧身價最高,也只能辛苦她當苦力了。


  三個人以一種詭異的氣氛,在西藏風格的購物街里遊盪。全國各地都不缺這種購物街,還能跟著地方特色進行自我修改和完善,看來商業的確是共通的。


  萬宜寧一邊走一邊琢磨著:付左笙到底是什麼意思呢?自己又該採取什麼態度呢?


  話說自己到底是來幹什麼的?是來旅遊的,還是來追求愛情的?

  正在萬宜寧神遊之時,石硯璽丟過來一塊石頭,萬宜寧下意識接住它,石頭形狀並不規則,還頗有重量,砸在手上鈍痛鈍痛的。萬宜寧瞪了石硯璽一眼,石硯璽便指了指付左笙,用口型道:「她的。」


  萬宜寧就不敢說話了,恨恨地看著石硯璽那一副小人得志、狐假虎威的嘴臉,心想:續約就按著原來的來!給什麼優惠!反正這麼多年從nix手裡撈的錢也不少了!

  付左笙一副正統遊客狀,正彎著腰在小攤上翻找什麼,攤主貪婪又謹慎地看著這位漂亮的小姐,期待能大宰一筆。誰知下一秒付左笙突然抬起頭道:「我們走吧。」


  付左笙轉身地乾脆利落,前一秒還在討價還價,此刻已經完成了站起來並且轉身的全過程,轉身朝著某個方向走去。


  萬宜寧看著付左笙的背影,心裡很不是滋味。


  你看,笙笙總是這樣,轉身拋棄的時候決絕果敢,說不要就不要。


  就像當初簽合同的時候,笙笙要離開娛樂圈的時候是沒有絲毫留戀的啊,就好比離開你的時候,連一絲一毫的消息都不留。


  萬宜寧低頭看了看付左笙剛剛挑出來的那顆石頭,上頭是一筆圈成的圓,兩段並未合上,並且越來越細,不知道到底象徵著什麼。


  但既然是付左笙喜歡的東西,萬宜寧就要替她收好好。她將石頭裝進口袋裡,跟上了付左笙。


  三人在小巷子里亂竄,七拐八彎之後到了僻靜無人處,沒有嘰嘰喳喳的遊客們發表感想,連空氣都變得安靜了不少,真正符合「西藏」這個語詞應該附帶的印象了。


  付左笙徑直朝前走,萬宜寧覺得氣氛不對,抬頭一眼,一座寺廟。


  沒想到這種文藝街裡頭還有這麼一座寺廟……


  石硯璽慘叫連連:「哎呦哎呦,我的腰疼死了,走不動啦走不動啦,我要歇一歇……」


  做作的動作和誇張的表情……一瞬間萬宜寧有點動搖,忍不住懷疑石硯璽的影后是不是自己花錢買回來的。


  還是說,因為沒付工資,所以影后才發揮得如此不走心?


  石硯璽沖著萬宜寧揮了揮手,說:「萬總好好逛,你那麼忙,從沒去過寺廟吧。」


  說完,石硯璽一撈褲子,就坐在了寺廟門口高高的台階上,掏出手機刷刷刷。


  整個一網癮少女。


  萬宜寧一見,人家都出賣職業操守了,自己總不能不買賬。可她不知道如何面對付左笙,即使這是期待已久的重逢與救贖,她也不敢跨出這一步。


  她要如何才能假裝自然地與付左笙聊天呢?基於傷害、隱瞞和包庇都是事實的情況下。她的心不斷跳動,向上時一個聲音說「去吧」,向下時另一個聲音竊竊道「我已是個罪人,沒有朝聖的權利」。


  石硯璽「切」了一聲,道:「有個女的在問笙笙搭訕。」


  這話一說,萬宜寧當即站不住了。她扭頭去看,當真看見另外一個女遊客在跟付左笙說著什麼,兩個人甚至摟在一起,拿出了手機作勢要自拍。這一刻嫉妒之罪自天而降,將她整個人淋得從頭到腳,什麼敬畏和懦弱全都被壓在最下頭,萬宜寧頭一扭腳一跨,進了寺廟。


