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塵埃落定
“三紙懇請五殿君,助我陽世恩仇尋!”
“報恩報得源頭處,尋仇尋到因果根!”
恩仇道術!
三張黃紙點燃,勾出苦主舊物一抹不願離開的陰氣,忽然有黑光升起,扭曲如蛇,三張黃紙的煙霧裹挾周圍,一束煙蛇扭擺,探頭對準山柳林子深處。
李道長捧著舊物前進,曹閑跟在後麵,直到經過一棵山柳後,煙蛇的蛇頭忽然發瘋一樣四周旋轉起來。
“這是怎麽回事?”
“那陰喪就在附近移動!”
“移動?為何我們看不見?”
曹閑身負玄光,李道長又開了陰陽眼,兩人都能看見特殊的東西。
可現在他們什麽都沒見到,就發現舊物上那一條煙蛇晃悠了一會,煙灰徹底散去了。
等等!
曹閑看向自己旁邊的柳枝,條條垂下,搭在肩膀,旁邊幾棵也都是老柳樹了,枝條粗長,樹木高大。
“李道長,你說會不會……這幾棵樹,都是他的藏身之處?”
正在尋覓的李三喜聽聞曹閑的話立即反應過來,再看四周,這幾棵樹確實長得非同尋常。
柳這種樹,屬於鬼木,越陰的地方,越利於生長!
李三喜正要說話,忽然‘啊’了一聲,他脖子被柳枝勒住,直接吊起。
“曹……兄弟……救我!”
曹閑也沒想到柳枝還能像觸手一樣纏人,他跳躍一拽,柳枝竟然沒有折斷,更加往高處提起!
曹閑忽然看見柳枝上黑光冒出,顯然是受玄光牽引!
曹閑一手拽住上升的柳枝,另一隻手虛空一握,一把砍刀出現,橫劈而去,黑光斷成兩截,柳枝折斷,李道長摔在地上,大聲咳嗽。
曹閑明顯見到那黑光往柳樹縮去,抬起一腳踹向柳樹。
震——
巨大的震動,柳條晃動,柳葉紛飛,一個黑影從樹中被踹出。
那黑影已經不似人形了,而且有三個頭!
“類人非人,啖鬼陰喪!”
李道長摸著自己的脖子,大口喘氣,看到黑影後駭然:“這廝果然吃了同類!曹奉真別讓他跑了!”
黑影跌坐在地,見到曹閑站起,又向另一棵柳樹鑽去。
曹閑照貓畫虎又是一腳,這一腳威力巨大,柳樹發出裂木聲,那黑影卻沒被踹出來,曹閑驚愕:“陰喪可俯身柳木當中嗎?”
小時候不是聽說,柳枝是打鬼的嗎。
李道長道:“此獠特殊,先於山柳存在於這片區域,恐怕才會棲身柳木,這身法近乎木遁了!不好,他似乎受了傷,想吃柳子虛?!”
二人發現,黑光一棵樹一棵樹的跳躍,速度飛快,方向正是之前柳子虛的方向。
他們剛剛被拉入怨界,出來後直接尋找正主,竟然把柳子虛忘了!
二人原路返回,之前被李道長困住的柳子虛還纏在紅線之中,曹閑趕到時,見到這位陰森一口竟然將其吸入腹中。
“大膽!”
柳子虛可是他保護的人物,見被對方吞下,那陰喪還沒閉嘴時,忽然背後挨了一拳!
曹閑有過上一次對付陰喪的經驗,這一次再也不會犯錯了。
陰喪的軀體如同塑料袋一樣,正常拳腳傷不了分毫,必須用玄光才行。拳頭上玄光覆蓋,一記靈蛇撞鍾打去,陰喪渾身嗡聲顫抖,剛剛被吞入腹中的柳子虛一下被吐了出來。
柳子虛從陰喪腹中吐出,摔的七葷八素,現在見陰喪和曹閑鬥在一起,隱隱落入下風,在那陰喪被打中幾拳後,曹閑手掌虛握,一把砍刀出現,正要趁機了結那陰喪,忽然柳子虛挺身上前:“不要!他不是害我,他是要救我!”
曹閑握刀的手一愣。
跟來的李三喜一愣。
救?
從何說起?
“他可是吃了你啊!”
“他是我的朋友,也是柳子虛生前的朋友!”
李三喜愣住:“你不是柳子虛嗎?”
柳子虛將陰喪護在身後,他解釋道:“不要對他出手,他不是壞人!”
接著,一段往事被娓娓道來。
他是柳子虛,隻不過是吊死的柳子虛和一棵死掉的柳樹,在產生善靈,某些方麵來說,隻能算柳子虛的一部分。
“十五年前,柳子虛經常會來山柳林裏。”
“因為他的朋友錢波曾經死在這裏。”
“錢波人很好,但是聽力有問題,你們或許不清楚,聲帶有問題的人可能變成啞巴,而聽力有問題的人,不僅是聾子,也可能說不出話。因為他們聽不到上課時的教導。所以錢波一直有些木訥。”
柳子虛低著頭:“那陣子江源電氣設備廠招工人,錢叔夫婦好不容易把他送進廠子,錢波在流水線上幹一些簡單的活,可以糊口。他待人很好,很珍惜這份工作。但總有人打趣他,罵他,說著肮髒的話,擺出一副笑臉,錢波以為是工友對他說好話,經常報以微笑。”
“直到舊廠房拆改的那天,錢波被三個人騙去收拾衛生,他們把錢波關在房子裏,想嚇一下他……那天悲劇發生了。”
曹閑和李道長默默聽著他們經曆過的事情。
柳子虛道:“我和錢波關係不算很好,也不算差,他曾經在我家人沒錢住院的時候,幫助過我,他真的很善良!我當時不知道他死的內幕,他死後,家裏得到了一筆撫恤金,舊廠房也栽種了山柳林,有時候我會來祭奠一下他……”
“直到十五年前,錢波死了五年,我那天去山柳林的時候,撞見了一個虛影。正是錢波!他沒害我,費力地向我比劃著,似乎想要告訴我什麽……”
“連著三天,終於從他的比劃和囫圇不清的形容中,我才了解到他當年是被人害死的!”
柳子虛說到這裏,曹閑和李三喜終於發現了兩起惡作劇相關聯的部分。
“後來呢?”李三喜忙問。
柳子虛低著頭:“我去調查,發現無從查起,我隻好找那三人對峙。然後……某次打水時,我被關在了開水房裏。他們警告我不要胡說八道!”
簡單的敘述,讓李三喜毛骨悚然。
撞鬼,為其申冤,被滅口?
道門中人對此事記載甚多,他卻是頭一次碰見!
“柳子虛當時要結婚了,那次鍋爐出了意外,他被燙的人不人鬼不鬼,婚事也黃了。萬念俱灰之下,在山柳林上吊了。後來,我就出現了。”
柳子虛低聲道:“柳子虛到最後也沒想報複那三個人,而是秉持著善念,產生了我。但是錢波……為了幫柳子虛報仇,8年前,找到機會殺掉了其中領頭的那人。又在7天前,殺掉另一個人……我本領弱小,未曾勸阻成功。”
此時此刻。
事情真相大白。
一場說不上殘忍,但又充斥著命運多變的故事,以四個人的死亡告終。
曹閑有些唏噓。
李三喜破口大罵:“此三人,不當人!”
事情太久了,人也死了,家屬也都以為事情過去了,曹閑知道也不可能重揭傷疤,更沒證據將最後一人繩之以法,付出代價。
小事啊……
一次小事,二十年的時間,帶走四條人命,曹閑見識了蝴蝶效應的可怕。
“就算是這樣,此獠也不能留!”李三喜氣歸氣,卻看著錢波的陰喪,嚴肅道。
人鬼殊途,這世界不需要鬼的存在。
雖然錢波的報複是為自己,也為好友,並沒有傷及那三人的家屬,但李三喜既然見了,就不能放過。
曹閑幽幽點燃一根煙。
他發現……
自己腦海的任務竟然沒有完成?
“李道長,為何不能留他?”曹閑詢問。
“他已生出執念,執念不完成,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李三喜說著,抽出三根香。
“你的怨戾貧道可幫你平,現在爾等速速拜伏!”
錢波的陰喪忽然表情猙獰起來。
曹閑大聲道:“道長小心!”
曹閑眼疾手快,將李三喜拽著後退一步,李三喜頭頂,一具屍體直接砸下,落地時摔的四分五裂,消失不見!
李三喜駭然:“鬼術?!曹奉真,他吞了兩位苦主,能利用他們的死為鬼術攻擊,你小心!”
曾經惡作劇的三個人裏,8年前一個自高處摔死。剛剛那個高空墜物,正是利用摔死的屍體做攻擊手段,這種下落速度砸在人頭上,脖子肯定會折斷,可能腿骨都沒法保全!
“鬼術竟然能這麽用?那他豈不是還會……”
曹閑連忙拉著李三喜後退,一道電弧滋射,從身旁擦過!
二人驚魂不定。
“錢波!你醒醒啊!不要作惡了!事情都過去了!三個人裏兩個都死了,已經夠了啊!”
柳子虛大聲呼喚。
忽然間,曹閑看見一條柳枝黑光,纏在柳子虛的脖子上。
李三喜道:“曹奉真,快幫忙!”
李三喜懷裏還有底牌,此刻拿出一張符紙,二指夾起,朝著柳枝斬去。
符紙破碎,被束縛的柳子虛落了下來。
李三喜警惕地看著錢波。
而曹閑複雜地看向掙脫束縛的柳子虛,不可置信道:“你……為何把自己獻給他吃了?”