  這一跨,身後便彷彿是另外一個世界了,過往種種紛擾繁雜都被拋下,連帶著那一點點愧疚和逃避。她快速走向付左笙,剛想開口對那女遊客宣布主權,便見得一個僧人走了過來,用蹩腳的漢語道:「不可以,拍照。」


  萬宜寧一愣,不由自主停在原地。


  女遊客格外吃驚,道:「連自拍也不可以嗎?」


  僧人搖了搖頭,又鞠躬表達歉意。


  女遊客於是頗為遺憾地走了,走的時候還轉身對付左笙擺手,僧人便也散去了。


  付左笙轉頭看向萬宜寧,道:「萬總也是我的粉絲,想跟我合照嗎?不過這裡不讓拍照噢。」


  萬宜寧這才意識到,付左笙剛剛遇到了她短暫演藝生涯中捕捉的些許真愛粉之一——退圈這麼久之後還能認出來並索取合照,也真的算得上真愛粉了。


  付左笙的這一套表現萬宜寧熟悉得很,為了規範公司藝人的統一形象,nix曾經出具了一系列規定,適用於不方便簽名拍照的場合。此套要求的核心要素就兩個詞:溫柔、禮貌。


  要不是萬宜寧熟悉這一套規定,那一刻只怕以為付左笙尚未對自己趕盡殺絕,還存著些許愛意,自己還能絕地反撲,贏得美人歸。


  可正是因為她熟悉這甜美而疏遠的這一套,因此更為清晰地認識到自己在付左笙心中的地位。


  曾經有過些許接觸,但於現在而言,不過都是萍水之情。


  萬宜寧的表情變化了好幾撥,從雲間到海底,最後好不容易拾掇乾淨,收斂出一副萬事皆空的平靜來:「不,我比你的粉絲,更要愛你。」


  說完這句話,萬宜寧自己都愣了愣,完全沒有想到自己也能這樣自然而然說出這種話來。


  付左笙也呆了一下,大眼睛眨了眨,眼睫毛長得要殺人似的。她眼眸清澈,裡頭倒映出一個萬宜寧,懇切、卑微。


  付左笙轉過身,面朝佛堂正門,道:「我還沒見過這麼大的佛像,不能拍照實在是太遺憾了。」


  她並沒有對萬宜寧的表白做出任何反應,無論是接受或者拒絕,甚至連「覺得噁心」都沒有。


  萬宜寧的心持續下墜,彷彿在深海里下沉,被水壓左右揉捏,越來越重,越來越悶。


  她看著付左笙的背影,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追上去。


  笙笙是不是已經完全拿自己當路人了呢?還是說她其實是隱藏著恨意與自己見面的呢?

  付左笙走進了佛堂里,萬宜寧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


  就算……就算笙笙討厭自己討厭得不得了,只要笙笙不明說,自己就全當不知道好了!閉門羹也不是沒吃過,難道放在感情上就不能接受了嗎?


  佛堂里肅穆異常,巨大的佛像自帶千萬噸重的壓力,把人的驕奢貪慾統統鎮壓,只有一個光條條輕飄飄的靈魂能姑且浮出來,從你那一身凡塵肉身,親自面向佛,完全所謂的「朝聖」。


  即使沒有在布達拉宮前三步一磕,五體朝地,只要能直面靈魂,本身就是朝聖了。


  佛堂里沒有多少人,付左笙跪在某一個佛像前,虔誠地跪下磕頭。


  這姿勢標準得很,根本不像一個普通的參觀遊客的跪法。


  萬宜寧於是有些好奇,走過去看佛像簡介,聽見付左笙說話。


  「我上輩子來過這裡。」


  萬宜寧一愣,不知道付左笙為什麼突然變成了一個看似虔誠的佛教信徒——連投胎轉世這種話都說得出來,這不是迷信么。


  「因為上輩子來過這裡,所以我這輩子遇見了你。」付左笙站了起來,側身看著萬宜寧,說:「再來這裡是想看看,神佛到底對我有什麼指示,是特意讓我與你相遇的嗎?」


  萬宜寧艱難而僵硬地笑了笑,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這麼說來,是佛把你送到我身邊的?」


  聞言,付左笙做出了一個古怪的表情,停頓了一兩秒之後,方才道:「萬總,好久不見,你怎麼好像……嘴甜了一些?」


  萬宜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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