晚上10點半,山柳林鴉雀無聲。
李道長呆滯在原地:“曹小子,你剛說的……什麽意思?”
曹閑沒有回答,臉上充斥著複雜和費解。
柳子虛低著頭:“沒錯!我是柳子虛和一棵死柳的善念所化,惡念……的確被錢波吃掉了。”
李道長驚愕萬分。
他終於想起,錢波還有個鬼術,正是上吊鬼術!
他吃了吊死的柳子虛的陰魂!
那隻陰喪咆哮起來,帶著不甘和怨戾。
曹閑並不同情被陰喪害死的兩個人,但他很不理解地看向柳子虛。
“這樣值嗎?”
被其他陰喪吃掉後,就沒辦法去輪回了。
這是死後的大恐懼,活人是感受不到的。
這樣值得嗎?
柳子虛慘笑:“這樣他才能聽我的勸誡,把複仇控製在可控的範圍內……畢竟某些程度上,我的出現也跟柳子虛有關。”
……
……
翌日,廠門口,曹閑和薑玉兒揮手作別。
“好了,不送了!”
薑玉兒看了看不遠處的道士,低聲道:“你怎麽還認識那位道爺呢?”
薑玉兒得知曹閑要和道士一起走時,是帶著驚訝的,雖然說曹閑有社交牛逼症,但出去打了壺水,就和昨日做法的道士認識,這也有些誇張了。
“傻瓜,這不好嗎?你知道昨天為什麽睡得那麽踏實嗎?我請道爺在宿舍樓附近做了法!免費的……你知道他給苦主做一次法事多錢嗎?九千!”
曹閑著重強調了免費兩個字。
薑玉兒小嘴驚呼。
曹閑也太有本事了,九千塊錢出場費的道爺,免費給宿舍樓做法事?
“所以你安心住著吧,再也不會有什麽亂七八糟的事了。”
昨夜,錢波最終還是被超度了。
曹閑本來不想下死手的。畢竟這也是個可憐鬼。
可是聽柳子虛說,那位跟著苦主實習的大學生,當時三番兩次要救苦主,差點壞他好事,錢波憤怒之下,將其嚇了一番,導致他精神失常,錢波又用墜落鬼術,讓她從廠子某處跳了下去。
曹閑這才下了死手!
就像李道長說的那樣,啖鬼之鬼,同類相殘,已無人性,留之不詳!
錢波腦袋被曹閑砍了,身子被李道長超度了。
怨戾消散,往日種種已如過眼雲煙,事情到此為止。
柳子虛被留了下來。
一個很弱的善靈,想必可以稍微地保護一下他的故地。之所以留下他,是因為他實在有些弱。聽說那女大學生精神失常後,柳子虛分了一大半的元靈給她,幫她療傷。他說那女大學生半月內就會恢複正常,也算他彌補一下錢波所犯的錯事。
“這次麻煩你陪我了。”
薑玉兒給曹閑一個恰到好處的擁抱。
曹閑還沒仔細回味這種感覺時,她已經離開了。
李三喜伸著懶腰:“曹奉真,豔福不淺啊。”
曹閑看見四十多歲還不怎麽正經的牛鼻子,輕笑一聲:“怎麽就是豔福了?”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那小姑娘對你有意思吧?”
“感情這東西,跟你這種出家人講不明白的。”
“嘁……貧道可是有道侶的。”
“道長挺野啊!~”
上了李三喜的車,破麵包車將曹閑拉到學校門口,二人正式作別。
李道長年齡雖大,卻挺珍惜曹閑這位小友,二人加了微信。
“那貧道先走一步,有事沒事常聯係!貧道在遂原紅楓觀。”
“好的,道長慢走!”
告別了李道長,曹閑呢喃著紅楓觀這個名字,怎麽覺得有些耳熟。
算了,可能誰無意中提起過吧。
一進學校,迎麵碰見齊超小兒,他和於小雨、韓蓓蓓往拳擊館走去,似乎去鍛煉了。
“嘿,曹賊!吳大腦袋說你蹦野迪去了,蹦了兩天都不回來啊!”
“呔!齊超小兒,趁我不在,拐我兩位情妹妹欲往何方?”
於小雨化了妝,活力十足,身材火辣,聞言嗔了一眼曹閑:“曹郎你就知道亂講!誰是你情妹妹!”
韓蓓蓓接口道:“就是,曹郎壞死了!我們去拳擊館,要不要一起來呀?”
曹閑嘿笑:“你們去,我蹦野迪蹦的腰子疼,今天緩緩。”
齊超見曹閑識趣沒跟來,興奮地給曹閑發了根好煙,趕緊道了別。
“對了曹閑!”齊超想起什麽,“書畫裝裱課推遲了,改在一周後,我們靈丘市相關專業的學生都要去參加一個展覽。到時候一起出發,我把家裏車借來了!”
曹閑一聽還有專車接送,連忙道:“好嘞,到時候叫我。”